内室只点亮一盏绘着仙人指路的青瓷壁灯。
谭五月睡熟了,微微张着菱形的淡色嘴唇。整齐的眼睫毛在净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像个得到玩具奖赏的小孩子,给人一种平日少见的天真和憨甜。
这样像磐石一样实诚的女人,就是挨刀子也不能让给别人。
怎么从前就没有体会到她的好
周秉胡思乱想着,眼睛却亮闪得如同寒星,一副不知道该把珍宝藏在哪里才好的患得患失。就像庄稼地里的田鼠,总喜欢把自己最珍贵的粮食东搬西挪。
也许是有了计较,心里自然就有了偏颇。
比起外头那些生就一张芙蓉面,却心比蛇蝎不知向着谁的女人,这样的一根筋到底尤其显得可爱,这样的人才是自己一辈子能够放心依靠的良伴佳侣。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心事,觉得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一时间心情大好,脸皮自然也就厚上许多,跨前一步就侧着身子重新挨着谭五月躺下。却不敢十分靠近,只敢挨得近近的,可这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因为女人甜美温暖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却秉持着君子之风什么都不能做。
这不是外面那些记不清面目性情如杨花的美人,而是自己准备共守百年白头的结发妻
周秉心满意足地叹气,有些后悔这么晚才醒觉。
他在林夫人面前说的话并不是十分夸张,谭五月的身子的确受了很大的亏损。
算起来谭五月也是舟车劳顿,身上还没有完全好利索,短短一两天根本没有缓过劲来。
加上王肯堂开的方子里有不少助眠的药材,那些药最大的作用就是让谭五月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得寸进尺的男人,还被胆子越来越大的男人松松地抱搂在怀里。
甚至到了最后,她感觉适意了,还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好。
等在外头的瑞珠一直没听见里面喊传饭,心里不禁感到奇怪,就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屋子里的灯光温润如水,绣着五子登科的鸭蛋青帐子垂下来半幅,两位主子头挨着头睡得正香甜。
二爷小半个身子都悬在床沿外,右手却仔细地拢着二少奶奶。
瑞珠算起来是周家的家生子,打小书读得不多。但也听说书上有个词叫什么“鹣鲽情深”,心想大抵就是这个模样了。
她微微一笑也没准备出声喊人,转头吩咐灶上婆子把已经热了两遍的晚饭撤下去。
看来今天的二爷已经用不着吃饭了。
她没有发觉自己有些偏向谭五月,虽然说起来周秉才是真正的主子爷。
谭五月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热烘烘的,但是也算不上很难受。结果一抬眼就撞见一张精致得几可入画的俊脸,蓦地就是一惊。
然后右脚就可悲地抽筋了。
听到动静的周秉睁开惺忪的睡眼,他本身就是习武之人,见谭五月的五官皱成一团,右脚也奇怪的痉挛着,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床边一把脱去谭五月的棉袜,伸手去抓那只光滑的脚踝。
谭五月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没能躲过。
青年男子按摩腿肚的手劲正正好,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被又痛又麻痒的感觉刺激得叫出声来。
脚踝被牢牢把住,想动又动不了,只憋得眼眶温润地干瞪着。
谭五月真不是矫情,只是觉得原本准备各过各的人,这时候的亲昵算什么所以把人使劲一推,没想到那人纹丝不动,自己的后背却因为反弹力狠狠地撞在床栏上。
周秉顾不得被人嫌弃的难堪,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一边仔细查看她身上是否被撞伤,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埋怨,“你说你躲什么,咱俩关上门就是正经夫妻,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你眼睛还没好利索,再把哪儿弄伤了不是自讨苦吃吗”
面上惶急,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是半分做不了假的。
谭五月性子再淡漠也有些受不住,慌慌张张地转开眼,却没有再大力退开了。
后知后觉的周秉只觉得怀里僵直的身子有轻微地软化,正准备继续按揉时,却见谭五月正好侧着脸,一只如同蚌壳肉般白皙的耳垂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饱满,紧实,柔软,像是最好的羊脂玉。
时时刻刻诱惑着他的指尖。
周秉从前也荒唐过,曾经有一段时日还不知轻重地浪荡过。
好像男人都有一点劣根性,得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再漂亮的女人之余他,不过是贵重或是不贵重。那些女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掩盖在精美的绫罗绸缎和璀璨的宝石头面之后。只有这个女人,对他几乎无欲无求
人这一辈子,没得到过也就罢了。
得到后又失去,就让人格外受不了。
所以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庆幸让周秉血脉噴张,手下也越发放肆起来。
谭五月很少面对这样的阵仗,心头几乎乱成一团。在想自己是推开他,还是继续忍受
依着谭五月的本性,这时候就该像以往那样,一脚把这人踹出去。但她忽然想起在二林寺地宫里,这人明明用不着进来涉险,却还是一股脑地孤身扎了进来。
大火燃起来的时候,也是他将自己牢牢地护在身后。当炙烤势不可挡时,是他在自己耳边喃喃安慰。逃出生天之后,也是他力排众议留下当时寂寂无名的王肯堂大夫,才让自己侥幸保住了双眼
她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这时候脑瓜子混乱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双手只知道牢牢抓住男人的衣襟。
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推拒,还是默许
周秉是个极其善于抓住机会的人,骨子里更是有些无法无天。从前硬是把自己往清雅文人的做派上靠,到最后学成了个四不像,最可悲的是还时不时被言官们攻击飞扬跋扈恣意所为
重新睁开眼的第一天他就想明白了。
好容易重来一次,何苦再受华而不实的委屈
索性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周秉敏感地发觉谭五月的抗拒在减弱,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成效
他心神激荡之下,一口就将女人饱满的耳垂咬在了嘴里。
谭五月的眉眼生得寡淡,但是一对耳朵却生得丰润至极。周秉辗转亲近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这样形状优美的耳垂,若是戴了一对上好珍珠做的耳坠子,肯定会显得温婉大气。
就是碧玺石也不错,颜色清雅又不素淡,用来做簪子发钗挑心都不错。谭五月的头发细密丰厚,戴上去一定很出众。
京城最多的就是势利眼,只一个照面就会把对方的家底估计得八九不离十。自个这个媳妇儿不喜欢打扮,又笨嘴笨舌不善交际,身边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至交,以后少不得自己为她上些心
内室的气氛渐渐凝重,周秉的呼吸逐渐纷乱,身子也越俯越低。
谭五月平日里处事爽利,今天却难得的又犹豫又矛盾,总觉得不好就这么冷眼相对抽身而退。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衣服上的扣袢已经被周秉握惯刀把的手解开了。一颗接一颗,结实有力的手掌顺着她柔韧的腰肢向上攀爬。
谭五月的脑袋“轰”地一声就燃了起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周秉却仿佛攻城的将军一般,原本温和的气势也随即陡然凌厉起来。利用男子的优势死死把她箍在身下,灵活有力的手指也顺势欺进深幽的城池里
一阵久违的酥麻从脚底升腾而起,谭五月又气又恼。
深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这人简直是香禾糯米做的,又黏又缠人,比二林寺的那场大火还要炽热猛烈。
谭五月的反抗就变得支离破碎。
她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寂寞得实在够久了。
唯一的一丝清明告诉她,不要把自己和这人的关系再次搞得很复杂。有些小河沟看着浅淡,其实深不见底,跌下去一回就够够的了
周秉却觉得自己等这个机会几乎已经等了一辈子。
他了解这个女人偶尔的秉性,若是不逼上一逼,也许就会找个什么过得去的由头再次回到江州。到那时,兴许她就会再次硬下心肠竖起盾牌,对自己避而不见
无论什么样的法子都不会再回头。
周秉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把人先留下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人,脸皮之余他来说更是多余的东西。所以他用半边身子牢牢箍着女人,另一边却绵绵密密地辗轧了过去。
美男计很有用,更何况是这样养眼的男子。
谭五月的脸火辣辣地,一双眼睛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搁。
然而无论她往哪边看,都是周秉光滑如玉的肌理。手肘碰到的,都是周秉强健有力的肢体。耳边脸颊边,是周秉濡湿炙热的呼吸。
眼前是旖旎的风光,耳边有听不清的低喃。
男人强势着,眼里却是温柔至极的纵容,和不容错认的欢喜。
连声音也变得缱绻低沉,“我还记得我俩洞房那天,你羞得连眼睛都不敢睁,浑身上下就像一只煮熟的虾米。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怕,我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谭五月脸上有一丝怔然,那晚他说过这些话吗
周秉捧着她的下颌,一点一点地吻着她圆润的额头,深切的眼角,菱形的嘴唇那份呵护是如此周到和明显。
仿佛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在这份遮天盖地的浓情蜜意下,谭五月糊涂了,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
她一向拿这人没有办法。
从前是,现在也是。
周秉却知道绝好的时机不可重复,立刻掀开女人身上最后一层薄衣。就像一把掀开河蚌用来保护自己的厚重外壳,趁着她懵懂的时候,开始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