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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心虚
    怀着对腿短的无限怨念, 宴安歌终于还是拿到了柜台上的药。

    她本想问一下洛轻颜,转头却见刚刚温婉和善的面容骤然狰狞起来,恶意昭然。她挣扎着想起身攻击, 却因四肢无力只能在地上扭成一团。

    宴安歌吓了一跳, 心中骤生一股寒意。

    这迷心花的药性实在过于歹毒

    她犹豫了一下, 没有靠近。她现在这小身板手无缚鸡之力, 脆弱得可怜, 不可能压制狂躁中的女人。反而她要是不小心被扫到, 有可能会断个胳膊腿的, 还是先处理阮千柔的伤要紧。

    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手中的药, 托自幼习武的福, 轻易认出都是治外伤的药。

    阮千柔身边的碎瓷片已经被宴安歌清理干净,她小心翼翼地费力将阮千柔翻过身,衣裙早已被划破,露出混杂着碎瓷片的斑驳伤口。

    宴四岁的泪包眼看着要落下,又被她强忍着刹住,怕眼泪落在伤口上。

    阮千柔刚刚大哭了一阵,直接哭晕过去,这会儿时不时还无意识抽噎两声。

    宴安歌又有些庆幸, 要是醒着的话,这得多疼啊。

    其实这会儿应该弄点热水仔细清理伤口, 上药包扎才是。但也不知道是梦境的缘故, 还是这里本身就如此僻静, 好半晌都没有人来往。

    宴安歌不知道梦境会如何发展,也不敢将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丢在这里,只能事急从权,先清理出碎片上药止了血。

    地上凉, 阮千柔又失了不少血,脸色发白。

    宴安歌在房间扫视一圈,这里明显是千柔娘亲的炼药房,除了一应炼药器具和存放药草、药品的柜子外,很少有多余的东西。不过幸好供小憩用,还摆放了一个软榻。

    宴安歌短胳膊短腿,没本事把明显长了她半个身子的阮千柔抱上去,折中将铺在软榻上的褥子抱到地上,给阮千柔垫着。

    她忙活好一阵,见阮千柔脸色略有好转,才稍稍舒口气。

    下一刻,一个疲乏却温和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小孩,给你自己也上点药。”

    宴安歌眼睛一亮,一时没过脑子兴奋地喊了一声“娘亲,你醒了”

    洛轻颜眨了眨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闺女

    宴安歌回神,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说来是梦,可这段时间纤毫毕现的真实幻境已经很难让宴安歌将这简简单单当做梦了。这算是她和千柔娘亲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这么不稳重呢

    一本正经想要稳重的宴安歌却忘了她现在这个还没板凳高的小身板着实与“稳重”二字无缘。

    洛轻颜看宴安歌紧皱着眉,稚嫩的小脸蛋显出一派苦大仇深的模样,颇有些好笑。可转眸看到地上的阮千柔,那丝笑意未浮上心间,就迅速退却。

    “小孩,给你自己的伤口也上点药,然后还得麻烦你出去帮我叫个人。”

    她炼药时喜静,为此特意在外置办了一处院子,也没留几个人伺候,如今出了事想找人还有点麻烦。

    宴安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回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两只手掌还在往外细密地渗出鲜血,火辣辣地痛意后如今已是麻木。

    是之前摔倒时擦伤的,千柔娘亲要是不说,她都快忘了。

    小孩子手掌嫩,这模样看起来确实唬人,但宴安歌也没太在意,草草给自己倒了些药粉,霎时疼得龇牙,眼泪蓄在眼眶中,眼看着又要落下来。宴安歌牢记自己的“稳重”人设,瘪了瘪嘴,强忍下来,眼眶还是红了一圈。

    宴安歌自己也有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暗暗归咎于这是小孩的身体,爱哭是天性。

    见洛轻颜仍看着她,宴安歌支吾了一下,没敢叫称呼地关心了一句,“您好些了吗那个,刚刚”

    宴安歌大抵是知道一些世人对迷心花的恐惧的,洛轻颜刚刚那样子也不好让外人看见。

    洛轻颜知道她的顾虑,轻笑一声,“不用担心,刚刚的药已经起效,能多撑一段时间。你到院门口,让守门人把阮宏逸叫来,其他不用多管。”

    她说的是多撑一段时间,而不是彻底解决,宴安歌心下忧虑。

    她不清楚千柔娘亲是怎么没的,没尘埃落定前心里都悬着一根线。尤其听到要叫阮宏逸,心里更是不得劲。她见到的阮宏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他趁机伤害千柔娘亲,谁也料不到。

    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看出洛轻颜对阮宏逸的信任,宴安歌只好迈着小短腿,一瘸一拐出去叫人。

    刚刚那一下实在摔狠了,先前心急没有察觉,这会儿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好在习武之人都是摔打着长大的,宴安歌不放心离开太久,硬是拖着小残腿一溜烟来回。

    之后的事出乎宴安歌意料的顺利。

    话带到不久,阮宏逸就火速赶到。

    跟宴安歌见过的衣冠楚楚却总让人感到虚伪的中年人不同,现在的阮宏逸一身骑装,明明是当爹的人,孩子都七八岁了,偏偏还有着几分风风火火的少年气。

    推开门那一瞬,宴安歌清楚地见到他眼眶霎时红了一圈。

    阮宏逸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洛轻颜,他扔掉手中来不及放下的马鞭,三两步冲到洛轻颜身边,抱住她发狠问“谁干的我撕了他”

    他眼睛发红,刚刚还是第一眼冲击下的心痛疼惜,这会儿就完全是恨意翻涌迸射的红血丝了。

    洛轻颜身体不能动,头抵在他怀里,轻轻撞了撞,道“孩子还在,像什么样你别吓到人小孩了。”

    阮千柔和宴安歌的位置正好被柜子挡了挡,若仔细看也不难发觉,阮宏逸第一眼却没瞧着。此刻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宴安歌乌溜溜的眼睛。

    他心里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下好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也就比他家阮阮小时候差了点。

    转眸就见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就趴在小孩身边,背上一片血迹,生死不知。

    阮宏逸一口气没上来,声音都带着颤“阮阮”

    “阮阮没事”洛轻颜抢先解释。

    阮宏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飞悬的心勉强落地,“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害得你们”

    他愤声一句,又懊悔道“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离开的。”

    洛轻颜却不吃这套,翻了个白眼道“就你那点水平,就算在这儿,能有什么用”

    被自家媳妇儿怼了,阮宏逸也不以为忤,嘟囔道“我当然有用,谁想伤害你们母女,先踩过我的尸体”

    洛轻颜明显受用,面上却不领情,“废什么话,还不收拾回去,找医师去,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阮宏逸得到消息后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来,仆人紧随其后。

    听从洛轻颜的指挥,他没让其他人进屋,自己亲自抱人进了马车他直接令人拆了院子最靠近外街的一堵墙,便于马车行进。

    宴安歌这个目前来历不明的小短腿也被带上了车,进入了她熟悉又陌生的阮家。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极快又极慢。

    洛轻颜中了迷心花的毒,不好让人知道,在房中独自修养。

    别看天武学院种了一大片明心花,但因为迷心花的药性,这东西其他地方是不多见的。

    凑巧的是,连沧城外的山脉就有一片野生生长的明心花,虽然异化成迷心花的不多,但只要有一株,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尤其前些年云老路过寻找明心花的事不知怎的泄露出去,导致一波武者上山寻药。他们不识药性,胡乱用药,中招的不是一个两个。

    迷心花只害自己也罢,偏生一旦中招,祸及的是家人亲眷。

    一时间,连沧城武者视之为洪水猛兽,几乎要将之妖魔化。

    偏生他们大多对迷心花药性不了解,似懂非懂地听了些传闻,只当被迷心花蛊惑的人本身就有坏念头。

    于是那些应中药后错杀家人,清醒后无法相信而自杀的人也就是死有余辜了。

    如此,洛轻颜的事瞒得紧,外人也只知道有狂徒打伤了阮宏逸的夫人和女儿。

    阮千柔的伤是外伤,有洛轻颜的药在,加上她也开始学武,有了些底子,好得极快,不多时就能下地跑动。至于险些被娘亲掐死的恐惧一觉睡醒就被她抛在脑后,完全想不起来。

    每日除了去看望尚未恢复的娘亲,就是拉着宴安歌疯玩。

    相处这一段时间,宴安歌倒是知道阮千柔之前为何会对阮宏逸处处忍让。

    这个时候的阮宏逸实在是天下最宠孩子的那批人。

    两人说是父女,相处时却更像朋友兄妹。

    洛轻颜性情温和,但一向说一不二,绝不容忍放纵阮千柔的小毛病。阮宏逸经常给阮千柔打掩护,若是被发现了,父女俩一起挨训。两人站得笔直,连神情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宴安歌看得还有些小羡慕。

    她家父母恩爱,对她也不失关心关爱。但她娘一向秉持放养政策,只要她不长歪学坏,就任她折腾。相较于父母在一起时甜甜蜜蜜的氛围,她就像是捡的,格外多余。

    时隔一个月时间,洛轻颜终于完全解除迷心花的药性,四肢经脉也重新续好。虽然行动间仍有些无力,但要完全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她终于有精力腾出手处理一件事宴安歌哪儿来的

    一个月时间,洛轻颜要解除迷心花的药性,无暇分心,阮千柔坚信宴安歌是来陪伴她的小精灵,阮宏逸也跟着信了,根本没想过要去追究宴安歌的身份来历。

    洛轻颜知道后,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四岁的小孩子走丢了,哪家大人不着急她年纪小不知道找回去,他一个大人也不着调

    对孩子温和的人,对自己夫君一向不假辞色。

    阮宏逸被骂了也不恼,连连赔笑附和。

    一旁的宴安歌悄悄捂脸。

    自家事自家知道,她这一个月根本就没想过回家。说是因为梦吧,她这玩得跟四岁时没差,都快忘记她在做梦了。归根究底,她根本没想起来这个时候她爹娘可能正在找她。

    就,心虚: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