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到一个想看到的和不想看到的人也都没什么，但是如果看到这两个人正在谈笑间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块块肢解，那又是什么感觉？

    尘风的脸开始变得凝重，他的表情开始僵硬，没有谁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即使看到了无法形容，更何况是没有看到的人。

    “你怎么了？”小舞依然察觉到尘风的变化，她恐怕是这个天下第三了解尘风的人，第一是他自己，第二是佐休。也许第一是佐休，第二才是他自己。

    “孤日。”尘风冷冷答道。他之所以冷是因为他想不出什么语气、表情来对小舞描述他所看到的一切。

    尽管小舞也已是个不错的剑客，但她毕竟功力尚浅，而且她根本没有用多少时间去练武。练武是件很苦的事，小舞却不是一个能够吃苦的人。

    “我有些事，在这里等我。”尘风极其严肃的说道，因为他知道片刻之后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此刻天下对于小舞来说也许没有什么地方时安全的，但是对于她来说，那里却是最危险的。

    “我不要。”小舞说的很绝也很决，此刻能支持着她也只有尘风的那一个誓言。小舞是尘风的命，而尘风却是小舞的一切。

    尘风道：“到了那里之后，你要什么都听我的。”尘风变了主意，因为他开始明白自己此去的后果是什么，也许小舞在自己的身边，他会死的更安心一些。

    小舞重重的点了点头，便跟在尘风的身后向尘风飞去的方向飞去。

    尘风飞的不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两个人，他更不知道那两个人如今还到底是不是人。

    但即使尘风是爬着的也始终能够达到那里，何况他不是。

    “他来了。”佐休邪笑着说道。

    孤日点了点头，随即一笑，他的笑居然比佐休更邪。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人性。白羽的药配合佐休的独门心法的确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提升功力，但这样一来却会让任何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变得凶残无比，因为那既是一种圣药却也是一种毒药，一种腐蚀人性的毒药。这种毒药会在潜移默化之间让人善良的一面渐渐流失，而善良不是一种感觉，人的感官只要有一点微弱的变化就可以被察觉。但善良却不是，他是人灵魂的一部分，却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它的消失却不是任何人能够察觉的，即是当那人察觉到了却也已经不屑去想要得到那种无用的东西。因为当一个人完全失去良知的时候，他便也根本体会不到良知的重要性。

    “我知道你会来，但我想不到你居然敢把她也带来，有这么个累赘你还能放手一搏吗？”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的尘风，佐休微笑着说道，他的笑很假。

    尘风向前一步，将小舞挡在自己身后，大声说道：“你根本就不懂爱。”

    佐休淡淡一笑，道：“什么是爱？”

    尘风道：“你原本有天下人对你的爱，但你却是在利用那些爱，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谈论爱，更不配拥有爱。”

    佐休冷冷一笑，道：“天下人都是我的工具，你也是，只是你比他们更聪明一些。”

    尘风道：“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更加聪明。”

    佐休道：“口舌之争我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但如今你却也不是他的对手。”此刻他的手指正指向他一旁的孤日，而孤日的手中正把玩着一个人的眼球。见佐休的手指向他指来，手间用力，他竟将那一颗眼球捏爆，黑色的液体喷射而出，落在孤日的嘴角，他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尘风大声问道，他居然开始恨，开始愤怒！

    佐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是他喜欢的。”

    “没错，这是我喜欢的。”

    没错，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孤日了。他的智慧的确是令人羡慕而又畏惧。

    尘风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孤日邪笑一声，道：“他给了我很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快乐。”

    尘风摇头，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你想和我比试？”孤日抽出煞宇问道。

    尘风道：“我的确不想和你交手。”

    孤日道：“那是因为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而他不知道的，却是此刻的尘风也已经以前的尘风了。

    “若是你死了，我会把你送回龙族。”尘风的龙诀已经出鞘，不知何故，如今的龙诀却也已经不是过往的龙诀，他似乎更加的锋利，其上的温柔渐渐散去，只剩下无边的正义。

    而孤日的煞宇也已经不是以前的煞宇。煞宇本就是介于正邪之间的圣剑，但此刻其上的正气却都已不在，只剩无限的邪恶。看来今日这即将有一场正邪之间的争斗发生，而这一战也必将记入史册。

    孤日冷冷一笑，道：“今日，如果我杀了你，就一定会也杀了她。”

    此刻孤日的手指正指向尘风身后的小舞。

    尘风向身后看去，转身向孤日一笑，道：“如此多谢了。”

    一剑的速度有多快？一剑的变化又能有多少种？而这一剑又能有多强的力道？

    这是一剑，但却没有人会用看剑的眼光去看这一剑，因为这一剑实在不像是剑。

    这一剑不是《尘风真武》之中以一剑使尽天下兵器的剑法，亦不是天下任何剑法之中的一招，而如今的尘风也只会这一招，这一招的名目便是——无中生有。

    一剑确是刺出，但却又很难形容他刺出的角度，也许这一剑却是直直的刺出，但若想直直的挡下却是根本不可能，这是一种没有变化的变化，也是有破绽却又没有破绽的一招。这一招的破绽是专为对手而留，只为让对手钻入自己的陷阱。

    孤日冷冷一笑，双刀齐挥，直向龙诀挥去。两柄刀既如蟹钳一般欲将龙诀夹住，又如一张罗网，要将尘风与龙诀一网打尽。

    但是，他却当真低估了尘风，尘风的这一剑就在那蟹钳无法夹住的死角直至穿过，在那密不透风的罗网之中选到一条本不存在的活路悄悄溜过。

    但无论如何，尘风这一剑的确越过了孤日的剑，而且抵在了孤日的肩头。

    他已经胜了，他当然胜了。他的这一剑无论是孤日，或是他身后的佐休都大吃一惊。孤日的进步已是一日千里，而且如此他的功力之深更是无人能及，但就是这样的高手居然被尘风一剑击败，而他们谁却都没有看出尘风这一招中之妙处所在，这就是没有境界的境界，超越无上的剑道。

    孤日本已败了，但他居然笑了出来。

    尘风的剑已在他的肩膀，而他的剑离尘风的胸口却还有一寸，这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距离，但瞬间之后尘风的胸口居然多出一片殷红。那是血。

    孤日竟不顾肩上的剑直向前冲去，这一剑自然是绝不会刺偏，因为没有人能躲过这样的一剑。而这一剑所带来的后果便是他的肩头被龙诀刺中，血也顺着他的肩头流下。

    尘风虽是胸口中间，但孤日的伤却伤及骨骼，饶是如此，孤日却笑得更加大声。

    “为什么？”尘风看着孤日问道，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胸口的伤，他只是看到自己昔日的兄弟今日居然会变成一个嗜杀的魔头。

    “因为我要杀了你。”孤日说的很冷，也很绝。

    “为什么？”尘风又一次问道。

    “因为我喜欢看你流血的样子。”孤日说的依旧很冷、很绝，却也很邪。

    尘风向后退去，他的胸口也因为脱离了煞宇神兵而血流不止，但这血却也似被他的泪所冲淡。他本不想对孤日下杀手，但是他却也知道今日若是不除掉他，日后他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佐休。

    “怎么，你打算对我下杀手吗？”孤日阴森着声音问道，他的伤口也在流血，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尘风点了点头，道：“的确。”

    孤日道：“那你打算如何杀我？”

    尘风道：“我会割下你的头。”

    孤日道：“我等着你。”

    尘风没有说话，而是让小舞再向后一点。尽管此时这里已没有什么地方算的上市安全的，但是向后一点便能离危险更远一点。小舞照做了，她退到了无可再退的地方，她的身后便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此刻对于她来说，也许下面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你打算现在就来杀我吗？”孤日问道，他的双刀已经握在手中，一正一反，一前一后，这是他的绝招，却也是此刻将要在他昔日的兄弟身上施加的杀招，这一招以前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但如今这一招却有一个阴森十分的名字——入夜寒风。

    呼！

    一阵龙卷直飞冲天，无数刀气夹杂其中。而这刀气虽尽是刚猛之力却亦如太极般婉转灵活，想来孤日习练竹叶掌与太极拳便是为此。

    见这一道旋风飞起站在一旁的佐休看在眼里，嘴角已然挂上一抹绝掩饰不掉的邪笑。他笑因为他了解这一招，更了解此刻的孤日。

    小舞尽管不了解眼前的这一招更不了解眼前的那个人，但是她却也能感觉到尘风此刻面对的是什么，这一招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足以令一切人心生畏惧，避之不及。

    当，当！

    只是两声鸣响，尘风却已经破解这足以让佐休都感觉自豪的一招，而当孤日身形落下之时眼中更是无限的惊诧。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尘风缓步向前走去，他的剑已经指向孤日的喉咙。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把剑，所有人都绝想不出孤日此刻的表亲，他的脸上竟挂着一副凌然之色，仿佛死对他来说是天地间最神圣的事一般。

    “你杀不死他。”佐休的声音自尘风身后传来，而当尘风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他早该想到却万想不到不到的一幕：佐休的左手正抵在小舞的喉咙之上，而此刻那只手已然变得如刀锋般锋利。

    “你是不是想骂我卑鄙，但是我更知道此刻你正想着如何救这个丫头，对吗？”佐休此刻恐怕已经不能用卑鄙这两个字来形容，但是却也没有人能否认他的智慧，那样的一颗头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绝能被称为聪明人，只是他的智慧和他的人一样污秽。

    剑在尘风的手中本是无往不利，但却惟独在此时。

    “我知道你是不是想一剑杀死我，然后再将这个丫头救下。但是你办不到。”佐休说的那样自信，他的自信和他的人一样让人不爽。

    噗！

    尘风的背竟在此刻重重的被人拍了一掌，一口鲜血兀自喷出，人也向前踉跄了几步。

    尘风转过身去，他的眼中正是孤日那邪笑的表情。谁能想到，当年那一个名满天下的高士今日居然也变得这般无耻。

    “小心！”小舞惊叫出声，但此刻却似已晚了。

    就在尘风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的胸口便被佐休以十成功力重重的轰上一拳，这一拳足以将尘风胸前所有的固脱打碎，粉碎。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尘风此刻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

    嘭！

    在尘风的身后，孤日竟又补上了一脚，这一脚足以将尘风踢下那不见底的悬崖。

    下落的时候尘风仰面朝上，他的眼中居然有泪，他想不到自己今日居然会败，而且是败在这样两个人的手中。

    “我说过，如果我杀了他也一定会杀了你。”孤日看着小舞说道，他已向小舞走来。

    “你不配杀我。”小舞冷冷说道，说罢转身便跳下这万丈悬崖，即使是死，她也绝不许这个人弄脏自己的身体，即使之后她的身体会摔得粉碎，会葬身虎腹她也都心甘情愿。

    “他死了吗？”孤日问道。

    佐休道：“一个人若是受了你我一拳，他如何能活，而且这下面是一面如镜般峭壁，其上连棵树都没有，他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孤日却道：“只是他的火种却是我们不了解的，它其中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你我也都不知道。”

    佐休点了点头，道：“我会派人下去寻找，直到找到他们的尸体为之。”

    孤日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只是他的背影却不再雄伟，而是如恶魔般狰狞，他真的变了。

    佐休走到悬崖边上，极力向下望去，只是其中浓雾重重，他也只能看到向下三五里的地方，而下面真正没有树木的地方也只有这么深而已。但就算在五里之下能有一棵树长出而尘风却又恰巧挂在那里，他也会因为伤重而死。而且下面绝不会有两棵树让小舞也那样凑巧的挂在那里，若是小舞死了，尘风也就死了。

    一片树叶落下，白羽竟出现在了佐休的身后。

    “你来了。”佐休依旧在向那悬崖之下看去。

    白羽道：“因为我知道这里很需要我。”

    佐休随即回过身去道：“下去，找尘风的身体。”

    白羽点了点头，他竟真的跳了下去。

    他的身影在浓雾之间穿梭，眼力所能及之处也都是浓雾，而这下面又是如何光景恐怕只有真正下去过的人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