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长安城正是辉照如昼的热闹时分。可苏青婳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也仅能瞧见远处的一片煌煌灯火。
风声猎猎,将她的双眼刺得有些发酸,同时灵台也清明了些许。
青婳虽不记得她同阿娘的家在哪儿, 但却记得小时候常听阿娘讲, 长安是她自来生活的地方。
阿娘生活过的地方, 她也好想去看一看。
“可要进去逛逛”
男人清泠泠的声音, 慵然送至耳畔。有别于素日的持稳, 此刻的萧承砚,语气中也多少带了几分恣意。
青婳摇摇头“就在这里看一会儿便够了。”
说话间, 青婳倏忽瞥见天际有一道光束划过。微愣了一瞬, 她便急忙将双手握合至下颏前, 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
却是才念到一半,右手就被身边人给拉扯开来。
她不满的望向萧承砚“我可是头一回看到流星”
“流星之所以难见,是因它只有刹那的璀璨, 转瞬即逝。而你眼前这颗慧尾绵延,拖出百丈, 这并非流星,而是一颗扫把星。”
沉声说着, 萧承砚侧过脸挑衅的看着青婳“扫把星下许愿, 可是会适得其反。”
青婳满脸错愕,微张着口,舌头却仿佛锈住了一般, 说不出一个字。
许久后,青婳忽地对着地“呸呸呸”了三声,犹是心下难安, 重又将双手合十,朝着先前扫把星划落的方向念叨起来。
这回萧承砚倒是听明白了,她嘴里念叨的是“刚刚的话不作数,当我食言了好不好”
“是了,就当我食言了。”
看着她紧张兮兮神神叨叨的模样,萧承砚忍不住问她“刚刚你许的什么愿”
青婳瘪了瘪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只佯作看开道“罢了,天象之说本就虚无缥缈,我就不信它真有那么大威力,能让我的愿望落空。”
萧承砚认同的点点头,就见苏青婳认真的看向他,探问“夫君可曾有过什么遗憾”
遗憾么
他似乎一时想不起自己有何值得遗憾的事。但与苏青婳四目相对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往下移去,落在她殷红如樱珠的唇瓣上。
突然觉得或许也不是没有过遗憾。
若半年前他落水后,没有那么彻底的失去意识,能仔细感受一下她就好了。可惜那滋味,他一丁点儿也没记住
自然,这种沉醉在酒意之中的狂念他不会给她说,甚至心里明白待明日清醒后,他自己也不会承认。
他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她。
青婳心里蓦地就生出几分不虞。
萧承砚这人,总是对她忽冷忽热的,明明上一刻你能感受他目光中的炙热,下一刻他就能将你送进冰窖里去。
带着这丝恼意,青婳赌气道“我要你帮我完成第二个愿望。”
“是什么”
“你转过身来。”
似有不情愿,但萧承砚还是依着她的话转回身来看着她,“然后呢”
“你坐下。”
他二人站在城墙凹下的垛口里,萧承砚身后是一截凸起的垛峰,他正好坐到上面。他直视着她,以眼神催问下一步。
青婳不自觉提了一口气,方道“闭上眼。”
萧承砚凝着她的双眼皱了皱眉,头一回猜不透这小丫头接下来的打算,但看她面色决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大不了也就被她从城墙上推下去,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是以他还是从容的将双眼阖上。
青婳紧张地咽了咽,又咬了咬唇,然后慢慢将身子朝前倾去。
那张俊极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至咫尺,近至分毫。就在二人鼻尖儿将要碰上时,她蓦地停下了,心中似有几分踌躇。
可迟疑片刻后,她还是将唇轻轻点了上去
萧承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等到的竟是这个。
他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已蜻蜓点水似的迅速撤回。他睁眼时,她如之前那样在她面前稳稳站着。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愿望”他略显疑惑的问。
青婳脸颊通红,便是先前连饮下七八盏酒时,也不曾红成当下这副样子。她也有些想不通,刚刚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做出了那等事来。虽说已是夫妻,可这第一步总该是男人先迈出。
“我”她双手用力绞着自己的衣角,似要将上面的丝线生生绞断。
听见萧承砚没来由地低低叹了一声,她心下愈加的紧张,怯生生问“过分了”
萧承砚缓缓摆了摆食指,“太小了。”
“什么”青婳有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承砚却转而问起“你可知,何为食言”
这是青婳适才错在扫把星前许愿后念叨的一番话,却不知他此时为何又提起,不禁一脸茫然。
夜幕中,她的一袭藕荷儒裙愈发衬出那翦翦腰肢,萧承砚忽地伸手将她拉近,然后一把揽过,令她打横落进他的怀里。
背脊枕在萧承砚的膝上,迫使青婳上半身略略挺起,浅色的儒裙在暗夜里勾勒出妙曼起伏的线条。
她内心正慌乱着,就见萧承砚的脸凑了过来,缓缓压近,直迫得她后背紧紧往他膝上贴去
而那双膝似也烧灼着一般,抵着她的脊骨燎起一把火势,很快她的四肢百骸便俱觉炙烫。
二人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青婳渐渐想通,这不正是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么鸳鸯交颈,夫妇绸缪,又有何好逃避的呢。
她轻轻将眼闭上,准备欣然接受接下来的事情。
先是有一只温热的手抚在她的脸颊上,既而便是炙热的唇覆在了她的唇瓣上
轻缓的厮磨片晌后,萧承砚的动作便肆意起来。
青婳起先极为顺从,可很快她意识到这暴风雨一般的爱意来得过于汹涌,以至于她有些承不住,双手抵在了他的胸口,用力想要将他推开。
然而萧承砚似一座山,她掌间的力道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单手将她一双手擒住,依旧吻得忘我,滚烫的爱意从她的唇,一路蔓延至脖颈。
青婳只觉天旋地转,星野倒挂,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许是从她的呻楚中听出艰涩之意,萧承砚终于停了下来,抵着鼻尖垂眸望她。
薄唇轻启,微哑的声音自喉中缓缓溢出“食言,便是将你心中口中的话,”
他顿了顿,伸手在她唇上轻抿一下,眼神是青婳从未见过的霸道。他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一字一顿“皆食尽”
说罢,复又将身子俯下,只这一回温柔了许多。
许久以来,他压抑着自己不去招惹她,可她竟不知分寸的反复在他的耐心底线横跳试探,似在挑衅。
这便怪不得他了。
夜色渐深,二人回到竹楼里时,已到了子牌时分。而守在竹楼旁的护卫们,竟是压根儿未察觉楼上主子的这一番进出。
在城楼上吹风之时,青婳已有了几分清醒,可再回到屋内,她重又浑浑噩噩起来。自个儿完全站不住,倚靠在萧承砚的身上,才能勉强不歪倒。
萧承砚便扶着她打算送去屏风后,那后面置着一张竹榻,能稍作休憩。
可走到摆放着酒盏的方几前,青婳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去了,伸手虚飘飘地指着那空酒盏“夫君你、你再帮我斟满。”
“不许再饮了。”萧承砚面色清肃起来,便是今日再由着她,也不可毫无底线。
再饮下去,只怕要睡个三天三夜方能清醒。
青婳比他以为的还要执拗,眼见他不肯纵容,干脆一软身子自己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那方几的一只脚。
拗她不过,萧承砚便道“好,我再给你斟满。”
说罢,趁其不备,他从一旁取了只提梁壶来,用清茶将那酒盏注满,递给她“今日你想饮,便让你饮个痛快。”
青婳接过,并不急着贪杯,伸手又指了指另一只酒盏,娇声娇气的道“还有那个”
这是嫌一杯不够
萧承砚嗤笑一声,如法炮制,将另一只酒盏也注满了清茶,正欲递给她,就被她的手轻轻一攀,灵巧地绕过他持盏的手腕,双臂交缠在了一起。
他眉心微锁,听她迷蒙着眼说道“这是我的第三个愿望。”
“大婚之日欠欠下的合卺酒。”
她将头微微一仰,满杯香茗入喉,却没觉察出半丝不对来。
萧承砚一错不错的将她望着,缓缓把自己手中的那杯递到唇边,应了一声“好”,便将那杯茶水饮下,一滴不剩。
原以为这小小的仪式也就结束了,可当萧承砚将青婳手中的空盏收回时,听她又说“再斟满三杯”
“合卺酒只要一杯,三杯那是断头酒。”
苏青婳“”
怔然的望着他,她只觉视野愈发模糊,但还是强撑了撑精神,问“为何”
“一杯即是一辈子。”
“才一辈子怎么行我要”青婳将自己纤洁的手伸到眼前,努力掰扯了一下手指,最后数出三根来确定没有错了,显摆地竖到萧承砚的眼前,“我要三生三世。”
萧承砚深吸一口气,脸上几分无奈,几分动容,最后妥协“好,那我们就饮三杯。”
三杯茶汤饮罢,青婳餍足的跌进他怀里,禁不住“嘿嘿嘿”的傻乐,乐得自己打跌。
“笑什么”萧承砚问。
“有一个秘密”
“什么”
“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念叨着,她就慢慢阖上了眼。过了会儿,还是没心没肺的给兜了出来“若告诉你我只是只是馋酒你会恼的”
说完,她已是睡着了。
“不会。”
萧承砚臂间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大步送入屏风后的榻上。
眇眇忽忽间,苏青婳感到自己身子微晃。可她的眼皮似有千金重,想要睁,却睁不开。
这感觉,像极了儿时躺在摇篮里,阿爹阿娘不时将它轻轻晃动,她不需睁眼便能感受到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于是睡得格外踏实。
这个梦里,她头一回见到了自己的阿爹一个衣不重采,眉目隽秀的书生。
见她连睡着了嘴角还噙着笑,萧承砚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颊。
他坐在马车内,而她就倒在他的膝上。马车因着下山之路崎岖而时有颠簸,他让她枕着自己,脑袋便不会在车壁上磕来磕去。
萧承砚撩起一角帘子,窗外晓色开晴,远方朝霞泛金,而身后的小竹楼,渐渐缩小成一个点,最终消失在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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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无常藩王x温柔可欺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