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娥道:“哦,请说。”
涂克强:“令尊白大侠德高望重,名震江湖,对白大侠的千金,金蜈寨自然要礼让三分,何况,令尊目前是铁血帮的副帮主,金蜈寨又怎能不对姑娘另眼相看了!”
白娥愕然道:“我不信……”
不仅白娥不信,蒲星及小秋也同样感到疑云重重,因为这位涂三少寨主语病大多,令人不得不大为怀疑。
第一、白彦虎行为方正,绝不会与铁血帮同流合污,他纵然陷身铁血帮,也不会甘居人下,变节事敌。
第二、金蜈寨必然早已摸清了他们的底,否则那三少寨主怎会不待通名报姓,就能指出他们的身份?
第三、他既已明了蒲星是鬼刀传人,以鬼刀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以及蒲星搏杀剑门三绝游氏兄弟的惊人往事,难道金蜈寨的喽啰吃了熊心豹胆竟这般悍不畏死而来故意挑衅?
再说,金蜈寨既受铁血帮的节制,纵然拒绝接待蒲星、小秋,又怎敢开罪副帮主的千主?
由上述几桩疑点推断,纵使白彦虎当真做了铁血帮的副帮主,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傀儡罢了,金蜈寨对白娥自然不是真个另眼相看了。
最使蒲星注重的,还是那句“奉命不得接待鬼刀传人”,涂克强敢于当面提出,就是说明他对搏击鬼刀传人,已有万全的准备,那么这落雁坳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们的处境,必然十分险恶。
因此,蒲星哼了一声,接道:“阁下对江湖之事,似乎了如指掌?”
涂克强哈哈一笑道:“多承夸奖。”
蒲星道:“咱们由孤山镇一路行来,大约也在阁下的监视之中了?”
涂克强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若鬼刀传人到了千山脚下,咱们还懵然不知,金蜈寨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蒲星道:“金蜈寨不在孤山镇对咱们下手,这落雁拗,必然有一种万全的布置!”
涂克强仰天一阵狂笑道:“不错。金蜈寨替鬼刀传人觅得一个理想的埋骨之所,尊驾应该感激涂某才是。
在涂克强的狂笑中,幢幢人影已向他们四周逼来,蒲星举目一瞥,发觉整个东流站,呈现黑压压一片人潮,人数之多,使得蒲星等三人为之悸然失色。
而且,人群之中,还有不少怀抱连珠强弩的大汉,今日一战,只怕会凶多吉少了。
蒲星当机立断,迅速向白娥、小秋传音道:“待会混战一起,咱们可能会被人潮冲散,如果当真无法相顾,今后行踪当以八达岭为咱们的目标。
“记住,沿途画一把刀作为暗记,刀尖指咱们行动的方向,还有,敌人太多,不可恋战,更要小心对方的连珠强弩。”
蒲星传言之际,白娥、小秋已兵刃出鞘,她们听完蒲星的交代,白娥第一个叫了起来,道:“不行,咱们同生死,共进退,你想甩掉我可不行!”
小秋道:“姐姐说的是,咱们替他防着连珠弩,凭他那柄鬼刀,还怕杀不出一条出路?”
此时敌人已然四周合围,蒲星无暇再跟她们斗嘴,他撤出鬼刀,向涂克强冷冷道:“该下场了,阁下,蒲某想讨教几招金蜈寨的绝掌。”
涂克强还未回答,左侧忽然传来一声暴吼道:“这边来,姓蒲的,大爷要试试鬼刀传人是不是三头六臂!”
蒲星旋身一瞥,见一个浓眉大眼、年约四旬的壮汉,正向他快步奔来,此人提着两柄沉重的钢叉,他的臂力必然十分惊人。
蒲星淡淡道:“鬼刀传人确非三头六臂,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如若各位能够悬崖勒马,今日之事蒲某不再追究就是。”
执钢叉的大汉哈哈一阵狂笑道:“见面不如闻名,鬼刀传人原来只是一个脓包,嘿嘿……你要大爷放你一马未尝不可,先到大爷的胯下钻过去再说。”
一阵爆笑之声,由四周响了起来,有人附和着道:“钻吧!姓蒲的,淮阴侯曾经受过胯下之辱,你姓蒲的何妨跟姓韩的学学!”
士可杀不可辱,一股凌厉的杀气,由蒲星的周身射了出来,但见红光一闪,鲜血激飞,使钢叉的大汉一招未出,一颗斗大的头颅已飞向街心滚去。
在辽东一带,双叉于猛也算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不意碰到鬼刀传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四周响起惊呼之声,人们身不由己的连退数步。
生命毕竟是可贵的,谁愿意拿脑袋去碰那令人闻名丧胆的鬼刀!
蒲星向人群掠了一眼,冷冷道:“蒲星重说一遍,鬼刀传人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各位如若一再相逼,蒲某只得大开杀戒。”
此时人丛之中走出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右手还握着一杆金光闪闪的金枝,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手执兵刃的大汉,像众星拱月般的越众而出,适才那位三少寨主涂克强也跟在老者的身后。
在蒲星身前八尺之处,老者立定脚步道:“鬼刀传人,果然名下无虚,不过少侠适才所说的言语,老夫认为颇有斟酌之处。”
蒲星道:“阁下是谁?”
老者道:“老夫涂必,是现在的金蜈寨主,承江湖朋友抬爱,赐给老夫一个‘金杖天蜈’的诨号。”
蒲星道:“原来是金蜈寨主,这倒是幸会得很,请教在下有那些言语,需要斟酌?”
金杖天蜈涂必道:“少侠说鬼刀传人并不是嗜杀之人?”
蒲星说道:“不错,在下可以誓言担保。”
金杖天蜈说道:“鬼刀数度出现江湖,几乎使整个武林精英尽失,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那深沉的创痛,却令人难以忘怀……”
蒲星道:“涂寨主是不相信在下之言了?”
金杖天蜈道:“要老夫相信可以,少侠必须答允老夫一个条件。”
白娥樱唇一撇道:“答允你一个条件?嘿,这才叫举世奇闻呢!哼,相不相信在你,杀不杀人在我们,为什么我们要答允你一个条件?”
金仗天蜈目光如电,向白娥冷冷一瞥道:“这是老夫与蒲少侠之事,白姑娘最好不要插上一脚。”
白娥道:“只要是蒲星的事,都与本姑娘有关,为什么我不能管?”
金杖天蜈一怔道:“这么说来,姑娘与蒲少侠交非泛泛了?”
白娥道:“废话,我是他的妻子,自然交非泛泛了。”
金杖天蜈哦了一声道:“姑娘原来是蒲夫人,请恕老夫适才失礼,不过,老夫替贤夫妇借箸代筹,答允条件才不失为识时务的俊杰。”
蒲星接道:“听寨主的口气,咱们非接受阁下的条件不可,是什么条件,阁下不妨说说看。”
金杖天蜈道:“只要少侠交出鬼刀及鬼刀刀法,今后五湖四海,贤夫妇都可任意遨游了。”
蒲星啊了一声,忽然纵声一阵狂笑道:“好主意,不过在下也有一桩要求。”
金杖天蜈道:“什么要求?”
蒲星道:“金蜈寨自阁下以下,男的做蒲某的奴仆,女的做蒲某的侍妾,而且生生世世,不得反悔。”
金杖灭蜈面色一变,道:“姓蒲的,你也太过狂妄了!老夫如无万全准备,怎能开罪你这位鬼刀传人!”
他语音一落,忽然举手一挥,四周一阵骚动,竟然排出一个钢铁般的阵容。
金杖天蜈得意的一阵大笑道:“瞧到了么?姓蒲的。老夫的藤甲军,刀枪剑戟都伤他们不到,但诸葛连珠弩却能要你们万箭钻心、横尸当场,怎么样,还愿意接受老夫的条件么?”
金仗天蜈排出的确是一个歹毒的阵法,他以高与人齐的藤牌,连成一片藤墙,藤牌之后,是怀抱连珠弩的弓弩手。
他们可以由四周向中心攒射,然后万弩齐飞,他们自己却可以毫发无损。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蒲星仍然神色从容的淡淡道:“好布置,可惜阁下枉费心机了。”
金杖天蜈道:“怎么说?”
蒲星道:“阁下的江湖是白跑了,鬼刀传人岂能订城下之盟!”
金杖天蜈一呆道:“你当真不怕死?”
蒲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阁下如此说法,怎能担当一方霸主!”
他说话之际,已取出无弦弓鞘,右手执刀,左手握鞘,以无比沉稳的步法,缓缓向金杖天蜈迫去。
在如此险恶的局面之下,能够举步从容,忽视生死,单凭这份慷慨赴义的豪气,已足使这般匪徒丧魂落魄了。
更令人感动的是他身旁的一双娇娃,她们一左一右,紧紧护着蒲星的两侧,分明瞧到死神已在向她们招手,那冷肃的粉颊上,却找不出半点怯惧之色。
四周的空气凝结着,除了蒲星三踏出的脚步之声,整个东流站,静得落叶可闻。
忽然,一股颤抖嘶哑的声浪响了起来:“射……”
这是金杖天蜈的呼叫,就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听来恐怖之极。
跟着他这声嚎叫,见万弩齐发,漫天激射,左右两侧的弓弩手,一起向中心攒射而来。
金蜈寨的箭阵,果然是一个久经训练,威力惊人的阵法,单看这第一回合的两旁侧射,就可以瞧出他们对阵法的运用是如何灵活了。
金杖天蜈下令射击之时,他仍在蒲星身前八尺之处,如若前后的箭手也参加攒射,他们很难不受到池鱼之殃。
现在只是侧射。正好掩护他们从容逃入箭阵,然后八方齐射,蒲星等就形势危殆了。
这虽然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按一般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蒲星,所谓一着之失,满盘皆输,独霸辽东的金蜈寨,竟然就此江湖除名。
当箭阵开始攒射之时,蒲星身如游龙,冲天而起,鬼刀略一挥舞,涌起一片坚逾金刚的气墙,方圆一丈以内,滴水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