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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劫后
    恶徒低语, 血氛弥漫,朦胧中紧牵的手被强硬分开,挣扎无力, 掌心残留的温暖抽离

    不、不,绝不

    阮千柔猛地坐起身, 大口地喘息着, 周身遍处的疼痛蜂拥而来,让她蹙紧了眉。

    尚云潇正用小刀专心对付手上怎么都不听使唤的水果,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一个手抖,核上最后一片果肉成功随着果皮一起脱落。

    她扔了小刀,随手将自己削好的果核扔进嘴里,拍了拍手道“你醒了挺快的嘛,我还以为”

    “安安呢她在哪儿”

    阮千柔揪住她的衣袖,目光发狠地盯着她。

    像被凶兽环伺一样,尚云潇心里一怵。回过神,她撇了撇嘴, 还挺凶的。

    见阮千柔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松口回道“安安你是说小鸽子吧, 她在隔壁呢, 不过”

    她话没说完, 阮千柔已经放开她,跌倒撞撞向外跑去。

    尚云潇捞了一把,没捞到人。

    还没个伤患速度快

    她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 追了上去。

    与隔壁相距不过几步之遥, 阮千柔推开门,屋里站着不少人,她无暇注意, 目光只放在宴安歌身上。

    一直沉睡的宴安歌正乖巧地坐在床上,头发披散下来,属于女子的柔和线条一览无余。

    阮千柔喜极而泣“安安,你终于醒了”

    被突然闯入的开门声惊动,宴安歌目光动了动,迟钝地转过头。

    对上她目光那一瞬,阮千柔的心霎时被难以言喻的恐慌攫取,她意识到不对,想拒绝却来不及。

    而后,她清楚地听见宴安歌的声音飘进耳中

    “你,是谁”

    往常清润的嗓音多了丝沙哑,透着茫然与陌生。

    安歌又失忆了吗

    那也没关系,阮千柔想,她可以再陪着她将记忆找回来,多少次都没关系。

    可是,可是,她的眼里没有她了

    阮千柔定定看着宴安歌,表情空茫。

    怎么会这样呢

    炽热的血顺着嘴角滑落,冰凉刺骨。阮千柔一个踉跄,在宴安歌面前缓缓倒下。

    “不、啊”

    宴安歌原本迟钝呆滞的表情抽动着,像是要挣扎着摆脱什么般变得狰狞起来。她捂着头,喑哑的声音似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姐、姐姐”

    “嘭”

    狂暴的力量再度倾泻而出。

    门窗上布置的各种禁锢空间的手段霎时被摧毁,屋中一片凌乱。

    “动手快,制住她”屋中一直静观其变的人神情严肃,转而又吩咐道,“云潇,带她离开。”

    后一个“她”指的是阮千柔。

    在阮千柔倒下前,尚云潇已经先一步将她捞起,这会儿听见她娘的吩咐,再看这屋里的阵仗,忙一溜烟抱着人跑开

    阮千柔再醒来的时候似乎又换了一个地方。

    她眼珠动了动,入目是搭配诡异的黑色床帘和粉嫩嫩的被褥。

    “你醒了”尚云潇端着果盘进来,见她睁眼,她三两下嚼完囫囵吞下果肉,叮嘱道“这次可别再跑了,你得好好歇着,我就没见过伤成你这样还能下地跑那么快的。要是我,唔,我得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让我家阿雅天天给我呼呼”

    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旁听者却并未接话。

    尚云潇走到床边,瞥见她的神情,犹豫了下,拿起木签扎了块削成小兔子状的果肉送到她嘴边,“呐,分你一块。我家阿雅给我削的呢,可爱吧”

    阮千柔眸光微动,落在她的短发上,有一刹讶异。

    她拒绝她的好意,低声问道“安歌还好吗”

    “你这人真奇怪,刚刚都被气吐血了,怎么醒来又惦记着”

    嘀咕了一句,尚云潇左右看看,懒得去拉凳子,直接斜坐在榻板上,一双大长腿伸得笔直。

    她“啊呜”一口将“小兔子”吃掉,才道“别担心,我娘亲她们那边照看着呢,你不过去就没事。”

    “我不过去,就没事”阮千柔低喃着,似哭似笑。

    尚云潇目光在果盘中睃巡,犹豫着接下来要宠幸哪一只小兔子,错过了阮千柔一瞬脆弱的表情。

    她没听清她的话,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是谁,你在哪儿不怕我是坏人,把你们卖了吗这么相信陌生人可不好。”

    阮千柔敛去眉间黯然,淡淡道“不怕,你是安歌的家人吧。”

    “不错”尚云潇打了个响指,“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没哪里暴露吧。

    念头稍转,她又释然,也许对方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那知道她和宴安歌的关系也不稀奇。

    尚云潇挑了挑眉,怎么说她也是木槿的少主嘛。

    阮千柔目光落在她脸上,出口的话稍转,喃喃道“你们的眼睛有些像”

    尚云潇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摇头否决,“我家阿雅说我眼睛好看着呢,跟小鸽子那绿豆眼哪里像了”

    阮千柔皱眉,“是不像,安歌的眼睛最好看。”

    如星辉落入眸间,洋溢着璨然的光彩。

    那双眼满是信任依恋,亮晶晶地注视着她,似乎她是她的唯一。

    可如今,没有了

    阮千柔心中一恸。

    尚云潇还想跟她再掰扯一二,转头见她脸色苍白,想着不跟伤患一般计较,她转而道“你可要好好休养,这次要不是我家阿雅感知到小鸽子的玄力,及时赶过去安抚,你俩都危险着呢。你不好好养着,可对不起我家阿雅的辛苦。”

    阮千柔初始都没好好看过尚云潇,自然不是真从面相上看出什么。

    但无论是尚云潇亲昵的称呼,还是昏迷前不断靠近的唤声都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这才是她判断的依据。

    可紧随其后的记忆是朦胧中被分开的双手和醒后的噩梦

    阮千柔不愿多想,见她三句话不离“我家阿雅”,她凝眉问道“阿雅是”

    “嗯,阿雅,尚云雅,我的人。”尚云潇得瑟道,“哦,对了,我是尚云潇,小鸽子的表姐。”

    尚云雅尚云潇

    是姐妹吗

    说的那样亲昵,阮千柔还以为她们是

    “不是姐妹哦,是最重要的人。”尚云潇摇了摇手指,“有时间给你介绍,她现在休息去了。”

    她说着,拍了拍胸口,“在我心里。”

    奇奇怪怪的,阮千柔不懂她的意思,也没深究,只道“千柔,我的名字。”

    尚云潇将果盘放在一边,起身正色抱拳道,“千柔,作为安歌的亲人,此番多谢你以命相护,保安歌周全。”

    想到当时所见之景,她依旧心有余悸。

    感激是发自真心的,但不等阮千柔回应,尚云潇重又瘫坐下来,抱着自己的果盘,慵懒道“不过我觉得没必要。”

    “我娘要顾着小鸽子那边,抽不开身,嘱咐我说要好好谢你,但你不需要,对吧”

    她笑着补充道。

    阮千柔一怔,抬手覆着眼睛,笑道“是啊,不需要”

    尚云潇数了数果盘中的小兔子,还剩三个,而阿雅下次出现还要十二个时辰。

    她依依不舍地收了起来,咂了咂嘴,继续跟阮千柔搭话。

    “你现在感觉好些吗其实伤患应该多休息才是,不过我家阿雅说,你醒着能恢复更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我家阿雅说得都对。”

    不知是不是伤口太多的缘故,阮千柔醒时就发现自己身上各处外伤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自行痊愈,才将将结了痂。

    之前她没注意,一番动作重又让伤口崩裂,如今伤药洒下,各处伤口一阵阵钝疼。

    但阮千柔也没在意。

    于她而言,身体的疼痛反而是一种缓解。

    此刻听尚云潇这么说,她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确实在慢慢修复。

    以这样的速度,再过几个时辰,一些浅表的伤口足以恢复如初。

    她是看出什么了吗

    阮千柔对尚云潇口中的“阿雅”更是好奇了几分。

    尚云潇百无聊赖,又主动挑起了话题。

    “话说这段时间你一直与小鸽子在一起吗你们之前在哪儿啊,怎么跑到乾阳山脉去了幸好木槿城的巡天仪时刻启动,第一时间发现了空间波动,才找了过去。”

    她也不管阮千柔回不回,继续絮絮叨叨。

    “你知道跟你们对战的那些是什么人吗你们怎么打起来的他们用的东西不一般,跟上次安歌出事时发现的禁药有些相似,嘿,这次可算是给我揪着尾巴了”

    尚云潇握拳挥了挥,她憋着一口气很久了。

    注意到阮千柔的视线,她一顿,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阮千柔本想问所谓“禁药”的事,可对上尚云潇的目光,停在嗓子眼的疑问霎时脱口而出“安歌刚刚是怎么了”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无论怎样,安歌眼里都会有她。

    就像第一次,她睁开眼,眼里的依恋信赖让人心动。所以在童瑶询问时,她可以从容地回复“安歌永远是安歌”。

    直到刚刚,那种纯然的陌生迎面,令人心悸到窒息。

    以至最后听到的那声“姐姐”,都似她的臆想。

    是她的臆想吗

    阮千柔藏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握紧,等待宣判。

    尚云潇轻舒口气,也没瞒她。

    “安歌昏迷前,你们是遭遇危险进行传送的吧,她的昏迷是下意识的自保手段,让玄力在沉睡中趋于稳定。但后来乾阳山脉又遇到袭击,可能是感应到危险,她的玄力重又活跃起来。”

    “然而她的意识一直停留在昏迷前一刻,现在一旦唤醒,她会陷入混乱,很可能再启用玄技。”

    想到刚刚险些被门板拍脸的惊险场面,尚云潇后怕地拍了拍胸。

    “锁星环失效,她的能力无法抑制。我们那些禁锢空间的手段根本防不住她,此刻若再让她离开”

    她摇了摇头,时刻挂着笑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霾。

    “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封住她的记忆。只是没想到,见到你她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娘亲的幻术玄技都冲破了。”

    她脸上重又挂起笑,揶揄道“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我可没见过我那小表妹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阮千柔胸腔霎时盈满难以言喻的滋味,似酸,似苦,似甜。

    她嘴唇动了动,眼眶涌出热意,喃喃道“她啊,是我最要的人,我们是”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写这样的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