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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文宗招生
    两日后,李长安终于完成了珠算授课,又与范三一同去看了看他将来要打理的铺面,指点了一些经营策略,这才心满意足地陪着家人返回晋阳县城,欢度重阳。

    而就在重阳佳节后的第二天,收到李长安书信的时然就兴冲冲地赶来拜见李雍。与时然同行的,除了他的父亲时松,竟还有一个包袱款款眼泪汪汪的刘官宝。

    站在门口迎接的李长安自然十分意外,当下惊叫出声“官宝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想我来了”刘官宝一见李长安,眼泪就下来了。“别人你都安排好了,偏把我给忘了长安哥,你没良心”

    李长安被喷地一头雾水,不禁扭头望向时然寻求帮助。

    时然窃笑了一下,为李长安解惑。“师兄带走了黑牛玄武,让我来晋阳拜文宗为师,还令大木和立春明年去你的庄子念书,这不就只剩下官宝了么要不是大伙拦着,我接到书信的那天他就要来找你了。”

    李长安哑然失笑,忙向刘官宝解释“我让大木和立春明年开始念书,官宝你当然是要一起去的。我们兄弟几个一向共同进退,这点小事还要见外么”

    刘官宝脸上一热,一时没有说话。其实,这些话时然他们几个也曾与他说过。但刘官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有他孩子气的自尊心和小矫情。这话不是李长安亲自对他说的,他就觉得李长安不够重视他,不把他当兄弟。

    李长安当然能看出刘官宝的害羞,即刻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好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我这多住一日”

    哪知,刘官宝神色稍霁,竟又拧眉。“才一日”

    李长安急忙改口“明天我就要陪爷爷回太原。要不,官宝随我一同去太原多玩两天”

    “这还差不多”刘官宝矜持地点头,终于满意了。

    于是,李长安令仆役安置刘官宝,自己则带着时松时然两父子去见李雍。

    时家本是秦地一小族,时松为庶子,母亲早亡,他自小就是个小透明。父亲过世后,嫡长的大哥分了他一点浮财将他赶出了家门。时松虽说识文断字,可在这个时代,失去了家族的依仗也就等于断了前程,他只得带着妻小来李家坳安家落户。

    或许,也正是因为失去了将读书明理当作进阶之资的名利之心,时松此后对学问的态度却是诚挚了许多。他的儿子时然耳濡目染,读书一样十分扎实。

    父子俩在李长安的引荐下拜见了李雍后,李雍按规矩考校了时然几个问题,时然全都完美作答。李雍这次广收门徒,大抵可以理解为招收记名弟子而非入室弟子,招生的标准本就不是很高,是以李雍很痛快地就让时然留了下来。

    时然毕竟年幼,还不懂被文宗收为弟子究竟是何等大事,只管面不改色地行了拜师礼。可时松却知哪怕只是记名弟子,待儿子长成之后亦可轻易势压本家,再不会如他年轻时那般苦求孝廉而不可得。

    他欣喜若狂地奉上了束脩,又当着李雍和李长安的面正色训诫儿子从今往后,视李雍如父、视李长安为兄,绝不可做出忤逆之事,否则就要将他逐出家门。

    这便算是正式交了投名状,从此将时家绑上了李家的战车。

    而在李家仆役又将时松时然两父子引走后,李长安亦开门见山地向李雍言道“李家坳中,人人知我娘识文断字,但真正知晓我娘学问深浅的唯有时叔与时然。但今日之后,我的身世便再无破绽。”

    在这个知识仍是垄断财富的时代,一个民妇学识渊博本就令人印象深刻。是以,倘若有人要追究李长安的身世来历,李玄琦的学识就是目前最大的疑点。而如今,时家既上了李家的船,自然会与李家一条心,绝不会出卖李长安。

    这个道理,李雍不会不懂。但眼见李长安将这收买人心的事做地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又将这点明利害的话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他仍不禁侧目而视。

    自从清明那日与李长安开诚布公之后,李雍常常会有一种错觉站在他面前与他谈话的,并非一个只有九岁的孩童,而是一个思想手段都已成精的成人。

    好在,李长安说完这句,随即展颜一笑,双眼亮晶晶地邀功“不过我相信,凭师弟的才智,爷爷将来一定不会后悔收了这个得意弟子”

    总算,少年意气还没丢

    李雍见状,不由暗松了口气。少年老成虽说是每个做长辈的对儿孙们的美好愿望,但太过老成也委实是令人感到不安哪

    他沉吟了片刻,终是委婉道“长安,你娘”

    让李长安改姓李显然会比让他继续姓韩,对他更有助益。但李雍也知道,如李长安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都是很叛逆的。他们常常会将自己的前程看地很轻,却将如何争“名正言顺”的一口气看地极重。更遑论,李长安一向都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孩子。

    但李长安却并非常人,不等李雍把话说出口,他就已不假思索地截断了对方。“爷爷,我对母亲的心,和您是一样的。我要维护我娘的身后名,其他的,都不重要”

    无媒无聘、未婚生子,在这个时代,这是足以撕碎一个女子的罪名。李长安穿越一回,与李玄琦当了八年母子,若是为了一点所谓的自尊心就要毁灭自己母亲的名声,那可真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李雍安慰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李长安的肩头。刹那间,对他李长安方才展露的一点冷冽算计的不适便荡然无存。

    翌日一早,李长安便又捎上时然与刘官宝,护送着李雍一同返回太原。

    太原的景象却比晋阳更盛百倍。李雍还没来得及进门,李府的大门口就已乌泱泱地聚集了近百名适龄学子等着参加入学面试。

    一见到李雍的马车出现在视野之内,这近百名学子就急忙簇拥上前,一个个直着脖子急切地喊着“李师学生心慕文宗盛名,特来求教”

    这些学子年龄不一、衣衫不齐,显然是分别来自太原郡不同的世家。可他们此时喊出的话却是整齐划一,明显事先商定。这近百人发出的整齐的呐喊声可说是声震十里,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李雍风尘仆仆,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马上开始面试,便令已自阴馆赶回的李延龄通传三日后,李师开门择徒。

    即便李雍全程没有露面,这些衣着华贵的学子们也并无怨言。得到李延龄通传的消息后,他们恭恭敬敬地在李家大门外深深一揖,这才逐渐散去。

    如此情景,李家三兄弟皆是视若无睹。唯有时然大开眼界,一脸崇敬地叹道“文宗之名,何其盛哉”

    “别管爷爷再收多少人,都得管你叫师兄”李探微笑搭话。李家兄弟虽说出身名门,可却从无半点贵胄气焰。不过是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已与时然和刘官宝十分熟稔。

    时然腼腆一笑,又向李长安投去感激的一眼。

    走在他们前头的李长安也似有所觉,扭头向时然眨了下眼。

    然而,回家的李雍却并无得色,久久才低声感叹了一句“一生尽为虚名累”

    如果说,时然拜师对时然最大的好处是从此得到了一块进入官场的黄金敲门砖。那么对那些在李府门外等候李雍的世族子弟而言,拜师对他们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能在仕途上多一个锦上添花的身份。至于追随李雍能学到多少学问,反而无关紧要。甚至,这些学子之所以将这拜师之事宣扬地如此引人侧目,恐怕也并非因为尊重李雍,而仅仅只是想蹭热度。

    这种将学问视为追名逐利的工具的心态,对一向尊重学问的李雍而言,显然是看不惯的。

    李长安闻言,亦是一声叹息。可他却一贯坚信人生在世不称意,只因你还不够强大,所以才不能随心所欲。

    这个时候,他没有再说什么徒劳的甜言蜜语,来安慰偌大年纪却仍不得不为了儿孙选择委屈自己的李雍。他只是走上前用力地一握李雍的手掌,便扭头示意李延龄随他出门。

    出得门来,李长安即刻开门见山“这次回太原,我打算在城中开一家酒楼,还请延龄叔多多看顾。”

    在地球历史位面,酒楼的全面兴起是在北宋时期。这并非是因为宋朝之前的百姓没有在外就餐的需求,而仅仅只是因为只有到了宋时,华夏民族对铁器的冶炼技术的不断革新,才终于使他们成功研发并全面推广了铁锅。从此,华夏民族的菜单除了过去常见的炖、煮、烤之外,又多了一项炒的技艺。而相比炖煮烤,炒菜显然需时更少,不但大大节省了就餐顾客的等待时间,同时也提高了酒楼经营者翻台率和最终的盈利。

    那么回到现在,如今的时代并非没有酒楼,但这种酒楼多半做的都是来客预约的业务。客人必得提前预约并定下菜单,酒楼才能在客人希望的时间内为顾客餐饮服务。当然,李长安在金陵的时候也曾有过没有预约直接上酒楼消费的经历。那是因为酒楼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客人,也必得提前做上几道菜以备不时之需。但这种情况下,菜单的价格也就十分惊人了。

    综上,在大陈朝,经营一家酒楼,盈利从来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甚至于,即便是在天子脚下贵胄遍地的金陵城,酒楼连年亏损也并非少见。这样一家不但不能挣钱反而还要亏本的酒楼却一直坚持在营业,显然不是因为酒楼老板热爱这个行当,而仅仅只是因为酒楼是一处结交友达以上、至交未满的朋友的好地方比去青楼正经些,却又比把人邀回家招待更随意。

    有此前提,李延龄听到李长安的这项安排顿时面露难色。“二郎,明公已然致仕”

    李长安轻轻摇头,粲然笑道“我开酒楼并非为了结交权贵经营势力,只为挣钱延龄叔,铁锅已经定型了,你忘了么”

    早在金陵时,李长安就曾指点家中仆役打造铁锅,亲自下厨炒菜给亲长以及鹰扬军亲卫品尝。但那时,因为没有好的煤炭,李家打造出来的铁锅导热能力其实并不如人意。如今,李长安已在阴馆挖了数月的煤矿,刀箭等冷兵器他还不敢放手打造,但做几个高质量的铁锅又岂在话下

    李延龄这才恍然,但很快又皱眉道“如此一来,厨子却不好找。”

    “我会在太原多留一阵,带一带家里的郑厨。至于以后,就让郑厨再带新人”李长安淡然回道,“等我回了阴馆,也会不时送新的食谱来,届时就让郑厨自个琢磨吧。”

    李延龄听了,也跟着点头。李长安是李家子孙,自己关起门来指点家中的厨子只是小事,可他若是要自己上酒楼当厨子,那就绝对不可以好在,李延龄与李长安共事了一阵,已然明白他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绝不会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念头让他们这些下人为难。

    “如今唯有郑厨一人,不若先开一家小酒楼”李延龄试探着问道。

    “不”李长安断然否决,“要开就开至少三层楼面的大酒楼,选址必得是在太原城东,酒楼的装修必得雅致贵气,酒必得是文宗酒,菜必得是大伙从未吃过的。总而言之,我要一炮而红”

    李延龄对李长安的炒菜水准是没有怀疑的,但是

    “可若是客人太多”

    “那就让他们预约候着”李长安不假思索地回道。

    说着,他又是一声冷笑,侧首问道“怎么,在太原城里还有人敢在我李家面前撒野么”

    “是是。”李长安如此强势,李延龄再不敢有不同意见。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觉得李长安方才那一笑矜贵又凌厉,教他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李长安本是一无所觉的,可当他注意到李延龄竟忽然不敢抬头看自己,顿时便意识到他竟在无意间将自己对世族子弟的厌恶给发泄了出来。

    一定是因为他们气到爷爷的行为也气到我了阿弥陀佛

    他稍稍平了平心气,这才又好言问道“这几日,钟家可有传讯来”

    “钟家”李长安如此神来一问,直教李延龄一头雾水。一时间他竟没能追究以李长安如今的年纪不该过问李家与钟家的交际,便已下意识地回道。“并无。”

    迟钝

    李长安轻轻一挑眉,转口道“爷爷既然开门授徒,便不可令太原世族小觑了我李家的门楣。无论爷爷最终收多少弟子,他们的书册笔墨皆由我李家。日后,阴馆所产文宗纸,先紧着爷爷这边。”

    “好”李延龄闻言立时满意而笑,对李长安的孝心暗暗赞叹不已。

    钟老狐狸,我将这文宗纸送去了太原各世家。你若还没有反应,那我可就对你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