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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花与遗失的梦
    “怎么了”德霍小姐听到了外面的一阵骚动, 她忍不住打开办公室的门探出头去看了看。

    “抓到间谍了。”有人回答道。

    “什么间谍啊。”德霍小姐问道。

    安汶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她的接头人了。

    “为什么把他弄到中庭来啊。”德霍小姐和门口的人聊着天。

    “因为德霍中将说,可能我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要他来指认。”门口的人说道。

    安汶轻轻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小场面,安汶轻轻地对自己说,德霍中将这个人,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 她发现这个人是个优秀的特务头子,但是有个问题。

    他很贪。

    于是安汶把自己手下的一个颇为精通此道的寒门子弟介绍给了他,从此之后他们部门走过的物资,都有一部分去向不明。

    比方说缴获的古董会被记在垃圾里。

    诚如洛兰所说的,他们的军队贪腐案,从来就没结束过, 只不过几年前那场闹的比较大而已,经过那一次整治。

    “至少燃料和军饷不太敢拿了,但是战利品一直都是合法的灰色收入。”洛兰轻声说道,“大多数将军都会有一个心腹,负责处理这种事。”

    “常见的办法有拿古董, 因为很难定价, 有些古建筑的砖扒下来一块都是不少钱。”洛兰说道, “如果长官特别贪,会要求把死尸的结婚戒指什么的也扒下来收归己有。”

    “听上去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安汶忍不住笑着说。

    洛兰摇了摇头, “我可受不了死尸上的戒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人还会把牙敲下来, 头发剪掉,也能卖一笔。”

    “那你真的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啊。”安汶笑了起来。

    白发青年垂下了眼睛,过了一会, 他笑了一声,“是啊,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也会觉得恶心的,他们大概只想直接看到钱,这些都需要有人去办妥的。”

    安汶一贯是个嗅觉敏锐的人,整个南翼的系统都变化了,那么她觉得德霍中将不可能很快找到称心如意的代理人,所以她这个时候如果比较贴心的话,很容易和他拉近关系。

    而他似乎对自己也颇为好奇,毕竟让自己的妹妹经常邀请自己出去玩。

    安汶选择闻弦音而知雅意,将自己手下的几个脸上就写着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介绍给了德霍中将。

    她拿起了外套,走到了中庭,看到了中间的那一小撮人。

    德霍小姐捂住了眼睛。

    实在是因为那个被抓住的间谍看上去实在太过惨不忍睹了。

    “我明明已经交代了,你们要的密码什么的,我都说了啊。”间谍声嘶力竭地说道。

    “密码那种东西第二天就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德霍中将说道,冰冷的翠色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

    “我也交了名单。”间谍说道。

    “但是已经撤走了啊。”德霍中将笑着说,“如果你不一点有用的消息,我们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性命。”

    “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不杀了你,过两天肯定会交换俘虏,你就可以回家了。”德霍中将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说,我最后一条经转的情报是前天下午13点多。”间谍说道。

    安汶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还没有自杀了,因为他还要告诉自己,那封关于动兵时间点情报已经传走了,不要再冒险传一次了。

    安汶抬起手放在了栏杆上。

    “别的我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间谍说道。

    德霍中将的绿色眼睛看着他的脸,“真的”

    间谍挣扎了一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名单也好,密码本也好,都给你了。”

    德霍中将轻轻地敲着自己的手掌,“那我问你,那个叫无尽夏的人,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间谍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级别很高,我和他永远是单线联系的。”

    “级别很高”德霍中将轻声问道。

    “是的,目前来说,是局长最倚重的人了,肯定已经撤走了。”间谍说道,“我这种级别的,不可能知道他的事情的。”

    “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你就杀了我吧。”间谍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德霍中将笑了笑。

    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小刀,一刀捅进了间谍的眼眶,“你说,我拿你交换俘虏的时候,对方收到一个又聋又瞎的人会有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说的已经全都说了。”间谍说道。

    “可能吧,”德霍中将说道,“但是我还没有尽兴啊。”

    “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有谁愿意告诉你情报了。”间谍惨叫道。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德霍小姐低声说道,抓住了安汶的手臂,安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不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啊。”德霍中将笑着说,“比方说你见过的人的详细长相,我们以后也好避雷啊。”

    间谍滴着血的脸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自己很负责么,你很骄傲么”间谍突然说道,“你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吗”

    “包括杀良冒功,倒卖古董,都是你这位中将的功绩吗,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坏事太多了,从我身上找回一点职业素养吗”

    德霍中将的脸色略微变了变。

    “你从那里知道这些的。”

    “随便哪个士兵都知道,”间谍笑了起来,“你问问这些围观的人,有一个人不知道吗,你去问问街上的人,有几个人不知道你们平时在忙什么”

    “这个时候道貌岸然起来了,专业敬业起来了,”间谍吐了一口血沫出来,“你要不是沉迷收钱,我怎么会拿走了你们这里那么多情报。”

    德霍中将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残忍和弑杀。

    “我割了你的舌头。”他低声说道,声音嘶嘶宛如蛇鸣。

    然而那个间谍却挣脱了他的手,一下子顺着刀撞了过去,刀尖从脑后捅了出来,大量的血淌了下来。

    安汶看着血液在地板上汇出了一滩形状。

    德霍小姐已经选择把脸埋在她的肩头了。

    她的指尖牢牢地握着栅栏。

    出兵的日期已经送出去了。

    她也没有必要撤离了。

    她也没必要和任何人联系了。

    只要到需要的时候,杀死那位主帅大人好了。

    她已经成为了孤悬对岸的那颗棋子,身边已经没有同志了,彷佛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那样。

    但是没有同志了,意味着她安全了。

    安汶垂着眼睛看着深红色的血渍,突然感到了一阵,孤独。

    她的人生中从来不乏孤独,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故国三千里,离家十四年。

    “你可以回来的,相信我。”她想起了那个白发青年这么对自己说,他那时候笑了笑,半透明的睫毛在阳光下晕开了一团光雾,“如果你进了一支正常的军队,杀掉了他们的主帅,你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但是如果大家心理都已经崩溃了,没有人在意主帅会怎么样的时候。”洛兰轻声笑了笑,“那时候走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安汶点了点头。

    要她在很长的时间里静观其变么

    虽然如果按照他们的教育来说,他们是可以舍弃自己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刺杀主帅以换取战争的胜利的。

    “向我发誓,相信我。”洛兰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不要急着动手。”

    “我发誓。”安汶轻声说道。

    以我父母的名字,以我的名字,发誓,我会回来的。

    “我相信你。”安汶抬起了一只手。

    “不要害怕老师啊。”洛兰轻声说道,笑了起来,他拾起了一枚石子,扔进了河里,溅起了一小片小小的涟漪。

    “也许你离的越近,越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需要你用生命来在和他战斗之前就换掉他。”洛兰轻声笑了笑,“而且那样未免太便宜他了,在开战之前,因为敌人的恐惧而死,多么好的一个名声啊。”

    从此之后,国内也会敬畏他为神明,他的派系也会获得荣升。

    而如果他惨败了呢,他这个系统,他的派系都会得到清算,某些一直弱小的力量也许会探出头,获得一个机会。

    鲁兹必须死,而且要死的耻辱无比。

    然而如今,这个目的上却添上了某种私心。

    他有时候会想,他一生到底失去了多少东西呢,没有慈爱的父母,也没有快乐的童年,校园时光乏善可陈受人欺凌。

    他虽然年轻,但是却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可以失去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安汶笑了笑,吻了他的额头,像是某种盟誓一般,“你把那颗无尽夏种下去,早种早开花呢。”

    “会是什么颜色的呢”洛兰笑着问道。

    安汶摇了摇头。

    她不想告诉他眼睛。

    她买的那袋无尽夏,正是最稀有的那个品种,开到最后繁华褪尽的,白新娘。

    她也许被某种程度上的驯服了吧,她在从前的时候,不会看到白色就忍不住格外留意一下。

    而如今,她发现自己难以控制这种感觉。

    因为有某个人,将这个颜色赋予了意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