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不让他们得逞。
也有一些见机行事的,默默跪了下去,如今的大越,乱成一团,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梳理清楚的朝堂,渐渐又开始分崩离析。
“朝堂之上,如何能这般儿戏”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站了出来,话语铿锵,“太子殿下并无错处,若要废除,也得有个正当理由,这伦理纲常,乱不得啊,望皇上三思”
老皇帝坐在上头,手脚一直不停的抖,他已无路可选。
大皇子却笑着问道“不知钦天监可有算好日子,择个良辰吉日,我也好早日登基。”
随后看向老者,“至于你的殿下,黄庸已经守好了九安城各门,只等你的殿下回来,好好与他算算账,那种试图弑父杀兄的渣滓,不配为君。”
陆书只在一旁看着,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有下来。
以他为首的,也都站在一边,垂首侍立,并未言语。
大皇子过了许久才注意到,看着陆书,心中生了些不安。
“陆相,此次你出力颇多,拨乱反正,还有黄庸,等此事过去,孤定要好好封赏。”
陆书笑着道“殿下仁厚,臣另有一事要禀,殿下着臣派去的死士,好似有了晁阙的踪迹,力求全力击杀。”
又弯下了腰,拱手道“不知殿下会如何对待前朝太后和幼子”
大皇子略略挥手“前朝之人,能留一命本就是优待,圣庙挺好的,就让他们呆在那吧。”
陆书却又直起了身子,皱着眉摇了摇头“殿下,这话好似不妥,臣,也是前朝之人。”
果然,表面说着优待,说着一样,其实心里极为鄙夷,私下分的清清楚楚。
“老祖宗那句话说的极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陆书不住的摇头,露出冷笑,“诸位,有一半都是前朝之人吧,这样的君主,心内成见这般深厚,如何会真的将我等大庸臣民与他们的子民视为同等。”
“恐怕不久之后,大庸的子民,就会被他们屠戮殆尽,诸位,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么”
以陆书为首的自然不会动摇,俱都冷眼瞧着这些鸠占鹊巢之人。
大皇子怒喝“陆书,你做什么”
陆书依旧笑着,清隽面容瞧着温和,带着一股子书生气。
可嘴里的话语,像是刀尖一般,刺向站在高台的大皇子。
“殿下,这分明,就是我大庸的天下,如何就成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天下”
大皇子怒气勃发,指着陆书怒斥“陆书,你这卑鄙小人,我大越百万精兵,不是你能随意控制的”
陆书却压根不停“百万精兵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算上那些老弱和伙头兵,还有如今的大庸将士,现在的你们勉强才有百万。没了晁阙,你们以为,大庸还是你们能够掌控的地方”
从前元窈就说过,若是有兵权在手,大庸何至于此他从前只是不赞同,后来才明白。
元窈并未说错。
“如今战火四起,腹背受敌,可这正是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时候,我大庸,早就该清洗一番了,这还要得益于你们这个不负责任的太子殿下呀。”
陆书说着就大笑起来,与元窈唯一认可的一点就是,大庸的确是烂透了。
那时候他就劝元窈联合旁的国家一起颠覆了大庸,只是元窈不肯,一根筋的非说什么与大庸共进退。
女人啊,注定了容易感情用事,可最终,元窈还是被他送走了。
大皇子还有不少新朝官员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咒骂陆书,说他痴心妄想。
“陆书,你这个小人,不过这么点兵力,就想颠覆我大越,真是痴心妄想。”
“等太子殿下杀回来,杀光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小人。”
“不错,枉费太子殿下不停让利给你们这些前朝之人,没有想到,一腔真情全都喂了狗。”
“你们这群小人,我们真心错付”
陆书看着这些满脸怨恨的人,不停的咒骂着他,可这又能损伤他分毫
大皇子却不认,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就要登上高位,怎么就又要破灭了。
“不可能,黄庸乃是我大越之人,不是前朝人,你们不可能能说动他的,晁阙不可能连调查一下都不会的”
“叫大皇子失望了。”殿外想起了一阵兵甲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皇城已经围死了,你们插翅难逃,九安城外的边境,战火纷飞,你们想要的救兵,不会来的。”
陆书抚掌大笑“等这里一切安定,再来和那些人清算,左右那些邻国,如今我都已经说好了,割几座城池罢了。”
大皇子又一次陷入癫狂,头顶的玉冠有些歪斜,目眦欲裂,指着黄庸怒骂“叛徒,叛徒,这些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要做下这种遗臭万年的事。”
黄庸看着大皇子,淡淡笑了“大皇子可还记得,臣有一个妹妹”
大皇子一愣,黄庸的妹妹他已经许久不去回忆过去了,可翻遍了记忆长河,也不记得黄庸的妹妹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倒是御座上的老皇帝,好似很激动,手臂开始乱抖,面目扭曲,浑浊双眼难得的清明了一瞬。
黄家在越国本也是世家大族,听说是有个妹妹,可不是早就死了么
大皇子抬手拦,口中有些慌乱“黄大人,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等将来天下安定,我封你为大将军。”
陆书在一旁笑着“你看,这些人,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说着弥补,永远都在粉饰太平,黄大人,你妹妹死的凄惨,你调查那么久,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吧”
黄庸笑着,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自小与妹妹相依为命,世家大族存活不易,尤其是他们这种父母都不在了,家财被占,屋子也没了,明明是嫡支,却过的不如路边的叫花子。
往事不可追,他终于更进一步,也有能力为妹妹报仇了。
当下举着剑,毫不迟疑的朝御座而去,大皇子吓的跌坐在地,不住的后退,满脸惊恐。
黄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绕过了他,转而向御座上的人冷冷一笑“皇上,您如今,心可安”
说完,腰间的挎刀迅疾而出,老皇帝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终于降临的死亡。
随即一阵鲜血喷涌,在尖叫声中,老皇帝睁开了眼,一滴血浸进了眼里,本就浑浊的眼,瞧着一切都带上了一片血红。
他艰难的转动头颅,似是不太明白如今的情况。
随后便看到了伏在一边的大皇子,头颅被割开了,却还带着筋骨,鲜血涌出,齐整的刀口,收尾的时候,还有一点皮没有切断。
“皇上,这还是您赐给我的刀呢,您还记得么”黄庸踢开大皇子,转身就下去了。
留下老皇帝无声的呐喊,浑身僵直,老泪纵横,张开的嘴巴里,只有空洞。
陆书大笑起来,“黄大人,您的果决,令某佩服,这大将军之位,舍您其谁呢”
黄庸镇定的擦着刀,那些文臣俱都恐惧的后退,不敢靠近。
“陆相,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陆书这下子尽散郁气,大笑不止“如今,便该请上我们的太后娘娘。”
又朝身后的臣子抱拳,“诸位,娘娘在的时候,对咱们不薄,娘娘的一些决策大家也是都看在眼里的,她能带着大庸重新站起来。”
随后拍了两下掌,便有人扬声道“太后娘娘临朝,叩拜”
声音略尖,却传的很远。
元窈带着赵清坐在步辇上,满眼感慨的看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皇城,汉白玉的台阶和栏杆,其实都是鲜血流淌过的,还有雕着龙凤的御阶,也都是尸横遍野。
赵清有些害怕,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母后,咱们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元窈笑着安慰他“来看看,也没什么的。”
此时的九安城外,晁阙看着又送进去的一封信,笑了起来。
“则端,你猜,那殿中,最后会剩下几人”
则端挠头,又摇了摇头“殿下,咱们要这么麻烦么还演这么一场戏,简直劳民伤财。”
则端实在不理解,直接把那些人宰了不久行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不辞辛劳的将九安城外所有的敌人抓获,也不杀,反而留着,然后里头需要什么信,就往里头送什么信。
则端看到了一封八百里加急字样的奏报,不禁满脸不解“殿下,大越如今四海升平,也没人打仗啊,这么写是要做什么”
晁阙笑着道“民心这个东西,是要争取的,民众说简单也简单,他们只需要将他们想看到的东西记下,随后口口相传,或许那些潜在的危险,也就解除了。”
如今大越和大庸始终无法彻底融合,唯一能加速民众团结的,那就是对外的战争,如今军权全在晁阙手中,那都是生死路上走过来的将士,演一场戏罢了,不算多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