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巨大的东西么
气态行星带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恒星亮的霸道,即使是小行星,也看上去很不科学的大。
有时候有太空垃圾掠过舷窗, 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你的遗物,会一直漂流着。
一枚结婚戒指, 打在了舷窗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节能模式下, 能源足够支撑三个月。
但是节能模式带来的是恐惧。
灯光只留下走廊里的一部分,大多数时候只有最必要的部门可以申请用灯光,温度被调到了十摄氏度,寒冷和缺乏光照,让人昏昏欲睡。
所以很多没有特别多工作的人,每天就是不停的睡觉。
甚至上面下发了安眠药剂。
在安眠药的帮助下, 大多数人能睡着了,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然而,安汶看着舷窗。
一个结婚戒指飞过去了。
然后是某个人的手指。
冰凉而带着金属光泽的帽徽。
带着帝国国徽的餐具,叉子,盘子, 以及勺子。
安汶安静地看着。
显然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 纷纷爬了起来。
“那是什么啊”人们窃窃私语道。
“回去回去”高级军官大声呵斥道, “不许看,都不许看”
然而很多人已经看清了。
那是敌人的战利品, 和他们战友的尸体。
被敌人倾倒到了太空中,浮游到了这里, 敲打在了舷窗上,让人惊慌无比,忍不住想到了无数种最坏的结果。
宇宙总是把东西保存的很完整, 甚至带着冰冷的星辉。
安汶坐在窗子前面,眉眼平静,她蓝色的眼睛似乎在欣赏这地狱一般的景象。
一个布娃娃从舷窗前面擦了过去。
安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它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自己花五个币抓的。
她认真地反思了一会,自己好像是在家里抓了至少三十个娃娃。
不会吧,不会吧,那家伙夹带私货给扔出来了。
天呐,能不能多少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希望他能留下我的衣服。
虽然好像我有上百件衣服。
安汶感觉自己的心脏很疼,她虽然没有多喜欢娃娃,但是她喜欢抓娃娃,这都是她在娃娃机前鏖战的成果,洛兰当时坐在不远的长椅上双手捧着杯子喝奶茶,目光茫然地看着游戏厅的另一边。
似乎并不能理解她对这种粗糙的货不对版的东西的热爱之情。
“你要是看不惯就扔了好了。”安汶说道,志得意满地从下面又拖出来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娃娃。
“那不是浪费东西么”洛兰忍不住说道,“要是有用的话,我肯定一股脑全都扔了。”
“而且你不能买点好的么”他控诉道,撸起了一截袖子给安汶看,“我都过敏了。”
他苍白的皮肤上的确起了一层红色的小小的疹子。
“你确定是娃娃的错吗”安汶将那个丑乎乎的东西端起来看了一会。
“肯定是。”洛兰咕哝了一声,“我对这种布料,一直不太受得了。”
“好吧好吧,”安汶出了口气,“我其实觉得它长得也不毫无可取之处。”她换了一个角度,但是不得不说,怎么越看越丑了。
如今它丑陋的脸拍在了舷窗上,又滚了过去。
虽然知道她肯定待在指挥部里,但是按照这个概率,他绝对是全都扔掉了,一个都没留的样子。
安汶感觉心脏疼了一下。
这败家oga。
她目送着那个娃娃滚了过去,黑暗依偎在她的后背上,深沉而黏稠。
“对方喧闹起来了。”莱格看着窗子,灯光次第地亮了起来,然后又熄灭了。
白发的青年坐在舷窗上,他的头发已经可以梳起来了,然而还有有些散碎的错落的垂在脸侧。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莱格坐在了舷窗了另一边。
“怎么了”洛兰轻声说道,鼻尖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你不用太在意。”莱格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就是想问你,在你们那里,aha过的真的很舒服么”他轻声问道。
洛兰闻言转过了头。
“应该是舒服的吧。”洛兰轻声说道,“要求一部分人完全牺牲,肯定会让另一部分人舒服一些的。”
他伸出了手,放在了莱格的肩膀上。
“心情不好么”他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晶莹剔透,就像是最纯洁的水凝结成的冰川。
然而他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恐惧带给其他人。
莱格微微地笑了笑,他拿着一听苏打水,他沉默了一会。
“没什么的。”他轻声说道,“就是我很抱歉。”
“让那个人来的人,是你的丈夫吧。”洛兰说道。
天体自然的光从他的背后落下来,透明而轻薄,就像是婚礼时的婚纱。
莱格笑了笑。
“是啊。”他坐在了舷窗上,手指一勾打开了苏打水。
“他会死么”洛兰问道。
“会吧。”莱格轻声说道,“也许会吧。”
“你说我该怎么和孩子讲呢”莱格说,目光看着远处熄灭的灯光,在指挥部里是热闹的人群,参谋们对现在取得的成果十分的快乐。
“我结婚十年了。”他轻轻地说,喝了一口苏打水。
“就告诉孩子吧。”洛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对我来说,”洛兰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小时候特别盼着我父母不要在一起了。”
“他们天天打架,然后拿我出气。”洛兰笑着说,“然后我妈妈就会对我说,要不是因为我们,她早就不和我父亲在一起了。”
“我当时就想,您最好不要和他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我要挨两份的打,不在一起说不定只用挨一份了。”他笑着说,“当然你应该很喜欢孩子的,我就是随口说一句。”
莱格闻言笑了一声,“我知道。”
“就是被人背叛的感觉太糟糕了。”莱格轻轻地说,“尤其是从小一起长大,谈了五年恋爱,结婚十年的人。”
“人一辈子有几个十五年呢。”他看着星空忍不住问道。
“所以以后要好好生活。”洛兰说道,他避开了莱格的目光,看向地板。
“我只是,”莱格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不恨他。”
“如果不打仗了,喜欢那边生活的就移民过去,就好了。”莱格说道,似乎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摇了摇头。
洛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
“如果扔下去,正面朝上的话,就不会再打了。”他笑着说,然后白发青年的指尖微微一用力,硬币飞转在了半空中,然后落在了窗台上。
“是正面么”莱格问道。
“这个就是正面。”洛兰笃定地说。
“为什么没有数字呢”莱格问道。
“因为是游戏币。”洛兰说道。
“唉。”莱格微微地笑了笑,“你还去电玩城的么”
“不,是她喜欢去。”洛兰说,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奸计得逞一般的表情。
“她喜欢抓娃娃。”
“她居然有这个爱好。”莱格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我把她的娃娃都打包进那些要往外扔的太空垃圾里了。”洛兰轻笑了一声说道,“家里都要放不下了,她可算是走了。”
“听上去就像送瘟神似的。”莱格笑着说。
“那倒是没有。”洛兰轻声说,伸出手在舷窗上画了画,“但是那些东西,放在家里,又落灰,我还过敏,”他不满地说,“所以就趁她不在家全都扔掉了。”
“你说她会不会看着呢”莱格提醒道。
“她还能过来咬我不成,”洛兰摊开了双手,“等她干完活回来,估计就会把这件事忘记了。”
“希望她最好全都忘掉了。”莱格说道,“否则她会让你赔偿的。”
洛兰表示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那我就把她的游戏币全都花了,能抓到几个听天由命了。”
“她真的不会打死你吗”莱格笑了笑。
“不会吧。”洛兰轻声说,听上去底气不太足,“这么死有点丢人的。”
“你说他们会坚持多久呢”莱格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团黑色,仿佛某个失去了生命的死寂之城。
“我很难说。”洛兰说道,“这个时候就是比动员能力了。”
“这是你的事情了。”洛兰轻声说道,“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莱格笑了笑,抬起头,一口喝干了苏打水,“你说的对。”
“我不太会安慰人。”洛兰说道,“为什么不和你的参谋长说。”
“总感觉让他们担心不太好。”莱格轻笑了一声,“我这个年纪的人,还流泪未免挺丢人的。”
“什么年纪的人流泪都不丢人啊。”洛兰轻声说道,“流不出眼泪是病来着。”
莱格笑了起来。
“据说一瓶人工眼泪挺贵的呢。”莱格笑着说,“还有通泪腺什么的。”
“好像是的。”洛兰也笑了笑。
莱格递给了他一听苏打水,两个人碰了碰易拉罐。
“你很会安慰人的。”莱格笑着说,“我现在的心情挺好的。”
“毕竟现在来说,局势挺好的。”他笑着说,“我还要求什么呢”
他又打开了一听苏打水,喝了下去。
洛兰低下了头。
避开了他的眼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