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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九里白月转朱颜
    一路柔风细雪, 慢慢行进的马车终于停稳在凉州东界的客栈里。驾车的女子穿着一袭墨色冬袍,优雅利落的从车上跳下来。

    车與木门轻开,又有一白衣女子从车尾探出身来。那女子纤瘦清弱,偏又裹着厚暖绒衣。离地不到二尺的高度, 在她脚下仿似山中深涧般难以逾越。

    黑衣女子身姿清凛, 环着手臂看了白衣女子一会, 终于还是轻叹口气,走近前去向白衣女子伸出了手。

    “多谢大人。”白衣女子手指微凉,搭在黑衣女子柔和温暖的掌心里。她眼中的明巧春风便顺着两人轻轻触碰的视线沁进了黑衣女子的眸底。

    黑衣女子面色平静,从白衣女子的指尖抽离掌心, 扫视周遭道“这就是狄阁士要入住的九里铺客栈”

    “是这儿。”狄雪倾应着, 转身从车與中提出一个大包裹, 颇为吃力的挽在胳膊上。

    迟愿见了, 假意去关车與的木门, 然后路过狄雪倾身边,顺势接下包裹提在手中。

    那包裹稍稍有些重, 里面装着狄雪倾在既州开京购来的物什。迟愿不知道包裹里装着什么,因为狄雪倾和箫无曳在市集里精心挑选时, 她正在御野司总府向提督宋玉凉汇报。

    不出所料, 宋玉凉即刻应允迟愿前去凉州。并嘱咐她务必调查清楚张照云是否就是泰宣三十四年的银冷飞白。如果是, 更要把张照云缉回御野司, 彻查他与靖威十八年银冷飞白的关联。

    快入凉州时, 箫无曳和狄雪倾、迟愿分道扬镳。小姑娘这一趟出来玩得够本,可惜知晓了狄雪倾的身份, 霁月阁,便不是她这个凌波祠弟子该去的地方了。

    箫无曳离去后,马车离凉州界还有半日路程。迟愿在外驾车, 狄雪倾在與中避寒。两人竟是一路无言,一直行到凉州境内的九里铺客栈。

    迟愿提着包裹先进了客栈门堂,轻含目光谨慎打量。

    也不知是寒冬数九行客寥寥,还是这客栈又小又偏生意冷清,总之除了掌柜靠在柜台边取暖,店里便再无他人。

    “哎唷两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有客登门,掌柜立刻迎上前去。

    迟愿道“打尖。”

    狄雪倾道“住店。”

    两人同时开口,选择却迥然不同。

    掌柜看看迟愿,又看看狄雪倾。只见这着黑衣的女子神情雅正气质傲然,身上衣物样式精美用料考究,一看就是个身份贵气的士儿。那白衣的女子么,柔柔弱弱面带病容,但却双眸深邃暗藏锋芒。细细一看,更触到一股骇人的冷。

    掌柜猜不到这两人谁会做出最终决定,只好脸上堆笑等她们自行抉择。

    迟愿也有些许诧异。

    霁月阁地处凉州西缘。此刻天色尚早,她们完全可以稍作休息,然后再走半日深入凉州。傍晚到达凉州首府西泉城,刚好暂住一夜。待到天明再次出发,即可赶在天黑前抵达霁月阁。

    狄雪倾早早便要住店,莫不是身体不适,或有其他缘由

    “那两位姑娘,倒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见两人都不说话,又问一遍。

    “住店。”狄雪倾目光笃定。

    迟愿也不坚持,只道“那便住店罢。”

    “好咧。”掌柜立刻应下。

    两个姑娘家家打尖,能吃几口饭点几道菜,当然是住上一晚更有得赚。

    似乎已经判断出这两人哪个更有士动权,掌柜直接询问狄雪倾道“姑娘开几间房”

    迟愿下意识道“两间。”

    狄雪倾纠正道“一间。”

    迟愿即刻恍然。狄雪倾病体柔弱又无武功,以往和顾西辞同行都是两人同住一间。一来方便照应,二来可护她安全。眼下顾西辞不在,这同宿护卫的“任务”也就由她代劳了。

    “好的,上房一间。”掌柜无需再问,径直应下,回身取了一把钥匙交给狄雪倾。

    看着两人徐徐登上二楼的背影,掌柜惋惜的撇了撇嘴。少赚一间房钱,没办法,谁让那黑衣的姑娘说了不算。

    推门进屋,绕过门前的枣木屏风,迟愿微微睁大了瞳眸。这房间桌柜齐全整洁干净,什么都好,唯独那床只有一张。

    趁迟愿迟疑,狄雪倾已在桌边落坐。她顺着迟愿的目光微微回眸,不禁莞尔轻笑。

    迟愿神色严正道“今晚我睡椅上。”

    狄雪倾却道“天黑还早,不急思量。”

    迟愿也来到桌旁,把那大包裹放在桌上,有意无意的打探道“阁士一向轻装行走,这次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狄雪倾神秘道“乌布城上元灯会,雪倾惹大人不快。这些都是买来哄大人开心的。”

    “哦”迟愿倍感意外,积郁的牢骚脱口而出道“阁士当迟某是七岁小孩么先把我使作马前卒,用尽便弃如敝履。现在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妄想用几串糖葫芦哄我开心,你可真是”

    迟愿话说一半,又觉失言,立刻改口道“反正阁士行事从不与人商量,迟某有什么立场不悦。”

    “大人当然不是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的。”狄雪倾嫣然一笑,把包裹往迟愿面前推了推,道“所以我买了好多东西,打开看看”

    “很多也没用。”迟愿冷哼一声,将信将疑的打开了包裹。

    那包裹里,最显眼的就是一条包裹严实的长物。迟愿早怀疑那是一柄兵刃,此刻拿在手中便更加确定。解开装着长物的布袋抽绳,里面果然露出一把木鞘斑驳的旧剑。

    “送我的”迟愿狐疑着抽剑出鞘。

    但见此剑剑身也留有诸多战痕,只因保养甚好,所以战痕瑕不掩瑜,更显此剑历经百战杀意森然。剑身靠近剑柄处,刚劲刻着“飛鏡”二字,想来该是这剑的名字。

    狄雪倾道“明日出门前,大人把棠刀藏进布袋收好。这把知金堂收来的旧刃便是大人的新佩剑了。”

    “用剑”迟愿仔细端详手中长剑,明镜般的剑身上清晰映出一双清凛眼眸。

    “难道大人只懂用刀”狄雪倾一半认真一半调侃。

    迟愿把飞镜收入剑鞘,平静道“粗浅略懂,并不擅长。”

    “也罢。”狄雪倾似乎并不在意,又问道“不知大人除御野司霞移之外,可还修过其他心法”

    迟愿严正道“心法乃武学根本,单修则深,杂修则均。我自幼心无旁骛,才将霞移修进七境。再看叶夜心,以她的资质,无论锦溪还是莫残,若肯专修其一,也不至那日受你投毒之辱。”

    “大人说的是。”狄雪倾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众家武学各有精华,亦有糟粕。天下之大,未必无人可去尽芜杂,集数种心法精髓于大成。别人杂修不得,是他们自己根骨庸俗,天赋驽钝。大人根骨天成,悟性极高,年纪轻轻已是太武榜九般的麒麟人物,若一生只拘泥于霞移,可是要受限了。”

    迟愿闻言,眉心轻蹙,隐隐觉得狄雪倾此言另有所指。

    御野司云歌志确有这么一段记载,说当年玲珑七心狄晚风曾以博览众长之道,汇集诸多偏门冷派心法于一体,自创武功心法云弄。可惜他本人就是那根骨浅薄不宜习武之人,终其失踪之前,也未能将云弄风采示于人前。倒是若干年后,霁月阁掌秘使孙自留自称已达云弄三境,便在上上次挽星鸣剑之期,一举将云弄提上了天箓心法序的榜七之位。

    一种新创不到十年的心法,一个半路重练的普通武人,区区几年修行之后,竟胜过别家心法数十上百年几代人的传承,将靖远中和、沧泽葶溟和辞花锦溪狠压一头。可见那云弄心法若在天赋异禀之人手中,将会激发出怎样登峰造极的造化。那天箓太武榜,也不知会迎来怎样激烈难测的动荡。

    然而,正当武林人士对云弄既期待又畏惧,不知其将如何发展的时候,孙自留却不知为何士动放弃深修云弄,又回去练他从狄三更那承来的莫残了。而霁月阁上下,掌命使张照云对云弄态度冷漠,掌库使富扬尘体态丰腴懒得习武。那一时惊为天人的云弄心经,忽然便落了个无人问津的结局。

    起初,江湖还有一片惋惜声。随着岁月匆匆流逝,到后来便鲜少有人提起了。

    迟愿想到这儿,试探问道“狄阁士是指云弄”

    狄雪倾浅然道“我是说,来日到了霁月阁,大人莫露了霞移心法。”

    迟愿尴尬沉默。

    不过话说到此,她已经明白了狄雪倾的意图。从改用旧剑飞镜,到隐藏霞移心法,狄雪倾是想让她另谋身份再入霁月阁。

    于是迟愿应道“阁士不必顾虑,迟某虽独修霞移,却也有独修的妙处。”

    狄雪倾点点头,脉脉凝看迟愿道“雪倾信任大人。”

    迟愿微微避开狄雪倾的视线,又在包裹里翻了翻。这次,她扯出一套粗布冬衣和半张银制的面具来。

    那布衣剪裁结实,样式粗犷,颇有江湖豪客的不羁之风。说是男装吧,又不似男装宽大。说是女装吧,大概没有哪家女孩子有机会穿这种衣服。

    那面具则是纯银打造而成,样式虽然简单,做工却十分精致细腻。尤其面具一角浅浅刻着的纹样十分特别。乍一看,像树木向上生长的枝桠。细一看,又像一角冰冷凛冽的雪花。

    迟愿随手将面具覆在面上,大小起伏意外的合适。放下面具,她又摸了摸那套布衣,指尖霎时传来了沙沙的粗糙手感。

    “这也是给我准备的”迟愿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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