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晴芝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望着眼前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在与魔拼杀,大家都不体面,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没有人说一个“逃”字。
这些人仿佛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最离奇的是,她那废柴三师姐竟然完美的溶于其中。
白衣少女挥剑的身姿飒爽华美,翩若惊鸿,剑气如虹,虽然一剑杀不了几只魔,但一有魔试图偷袭她,温曌临或是云虚让便会及时出手替她解决,魏流芳在她身畔绘符加持,就连魏君兰也收敛了所有的敌意情绪。
沈秋练好似一夕成为了他们这群人的中心人物,成为了他们所有人眼中的瑰宝。
云晴芝不理解,心底升腾起浓浓的不安和愤慨却让她难受的攥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局势会变成这样。
这时,她袖中的菱花镜震动起来。
“那个人”厉霄的声音竟含了满满的震惊之意,他顿了顿,变得声嘶力竭起来“你靠近些我要看到那个丫头”
“那不就是我三师姐么”云晴芝不解道“你先前同我说她没什么攻击性,让我借她身边的人和资源”
“不,不对劲,不是这样”厉霄说“你靠近她”
云晴芝不好说不,只能照做。
顾长汀此前一直在指导沈秋练的走位,让沈秋练及时避过致命伤,但陡然间,他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沈秋练感觉袖子处始终有力道在轻扯她,不免纳闷道“顾长汀你怎么了我又不是真的要撕袖子”
“这里还有旁人在。”顾长汀的声音莫名的收紧了些许“这气息”
“你说云晴芝吗”沈秋练道“她定然在,我不用想也知道,都能听见她那铃鼓的聒噪声,不过也不是在奶我就是了。”
“不是云晴芝而是”顾长汀道,小青龙自她的袖口处探了探头,望向沈秋练后方。
云晴芝正同手同脚,战战兢兢的靠近过来,明明一点儿伤也没有,她依然手握着彩鸢铃鼓一下一下的碰着施法,给自己加着无效的护身咒。
而她袖中的厉霄正在反复催促“你快过去快些我要看清楚这丫头”
“我已经很快啦”云晴芝欲哭无泪,她几次被奔袭来去的怪物吓到尖叫,腿也软了。
碑林里的魔物数量已大大减少,他们的视线得以清晰,云晴芝忽然发现沈秋练动作微微停滞,,那少女紧紧的闭着眼,却非常明显的也旋身转过来。
“她发现我了”云晴芝紧张到止步不前“不她发现你了”
“她不可能发现我”厉霄的声音变得焦躁难当,甚至变得狠厉“你别胡思乱想照旧靠过去就当自己在替她疗伤了”
云晴芝从未见过厉霄这样,心里像是悬着,没底的厉害,她不情不愿的走到近处,忽然一道人影横插进来,竟然是失踪已久的闻天羽
“二师兄”云晴芝被吓了一跳。
闻天羽的出现也把沈秋练吓了一跳,直接掠出去十几尺。云晴芝的靠近计划顿时崩溃一盔,随后她感觉镜中的厉霄被激怒了,镜子一震探出一道猩红的光,震在闻天羽的心口,闻天羽闷哼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直的飞了出去。
“天羽”
“闻师弟”
“你这是做什么”云晴芝大惊失色,冲口而出“那是我二师兄啊”
“败军之将”厉霄怒声喝道“坏我大计”
闻天羽仰头跌倒在地便不动了,片刻后,他缓慢且木僵的直起上半身,睁开眼皮,眼睛上翻,只露出一圈眼白。
“糟糕。”顾长汀低声道。
“怎么了”沈秋练说“闻天羽怎么了他被打伤了吗”
“皮糙肉厚如他挨顿打死不了,只是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顾长汀说“你离他远些,离你的好师妹也远些。”
天堑深处传出了闷雷般的剑啸长鸣,大地也随之颤动,魔物的惨叫声汇成一片,腾腾黑气升起又湮灭,云虚让釜底抽薪捣毁了魔巢,一时间外涌的魔物之潮枯竭,整个碑林都变得疏朗了许多,他自天堑深处一跃而出,如亮翅白鹤。
“让哥你还好吧”魏君兰急声道。
“无妨,发现及时,魔巢刚开了一个小口”云虚让道。
“这竟然只是一个小口”温曌临难以置信。
开了个小口已经这般难以对付,按照原剧情魔巢大开多日无人觉察,那岂不是灭顶之灾。
沈秋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了一点儿风晃动金坠时独特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记得闻天羽身上有一块价值不菲的金流苏佩锁,闻天羽觉得能彰显身份,无时无刻不带着。
此时这声音直朝着云虚让声音的源头奔将过去。
不仅如此,她感觉到离倥偬不安的在剑鞘中嗡鸣。
“师父”
“阿宁”顾长汀失声喊道“别过去”
兵荒马乱,无人注意到闻天羽突然扑向云虚让,他十指蜷曲成爪,两眼泛白,口中嚯嚯。
云虚让觉得脖子一凉,猛的回首,闻天羽骨爪已至,面对爱徒,他须臾间竟不知该不该拔剑了,电光石火间,沈秋练一剑砸上闻天羽的后脑勺,她用的是剑鞘,自不会伤到闻天羽分毫,但足以让闻天羽行动受阻,给云虚让腾出反应的时间。
只见那魔自闻天羽的后脑浮出一张狰狞无比的脸来。
它只是个低阶的附身魔,最大的本事是从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口鼻中渗入,附身于他们,方能行事,高阶一点儿的修士它都没办法染指,闻天羽虽然已经筑基中期,但方才从迷阵中仓皇跑出,被人重击,七窍张开,灵台紫府动荡哪儿哪儿都是破绽,才被它趁虚而入,它本想借机偷袭云虚让,不料竟被一炼气期的小小女修发觉,一剑当头。
要知道这些古剑无一不是灵宝,砸在人身上又是一次神魂动荡,这附身魔不得已脱身而出,正好跟沈秋练面对面。
这样的距离任凭谁在旁边都不可能来得及救,区区炼气期,附身后伤不了旁人,引她自刎还是可行的,死后便可啖其血肉
“铮”
沈秋练拔剑了,一剑斩落。
这两个动作快到什么程度呢快到不像是一个炼气期,快到附身魔还没从闻天羽身上全然脱出便被剑气生生格开,霎时间消散在古茗的刃下。
沈秋练精于招数云虚让是知晓的,此刻只觉一晃眼,还是忍不住叫道“好剑”
话音未落,一阵丰沛的新鲜灵气接着沈秋练那一剑的余势澎湃涌出,拂过整个山头,融入山风,潜进云海,铿锵敲击着所有人的心弦。
“这怎么会”云晴芝怔怔然驻足在原地,“怎么会”
“沈师妹”
“沈师侄”
魏流芳与温曌临皆是真情流露,一前一后的惊喜出声。
沈秋练却听不大到,她原本只是眼睛不好使,现在好像连听力也开始减退了。
她只能听得见顾长汀近在咫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阿宁你筑基了,恭喜。”
“可我难受。”沈秋练说“又疼又想吐我是不是流鼻血了。”
顾长汀不置可否道“让你不要过去你偏要,活该。”
“是魔气侵体的缘故么”
“你再用一用力就可达丹田,魔气和灵气一样,都是活的。”
“很严重”
“就像铁线虫和螳螂”
“你不要用这么恶心的比喻吓我”少女这时候居然感到委屈了。
“你现在知道害怕我竟不知道你的字典里还有害怕两个字。”顾长汀说。
“我就是想救救人,你说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一颗想当救世主的心呢”沈秋练说。
“你怎么总是这样”黑心大夫轻叹一声,日常的阴阳怪气此刻竟变了味,像是温柔的责备。
“闻天羽怎么样”
“晕了,四肢健全。”
“我师父和瞾临师叔呢”
“尚能两脚站立。”
“哦还有流芳师兄,他只是个符修”
“这里现在最体面的人就是他了。”
沈秋练又想了下剩下的两个人,撇撇嘴不操心了。
她耷拉下脑袋,轻声道“那你带我回青陵吧,顾长汀。”
“好。”
青龙自她的袖口化作一道青光腾入云霄,长啸龙吟,沈秋练的身形消失在陡然降下的密雨之中。
“沈师妹”魏流芳脱口而出,他冲到云虚让的身畔,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长汀”魏君兰认得这雨,难以置信道,“他也在这里他几时来的”
“这位顾姓的小相公一直与沈师侄在一块儿。”温曌临道“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那他凭什么带沈秋练走”魏君兰眉头深蹙,她抬手朝青陵的方向指了指,怒声道“沈秋练好歹是我们正经派别的女修,这这这就让他带走了,成何体统让哥”
云虚让忽而举起手来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抖一抖袖口的污渍血痕,旋身,眼底的神色含了些揶揄。
“若是阿宁有这缘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