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给。钟从挎向里掏出一大堆吃的东西,有村里最具有传统色彩的三角饼,有油果果,有红叶蛋,还有花生,红苕片,连子城最高档的金苹果,芒果等等都被钟弄进了他的挎包里,青石板上一下子成了杂货辅。
我惊呆了,盯着现代和传统的食品,竟不知道该吃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吃什么,所以见你家桌子上的食品,我就拿。吃吧,小姨,这可是你家的东西,我只不过顺手牵羊地给你带来了。钟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象极了《天堂里的阶梯》中的男主角。
钟,帮我一下,把金苹果,芒果,香蕉拿上,跟我走。我想起了董香草,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钟没有问我去哪儿,跟在我的身后往后山走。董香草的古堡到了。古堡上面写着杜氏董香草之墓,立牌人是杜锦明率杜家子孙。
我没有资格为董香草立牌,杜家把我象泼一盆洗澡水一样泼了出去,每次杜锦明带着一家人回三十四凹时,没有我的位子,就算我回来了,他们也不允许我和他们一起到后山上跪拜董香草,跪拜我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和奶奶。
我把金苹果,芒果,香蕉放在了董香草的墓牌前面,我跪在地上,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那些董香草从未见过的水果之上,妈,吃吧,吃吧,你的影子,你的尾巴回来看你了,妈,吃吧,妈。
钟也陪着我跪在董香草的坟墓前,钟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我,时间在我们的跪拜中悄然滑落,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是钟把我拉起来的,也是钟把我带下山的,我就象只小木偶,在熟悉无比的舞台上始终被人在幕后操纵着。
小姨,你再去石板上坐会,我拍几张照片,然后给你拍几张照片,再回去,好不好?钟在我的面前始终毕恭毕敬。
好。我去了青石板。坐在哪儿看钟跑上跑下地拍着照片,钟拍完照片后,走到了我的身边说,来,小姨,笑一个,照了。
小姨,再笑一下,就这个样,好极了,照了。钟的手指不停地按那个黑色的快门键。
不照了,钟,我们回去吧。我从青石板上站了起来。
小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钟挡在了我的面前。
说。我没看钟,隐约之中,我遇感到钟要问什么。
你很爱你的妈妈吗?钟问。
废话。我没有直接回答钟的问题。
你妈妈爱你吗?钟又在问。
我回答不出来。董香草爱我吗?大脑里没有董香草的一点痕迹。
小姨,其实更多的时候,你在虚耗你的爱,你不爱董香草,她没有和你一块生活过,你真正在乎的人是你爸爸。
不,我爱我妈,我不爱杜大毛。你不懂我,你不要去懂我。我抱着头冲钟大喊大叫。
钟背着他的挎包,象他悄无声息地来一样,悄无无声息地走了。
其实钟说得对,我爱董香草什么,我熟悉董香草吗?我从小到大拼命地在讨好杜大毛,我爱杜大毛。
我不甘心被钟这样一个小不丁的男孩子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我仍然固质地去寻找董香草的死因。
晚上,一家人第一次团团圆圆地坐在一块吃饭。杜梅带头向杜大毛敬酒,几个小侄儿,小侄女也一起向杜大毛举起了酒杯,我没有动。在热闹的场景里,我总是陪感孤寂。
杜娟,站起来,向爸敬酒。杜梅命令我。我拿起酒杯,却不知道该对杜大毛说什么,一声爸被硬生生地卡在咽喉里,我借着喝酒的样子拼命地掩视自己的窘态,从眼角的余光里,我感觉钟一直在注意我,在观察我的全部微细的心里变化。
杜大毛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点,杜大毛还是没有注意我。我静静地坐了下来,毫无味觉地吃着以前一直馋嘴的东西。
钟扶着杜红一块站了起来,家爹,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钟说了一大串祝福的词。
杜大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杜红有眼光,找了这么一个大帅小伙子,家爹喜欢。我看到杜梅的脸上飘出了花儿一般美丽的笑容,杜春华的眼里也流出了父亲般的慈祥。大哥,大嫂,四哥,四嫂都在一旁夸钟,钟一下子成了全家的焦点,全家的核心。
钟再次把酒杯举了起来,向杜锦明,杜锦标,包括我敬着酒,我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点,家里没有我喝酒的地方,也没有我能够喝酒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