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含香微微道:“这只是江湖传言,谁也不知道江湖上究竟有没有刀尊这个人,再说,就算真有狂无首这个人,魔鬼窟的人是不是他杀的也是个谜。”
九叔道:“这倒也是。”
“放眼江湖,除了刀尊狂无首,天下无第二人有如此快的刀法。”身后有人接道。
花含香和九叔均吃了一惊,此人能无声无息来到他们身后,轻功修为,自是非同小可。
但他们均未转身,花含香微微笑道:“醉三刀的脚程真快。”
他已经听出此人正是半路偷袭九叔的那个人。
“哈哈哈!剑侯花含香果然厉害,只听见我一次发音,便牢牢记住了,佩服!佩服!”说话间,一人已飘到他们面前,只见此人身材修长,蓝衫飘飘,只是他的脸很不谐调,半边黝黑,半边白皙,一张脸,两副面孔,不是谢醉是谁?
九叔方才险遭他暗算,见了他,生怕他突施偷袭,不由后退一步。
谢醉对九叔一笑,说道:“适才我实在走得太累,很想借你的马车一用,莽撞出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九叔却不望他,说道:“阁下的刀法可真是出神入化。”
谢醉并不谦让,而是道:“醉三刀虽然不是出刀杀人,但是也绝不无功而返,这是第一次。”
花含香这时插道:“若不是你留着功力对付我那一脚,九叔的脑袋或许已被你切下了。”
谢醉道:“花侯爷的剑法天下第一,没想到脚上功夫也是天下第一。”
花含香也没有谦让,沉默了一会,问道:“谢大侠刚才说此乃刀尊所为,不知凭的是什么?”
谢醉手里拿着几朵垂莲子,说:“就是这。”
“这是女人的相思之物。”
“这正是刀尊杀人的标记。”谢醉接道:“花侯爷十五年未涉江湖,对江湖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恐怕不甚清楚,刀尊出现江湖五年来。
“每隔半年就会制造一起惨案,比如洛阳的正义门,金陵的张家书苑,京城的紫衣帮以及大理的风云寺惨案,这些惨案的间隔都是半年……”
花含香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谢醉道:“在大理风云寺惨案半年后,又发生震惊武林的白金门灭门事件,正是从这次惨案开始,神秘刀客在每一个被杀者身上留下标记垂莲子。
“而且,神秘刀客在白金门的祭祖台上写下了十六个血字。”
“十六个什么字?”
“一刀断胸,刀中至尊;西风狂人,神龙无首。”谢醉道:“从那以后,江湖中人便将神秘刀客称为刀尊狂无首。”
花含香重复了一遍:“一刀断胸,刀中至尊,西风狂人,神龙无首。”
九叔说道:“这十六字四句话,前两句和最后一句都好理解,就是‘西风狂人’不知表示什么?”
花含香道:“西风狂人,我看他是在表达一种残酷的手段,他要像西风扫落叶那样干净利索地杀人。”
谢醉道:“花侯爷说得没错,刀尊杀人真的就如西风扫落叶,不仅干净利索,而且从不失手,见过他的刀法的人都已入了地狱……”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从上次黄河铁船帮被刀尊重创至今,算来差不多半年左右,而且从杀人的刀法和标记看,定是刀尊无疑。”
花含香沉吟不语。
谢醉又道:“自从出现了神秘刀客,江湖上人人自危,睡觉也担心刀尊会突然出现,正因如此,山清欢才决心除掉刀尊。
“他寻找刀尊已半年多,未能找到丝毫线索,一个月前,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刀尊可能会在陕、甘、蜀三省交界处的雪龙山出现。
“于是只身前往,欲与刀尊一决生死……不料途中却被天府五煞星暗算,落在他们手中……”
九叔道:“谢大侠好像对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九叔见笑了,在下只是身在江湖,对江湖中发生的事听得多一些罢了,至于跟山清欢,不瞒两位,我们虽非兄弟,却是兄弟一般,凡事都能彼此照应,甚至可以为对方牺牲一切。”谢醉言语间流露出自信,也因为自己有山清欢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九叔冷冷道:“山清欢有你这样的朋友,曲眉何苦还要侯爷来赴天府五煞星的剑门关之约。”
花含香厉声道:“九叔,别多嘴!”
九叔退到花含香身后,不再说话。
谢醉一怔,惊道:“什么剑门关之约?”
花含香道:“天府五煞星半月前遣人送信曲眉,要她带烟花楼的惊魂刀谱于大寒之日到剑门关换回山清欢。”
谢醉忽然跳了起来,叫道:“今日正是大寒,你们……”
花含香叹道:“我们正从剑门关而来。”
谢醉顿足道:“曲眉只是告诉我,山清欢落入天府五煞星之手,生死未卜,我便连夜兼程赶来,侯爷,山清欢呢?”
花含香摇头道:“我根本没见到他。”
“那么,天府五煞星呢?”谢醉急道:“他们有没有到剑门关?”
“他们死了。”花含香道。
“怎么会死的?”
“是我杀了他们。”
“你?”谢醉有些不信道:“侯爷是去赴约的,没有见到山清欢,怎么就杀了他们?”
花含香静静道:“谢大侠一直身在江湖,对天府五煞星也该有所了解,他们贪婪成性,又蛮不讲理。
“往往是先杀人质,然后再向别人要挟,得到他们觑觎已久的武功秘笈,对山清欢也一样。”
谢醉沉默半晌,忽然叫道:“你骗人!天府五煞星这些年来树敌太多,急需得到惊魂刀谱,在刀谱未到手之前,他们绝不会,也不敢杀了山清欢!”
“我也不相信,所以才会到魔鬼窟来。”花含香依旧说得平静,“可是在剑门关,他们亲口说,他们已杀了山清欢。”
“不可能,不可能的!”谢醉瞪视着花含香,后退了几步,冷笑道:“花侯爷,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花含香道。
“是你杀了山清欢!”谢醉一字一顿道。
“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杀了他,你就可以将惊魂刀谱据为己有。”
花含香淡淡道:“谢大侠,你错了,我这次来赴约,根本没带上惊魂刀谱。”
谢醉似愣了一下,继而道:“花侯爷,你当我是白痴,没有刀谱,你凭什么来赴约,凭什么换回山清欢!”
“没错,天府五煞星的信中是要求带惊魂刀谱到剑门关换人,可曲眉根本不知道刀谱藏在什么地方,我有没有带刀谱,谢大侠只要一问曲眉便知。”
“既没刀谱,为何还要来赴约?”
“我来赴约,当然有我的理由,第一,因为山清欢是曲眉的丈夫,我不希望曲眉变成寡妇,第二,我相信我有一样东西可以令天府五煞星动心,从而换回山清欢。”
“什么东西?你有什么东西比得上烟花楼的惊魂刀谱?”谢醉一副不屑的样子。
花含香缓缓道:“烟花楼的惊魂刀法虽然冠绝天下,但花家的剑法也不差。只要练成剑法,绝对出剑封喉。”
“花家剑谱?”谢醉仿佛这才想起眼前这人乃是名满江湖的“剑不出鞘,出剑封喉”的剑侯花含香,而花家剑谱则被江湖上誉为“天下第一谱”,他怔怔道:“你想以花家剑谱换山清欢?”
花含香叹道:“可惜天府五煞星贪心不足,既想要剑谱,又要刀谱。”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过,我不想曲眉变成寡妇。”
“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得到你的剑谱?”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花含香冷漠道:“我只知道,想得到我的剑谱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却要给天府五煞星?”
“跟曲眉的幸福相比,剑谱根本不重要。”花含香默然道:“没有山清欢,曲眉就不会有幸福。”
谢醉冷声道:“曲眉的幸福值得你舍弃一切?”
花含香听出谢醉说话声有些不对,但他还是答道:“是的。”
果然,谢醉冷笑道:“花侯爷,我看你搞错了,曲眉的幸福应该由山清欢给的,而不是你。”
花含香的脸神现出痛苦之色,他点头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惜一切想救出山清欢,可惜……”
谢醉讥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明里是救人,其实是来杀人,因为只有杀了山清欢,你才有机会得到曲眉……”
“住嘴!”一直没说话的九叔喝道:“看在你是山清欢的朋友的分上,侯爷才不跟你计较,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们心中有鬼!”谢醉仍不屑地冷笑道:“花含香,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的大名我却是如雷贯耳,你的剑法天下独一无二,你喜欢女人的方法也是独一无二,你是不是喜欢过别人的妻子?”
花含香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但他没有发怒,说道:“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曲眉是山清欢的妻子。”
“可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很快就离开了日出烟花楼,至今未见她一面。”
“说的好听,你在离开烟花楼之前,为何还要留下一只火翎鸟?”
“我当时已决定退隐江湖,留下火翎鸟是希望烟花楼遇到危难时我能助上一臂之力。”
“这么说,在你心里,你是巴不得烟花楼有危难发生了?”
花含香一时无话。
谢醉道:“花侯爷,这一天终于被你等到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花含香苦笑道:“十五年前,我心灰意冷,是曲眉拯救了我,我才没有自暴自弃,能为曲眉做一件事是我最大的心愿……”
谢醉刻薄道:“你为什么不说,让曲眉投入你的怀抱是你的最大心愿。”
花含香脸色铁青,谢醉刻薄的话语还不停歇:“现在,楼主死了,你最大的心愿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九叔终于忍无可忍,斜跨一步,手中软鞭卷向谢醉!
谢醉自非等闲之辈,足尖一点,腾身避过,冷冷道:“你们的阴谋被我识破,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九叔不说话,内力一透,“呼”的一声,软鞭又拦腰扫去。
这一招虽少了几分鞭的灵动,却增了几分刚硬威猛,颇似刀法中的“劈”字诀!
谢醉不看软鞭,从劲风中已知力道奇强,不敢托大,倒地一滚,堪堪避过。
九叔恨他无理指责侯爷,下手竟不留情,见对手避过,鞭在空中,梢尖一弯,去点谢醉的“肩井穴”,认穴之准,仿佛短兵器一般。
谢醉早料到有此一着,右肩一抖,左掌斜切过来。
九叔在这条软鞭上已浸淫了数十年的功力,软鞭虽长,但使来却得心应手,变招之快,犹如自己的手臂,眼见谢醉左掌切来,鞭梢一闪,倏忽间已到谢醉的下盘,直击膝盖下“合阳”穴。
谢醉弹身直立,双掌一挫,便要来夺软鞭。谢醉号称“醉三刀”,掌刀自是非同小可,掌影霍霍,似有刀光闪现。
九叔识得厉害,招数一变,使开“粘”字诀,“突”的一下,鞭梢径往谢醉脖子上缠去。谢醉一缩头,伸掌去抓,软鞭却已到了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