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没有跟傅时靖回a市原先住过的公寓, 也没有回到郊区的别墅,而是到了临滩的一所高档住宅区。
他这次选择和傅时靖回来,要面对什么, 他很清楚, 只是碍于时间早晚问题, 他暂时还不能露面。
怕,这个问题倒是还好,唯一一点就是不知道以后真跟傅成学见了面,人家会怎么想他,明明已经承诺不再跟傅时靖有所牵扯,结果到头来还是出尔反尔在先。
“暂时先住这里, 等所有事情稳定下来了,我会带你回家。”傅时靖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怎么,你不会怕了,现在想临阵脱逃吧”
贺猗看向他, 目光沉着, “那要看你了。”
只要傅时靖还在, 他就不会存在临阵脱逃的想法,怕就怕傅时靖扛不住压力中途变卦。不过他既然选择回来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放下戒心全身心相信傅时靖。
“我都死缠烂打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肯相信我”
傅时靖伸手抚向他侧脸,瞧着他良久, 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他,两人身形霎时就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他勾唇一笑道“你放心, 我们俩之间永远不可能结束,你把我第一次都抢了,单这一点,我就不会放过你。”
贺猗听出他话里意有所指,想了想,哼笑了一声,“就这你还没死心啊”
傅时靖不可置否。
贺猗打开了他搁在他后腰的手,“那你做梦吧。”
“那这个梦为什么就不能做做呢”傅时靖看他转身离开的样子,又跟了上去,语气里的自信心满满,“贺猗,你觉得我要是来硬的,你逃得掉么”
贺猗转身在吧台上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应和了他一句,“逃不掉。”
“但是我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地给我。”
“可以,有志气。”贺猗难得被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希望你能坚持。”
别人他不知道,但对于他而言,变直跟纯1做0这个问题,必须二选一的话,他会选择前者。
男人都有个恶趣味,拉良女下水,劝小姐从良,把直男掰弯,让纯1做0。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几种心理确实很变态还不健康,但不少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过这种想法,贺猗也不例外,他最终会选择跟傅时靖在一起,除了其他因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种把纯1变0的征服欲,这种征服欲跟傅时靖现在想在他身上做回来的心理一模一样。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他什么都可以给傅时靖,唯独这一点,不可以。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格外的艰难,傅时靖不给的理由也格外的多,譬如活烂,贺猗起初听着还觉得生气,最后听多了就习惯了,不是他承认了,而是傅时靖最好别让他抓住机会,否则他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在这人身上几十几百的验证回来。
嘴里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眼前自说自话的男人眸色一黯,忽然迎上前,抱住他吻了上来。
一番纠缠,身上的衣物从室外到室内也脱了个干净,只是真到了床上的时候,把他彻底撩的有了反应后,傅时靖狡黠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直接跑了。
留下贺猗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等着心头的火气差不多平息后,才支起身体一个人起身去了浴室。
似乎也不怕他生气,这招傅时靖简直屡试不爽。
贺猗确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第一次没做好准备,不光傅时靖有阴影,他其实也有,不然他们也不会纠缠到现在还牵扯不清,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除了很久之前的那件事外,就是小旅馆冲动行事的那晚,所以说什么他也不会强迫傅时靖来硬的,除非这人自己送上门。
更何况不给也没什么,又不是必需品,他现在除了演戏,其余时间只想有人陪就好,好不容易能安下心和傅时靖重新在一起,他不愿意又因为琐事起什么嫌隙。
这种撩完就跑的模式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到了最后,连傅时靖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了,“我听医生说,有了反应还长时间忍着,容易不举。”
去银麟的路上,贺猗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瞥了傅时靖一眼,就发现身旁的男人神情有些认真,认真中带着一丝怜悯和不忍,贺猗有些想笑,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所以呢,你打算给我了”
“我打算带你去看医生。”
“”贺猗就知道他这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嘴角的笑意一僵,他冷道“我不需要。”
“为什么”傅时靖很是困惑,“讳疾忌医这不是好事,还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我讳什么疾了”贺猗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压低声音道“你别有事没事就提这茬行么不想我有病,你就他妈少来撩我。”
“我什么时候撩你了”傅时靖更困惑了,“明明是你自己自制力差,经不起撩拨,还怪我”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他妈的快闭嘴吧。”
贺猗现在只想求他赶紧闭嘴,即便背对着,他现在都能清晰地看见司机大叔已经克制不住尴尬的脸色。
傅时靖听了,果然闭了嘴,不过下一句,却张口就让司机掉头去了市中心的男科医院。
“你疯了”贺猗的脸当即黑了下来,拽住他胳膊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真欠的慌。”
傅时靖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还是让司机去了医院,不过傅时靖没让他去看男科,而是去看了一个人。
是杨陆珩。
贺猗也是才知道杨陆珩最近出了事,据说是去施工现场视察的路上出了车祸,不过因为安全带和安全气囊的保护,命保住了,就是肋骨断了几根,险些插进了心肺,上周刚从手术室出来。
出了事后叶丁心就一直在医院陪护,也难怪上次发布宣传会上,他没有看见作为女主的叶丁心。
这段时间回到a市后,他和傅时靖除了晚上会回家待在一起,白天只要出门很少会在一起碰面,就算是遇见了也只会装作客套或者不熟。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工作原因,二是为了防止傅家知道消息,提前发难,毕竟有些问题还没处理好,这样贸然一起公开,对他倒是还好,无非就是黑他的人多了些,但是对于傅时靖来说,很有可能危及他在公司的地位,他们俩现在都处于上升期,傅时靖想要时间稳固下来,这样才有资格对着傅家提要求,他也能理解。
傅时靖原本还担心他会因为这种“见光死”的关系觉得委屈,其实贺猗压根就不在乎,况且他们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不光傅时靖需要他,他也需要傅时靖,只要这人不变心,他会一直陪着他,即便一辈子不能公开也没关系。
知道杨陆珩出事的人不少,只是这一周下来,傅时靖却是第一个来医院探视的,他们俩也是回了a市后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一起现身。
自从上次地皮交易结束后,贺猗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帮的叶丁心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忙,居然促成了傅杨两家的合作,现如今很多项目两家互相交接,而且是傅时靖牵头,为公司创下了不少收效。
杨陆珩靠着drunner一个人脱离杨家在外打拼多年,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现在不光靠着股权融资拉下傅家做合作方,某些理念观点和战略协同也和傅时靖出奇一致,所以贺猗算是阴差阳错地搭了一个桥,把本来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就连这次杨陆珩出事,连本家来探视都不被允许,唯独傅时靖例外,就足以看出这两人关系有多好了。
因为特殊需要,傅时靖一个人进了病房,贺猗就留在走廊外陪叶丁心聊天。
“分分合合那么多次,你和傅总果然还是在一起了。”许久不见,叶丁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结婚后她就很少出席商业活动,脱离聚光灯后的美人锋芒虽敛,但气场依旧优雅十足,“说起来,也要多亏了你俩,不然我和陆珩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如果不是杨先生一早对丁心姐心有所属,我这么做也只是多此一举。”
叶丁心掩唇一笑,“贺先生不光自谦,没想到说起来话来嘴还是那么甜,我们家陆珩要是有你一半通情达理就好了,也用不着我等那么久。”
贺猗不以为意,“杨先生作风严谨,为人务实,比起那些不着调的泛泛之谈不是更能给人安全感么”
圈子里除了那些上了岁数的企业大佬,年轻有为还英俊多金的男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杨陆珩就是其中之一,贺猗对他了解不深,但是混迹圈子那么久,还真没听到过一丝一毫有关杨陆珩的绯闻和花边。
毕竟这种类型的男人是最容易受媒体新闻编排,写一些抓人眼球的爆料和消息,引起年轻女孩关注。
而傅时靖就不一样了,绯闻花边无数,随便上网页一搜,不是今天跟哪个当红流量纠缠不清,就是明天又换了几个男女朋友等等,更过分的还有近期花重金建了所豪华宫殿,包养了某个不知名的地下情人
这就尼玛的离谱。
如果不是傅时靖现在每晚都准时回家陪他吃饭、散步、健身、打球,洗完澡后还要死缠烂打抱着他睡觉,贺猗差点儿都要被网上铺天盖地的假新闻蒙蔽了双眼,以为傅时靖真的背着他在外面建了座宫殿包养情人。
不过话说回来,姓傅的但凡以前洁身自好一点,也不至于现在落人把柄被无良媒体找机会编排。
不然人家杨陆珩怎么就没有呢
想到这里,贺猗突然就有些无语,他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他拯救了傅时靖,还是傅时靖拯救了他。
又聊了些近期圈子里的相关事宜,叶丁心的贴身护工就走了过来,打算带她去做常规项目检查,贺猗也是才反应过来,叶丁心已经怀有身孕五个月了。
知道这个消息他还稍稍吃了那么一惊,不说他没怎么看出来,他隐约还觉得跟着叶丁心去拍卖会场那件事好像才刚刚过去不久,没想到一转眼人家孩子都有了。
“丁心姐,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不等叶丁心离开,静谧的医院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道沉稳年轻的男声,贺猗闻声抬头,就看见一个外穿着件灰色毛呢大衣,身形高挺的男人走了过来。
来人梳着三七分的背头,高耸的眉弓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的英俊挺拔,只是这种英俊跟傅时靖那种英气俊雅的长相完全不一样,而是带有攻击性的一种长相。
如果是以前,贺猗还蛮喜欢这种相貌的男人,不过现在估计是看傅时靖看多了,他还是觉得姓傅的长得比较合他的胃口。
“怎么就好久不见了”叶丁心倒是很意外梁厉琛这个时候来医院探视,“咱们上周不是刚见过面么梁少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没个正经爱开玩笑,你就不怕下次我跟伯母见面了告你的状”
“女人就要多夸夸,这是你伯母教我的。”梁厉琛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盒子递给了叶丁心,“家母上次去缅甸淘了只翡翠紫罗兰玉镯,让我拿来给你瞧瞧,不值什么钱,就是不知道丁心姐肯不肯赏个脸收下”
叶丁心诧异地笑了一下,还是双手接过了,“那麻烦梁少代我谢谢伯母了。”
“丁心姐不用客气,我这次也是代小瑜来看看杨总伤势,他最近忙着比赛过不来,怕他哥哥怪罪,就托我来看看。”梁厉琛微微一笑,目光突然就转移到了一旁的贺猗身上,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贺先生,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自然还记得。”贺猗回过神,跟他伸手交握。
只是等着他要抽出手时,梁厉琛却没松开,而是握紧了他的手掌忽然轻笑着朝他走近了两步,“贺先生,不知道咱们下次有没有机会约场比赛我那傻弟弟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说你天赋过人,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你约出来,算是给我长长见识。”
“我”
还没等贺猗出口,叶丁心就好奇道“你说陆瑜那孩子么原来你们三个都互相认识啊。”
梁厉琛又不着痕迹地松开手,下一刻却主动揽住贺猗肩膀熟络一笑,“丁心姐不知道,其实贺先生玩机车这方面天赋过人,小瑜一直想拉贺先生入行呢,我寻思下次咱们来个比赛,丁心姐什么时候也来看看”
“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的。”叶丁心轻轻一笑,看向贺猗,“那你们聊着,我先下楼做检查了。”
叶丁心离开没多久,贺猗就推开了梁厉琛,他拍了拍肩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梁少这自来熟的毛病还是跟以前一样。”
梁厉琛却满不在乎他的疏离,低低一笑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坐下,“不是自来熟,咱们又不是不认识,贺先生何必那么见外,更何况,如若不是托时靖的福,我还不知道贺先生有这般夺人所爱的爱好。”
“”
他语气平淡,可贺猗却明显从他话里听出了一股针锋相对的味道,他转过身,皱眉,“你什么意思”
“不如我们坐下聊聊”
梁厉琛朝他挑了挑一侧的眉头,见贺猗不为所动,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根烟,正要点燃时,贺猗却嗓音冷淡道“这里是医院。”
他姿势一顿,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迎着贺猗困惑的目光,梁厉琛不以为意地一笑,“我说了,咱们可以坐下聊聊。”
“”
贺猗抬头扫了一眼病房门口,见傅时靖还没有出来的迹象,隐隐有些不耐烦道“我跟你没什么可”
“贺先生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么”梁厉琛直接声音冰冷地打断了他,眸中像是顷刻间凝结了一层冰,夹杂着贺猗理解不了的敌意,“上次,在e市的医院,其实我们的相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缘分,不过这个缘分,它可能是孽缘。”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我本以为贺先生这样的人,自傲又清高,应当不屑于做插足者,可谁知道呢,别人用过的东西,再用一次,滋味定当有所不同吧”
他这一番虎头蛇尾的话显然让贺猗有些一头雾水,他虽然对梁厉琛感官不怎么好,但并无意跟这人结怨,只是他即便再迟钝,也明显察觉得到梁厉琛今天这番话对他潜藏着一种由来已久的恨意。
插足者是在说他么
一时之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贺猗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理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会跟傅时靖”
“我跟他关系打小就深着呢。”梁厉琛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明显咬牙切齿,“比贺先生想的还要深。”
傅时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走廊外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来回望了望,却怎么也没看到贺猗人。
他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一边往电梯出口走去,在经过折角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道身影。
“贺猗”
走廊的窗户前站着一道身影,宽松的棉服套在那人修长挺拔的身体上,衬得下面那两条穿着阔腿裤的腿干又长又直,傅时靖身形顿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走近后他就发现贺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香烟,微末的星火把烟纸烧的微卷,袅绕的青烟一丝丝漫上青年年轻俊美的面孔,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愁思。
“不是说好了不抽烟了么”傅时靖皱着眉头把已经烧完的烟头夺了下来,“这烟从哪儿来的”
贺猗没说话,而是抬起眉梢淡淡扫了他一眼,把手插回了兜里,“找别人要的。”
“找别人要的”
傅时靖一听他这话就生气,“你前几天怎么跟我保证的不是说好了不抽,怎么还”
他剩下的话还未出口,后背突兀地撞上了身后的白墙,傅时靖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乍然迎了上来,两条胳膊紧紧地穿过腋下搂住了他,低下眼帘蛮不讲理地攫取走了他唇齿间残余的薄荷香气。
一吻结束。
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傅时靖那点火气也被他搅了个干净,唇齿还有身上,都被沾染上了浓烈的烟草味。
“怎么了这是,我现在还说不得你了”
傅时靖微微站稳了身子,用手指揩了揩唇角,就发觉下唇被贺猗跟发泄似的咬的红肿,好像还破皮了。
他轻嘶了一声,有些无奈,“就让你等了半个多小时,你用不着这么对我撒气吧。”
“我这叫撒气”贺猗理了理衣领,扫了他一眼,“那你想知道我真的撒起气来是什么样子么”
“”
他这话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却给人一种猛兽掠食前的打磨爪牙的警告意味,傅时靖下意识滚了滚喉结,看着他的眼神,居然会不自觉心生一丝退却,“不想。”
贺猗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电梯。
傅时靖紧跟着走了过去,就发现贺猗又恢复了很久之前那副冷冷淡淡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他接着三番两次凑上前都被贺猗动手推开了。
最后,傅时靖无可奈何,只能将人肩膀一把揽了过来,死死锁在了怀里,低笑着揶揄道“贺先生又怎么了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你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我又犯什么错招惹到你了”
贺猗依旧板着脸,只是这次没再推开他,而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饿了。”
两人结伴去了一家小食馆。
点了两碗鸡汤乌冬面,店主还附送了一份炸虾尾。
好不容易得空在一起吃顿午饭,去不了市中心,就找了家行人隐蔽的小食馆,在二楼闲情逸致地边吃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步行街道。
贺猗不吃葱姜蒜还有香菜,每次吃饭只要有,傅时靖都会提前帮他把东西挑出来,傅时靖不吃肝脏和蛋黄,同样每次也都是贺猗帮他解决的。
他们俩的饮食习惯堪称天差地别,就连傅时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们竟然从来没有因为吃的发生过矛盾。
大概是贺猗比较好养活。
贺猗表面上看着比他挑,其实除了水里的吃不了会过敏以外,其他的什么都吃,而他吃东西挑剔又讲究,在外面吃饭,只要不合胃口,基本上都不超过三口。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么”
贺猗看他吃了两口没再动筷子,心下了然,习以为常地把碗端了过来,就着他用过的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能吃,不怕长胖影响镜头感啊”傅时靖看着他吃饭的样子莫名有种成就感,这种感觉,描述的粗俗一点,大概就跟养了只猪一样。
不过他没说出口,不然贺猗指定要跟他发脾气。
“浪费粮食可耻,吃不下去你点它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这只猪吃不饱么”
贺猗抬起头,晲了他一眼,意外的没有发脾气,而是低嗤了一声,一脸不屑,“猪只会跟同类在一起,我是猪,那你是什么”
“跨物种恋爱你没听说过么”
“那傅总口味还挺猎奇的。”
“怎么就猎奇了”
“人兽恋。”
“”
“贺猗,这话不像是你能说得出口的啊。”傅时靖哭笑不得,“就算是,我也只看得上你这头猪。”
“猪稀罕被你看上。”贺猗赌气似的回怼了一句,伸出筷子夹住炸虾尾要往嘴里放,傅时靖眼疾手快地把炸虾尾夺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过敏想住院啊”
贺猗不搭理他,又夹了只炸虾尾偏要往嘴里放,傅时靖眉头一皱,直接起身走了过来,捏住他下巴,低下头嘴对嘴把食物从他嘴里夺了过来。
偌大的一只虾,贺猗就尝到了点面包糠。
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转过头就看见傅时靖一脸不情愿地把剩下几只炸虾尾也给吃了,最后还不忘来回用茶水漱了几遍口,又拿纸巾擦了擦,“难吃。”
贺猗看他那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傅时靖抬头看他,“气消了既然消了就老实交代为什么生气,我到底又哪里招惹到你了”
“”
“你还不说实话”傅时靖难得语重心长,“我们之前怎么说的,有事能不能不要老是闷在心里,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能明白”
贺猗禁不住辩驳了一句,“我肚子里又不长蛔虫。”
“”
眼看傅时靖真的忍不住要生气了,贺猗才不紧不慢地道“今天,梁厉琛来找过我。”
傅时靖一听这个名字,心里瞬间咯噔了一声。
这么久过去,也没见梁厉琛有过什么动静,他差点儿都要把这人给忘了,他突然就想起他们俩人上次在蒙特利尔因为裴双意而吵起来那件事。
心里陡然有些发冷,傅时靖看向贺猗声音也紧跟着沉了下来,“他什么时候找的你,都说什么了”
“就今天在医院。”贺猗停顿了一下,“他说他跟你关系不同寻常,还很深,我就想知道,你们俩是不是有过什么猫腻。”
“”
不是因为裴双意那件事啊。
傅时靖下意识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他又猝然反应过来贺猗刚才说的那句话,脸色瞬间大变,“不是,我跟他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他这种人怎么可能”
“我就是问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贺猗无语,“想想也觉得你俩不可能,所以”
“所以他为什么会跟你说这种话”傅时靖明白不过来了,即便要挑拨离间也用不着用这招吧。
“我哪儿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好像看不顺眼我。”
“”
他当然看不顺眼你,因为你抢了人家老婆。
这话傅时靖都没好意思说出口,之前不说是因为贺猗那段时间精神不正常,他怕说了刺激到贺猗,再加上裴双意已经死了,再旧事重提显然没什么必要。
可现在要不要说他莫名又有些纠结。
梁厉琛今天找上门来,显然是一早就盘算着想把事情捅破,所以不管他说不说,贺猗也迟早会知道。
比起从敌人口里听到真相,他提前说了,对于贺猗而言应该会少点刺激吧。
只是想到这里,傅时靖又觉得莫名的憋屈,明明是贺猗背着他在外面乱搞,结果到头来他还要替贺猗收拾烂摊子,甚至还要顾虑着旧事重提会不会刺激到他
操。
不带这么膈应人的。
他整理好思绪,压下眼底的纷乱,看向仍旧一无所知的贺猗,脸色却怎么也好看不起来,“所以,你今天就为这个跟我耍了一路的脾气”
“”
看他那副说不出话的样子,傅时靖有些恼火,“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我跟他,正常人用脑子也想的出来不可能,你真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男的都喜欢”
“我谨慎点有错吗”贺猗脸色极差,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对,但还是忍不住犟了一句嘴,“还有,什么叫我是个男的都喜欢我迄今为止除了你,还有谁了”
“还有谁你心里没数“
“”贺猗服了,“傅时靖,你少跟我翻旧账,你以为你的光辉事迹比我少”
“难道不是你先提这茬的”
“是,是我先提的,然后呢”贺猗难以理解,“就为这么点破事你又要跟我吵”
他承认他是有些敏感多疑了,可任谁听见梁厉琛今天对他说的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不会多想何况他也没有把错全怪在傅时靖身上,他就只是问问而已,谁知道这人会这么大的反应
要是搁往常,他铁定跟傅时靖翻脸吵了起来,只是今天确实是他不对,一想到这人平日里没少让着他,贺猗还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道“你先冷静,我不是诚心想跟你闹矛盾的,我心里在想什么,喜欢谁,难道你不清楚么,我只是怕”
听到这里,贺猗突然就卡壳了,傅时靖没忍住回头扫了他一眼,“怕什么”
胸腔里的心跳忽然宛如擂鼓般砰砰作响,从嘴里说出的那句话,听起来却莫名对人依赖的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我只是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
话音刚落,空荡荡的二楼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隐约听得到楼下人来人往的笑谈声和陈旧的老式空调机工作运转的嗡嗡声,贺猗陡然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而且后悔自己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说出来了。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格外期待傅时靖的反应。
然而傅时靖表现出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还风轻云淡地哼笑了一声,“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知道怕了怕我丢下你贺猗,你嘴里什么时候蹦出过一句实话哪次不是我耐心开导你,你才肯说的”
“”
“你不是挺能逞强的么,当初敢背着我跟姓裴的那个贱人远走他方,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怕我会丢下你你不觉得你这段时间很幼稚么那么大个人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当初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没有谁离不开谁么如果不是我还看着你,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你拐跑了吧。”
“”
隐忍已久的怒火像是被空气点燃了一般,从傅时靖嘴里说出,却被他一同用呼吸牵引了肺腑里,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和酸涩。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莫名窒息的无助感会再一次潮水一样席卷上了他的心头。
明明以前也没有那么脆弱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就能难过到有如万箭穿心。
真的是他太敏感了不懂得在乎傅时靖的感受,还是他不该这么依赖傅时靖,把自己现在活得跟个离不开别人的幼稚鬼一样
贺猗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可再一抬头时,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闹矛盾了。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算是跟傅时靖真正在一起后闹的第一次矛盾吧。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他到底错在了哪一步,为什么傅时靖会生气到这种程度。
至于么他觉得不至于。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天吵完架后,贺猗本来打算等晚上回来再跟傅时靖好好谈谈,谁知道这人竟然一夜都没有回来。
夜不归宿,这是傅时靖跟他回a市后第一次这样。
而且这还不是最后一次,接下来连着近一个礼拜,他都没能找着跟傅时靖见面说话的机会。
要是以往,他怕是早就甩了傅时靖干脆利落的跑了,可他现在不想就这么算了,事后贺猗本来想给张媛丽打个电话,让她帮忙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电话打出去不到两秒他就挂了。
按张媛丽那个性子要是知道傅时靖对他说这些气话,估计二话不说能立即飞来a市剥了傅时靖的皮吧。
他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要给张媛丽添麻烦了,他们俩的事也没必要说出去让其他人一起掺和,能自己解决就尽量自己解决。
这几日,小崔似乎也看出来他心情格外的郁闷,在片场休息时不禁多嘴询问了一句,“贺先生,怎么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跟傅总闹矛盾了”
贺猗放下剧本,靠在椅子上回头扫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一下才试着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假如是你的话,你会在什么情况下跟你最亲近的人冷战”
虽然贺猗嘴上没有戳破那个人是谁,但是小崔一听就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是哪位。
他仔细想了想,斟酌道“如果在排除因为其他矛盾起争执的前提下,不如想想因为误会吃醋这件事。”
“吃醋”贺猗有些困惑。
他和傅时靖走到现在,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他们俩确实没有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真要说的话,那就是他和傅时靖还没在一起时,他跟裴双意那件事。
是因为这个么
贺猗仔细想了想,越想就越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他那天还以为傅时靖是嫌他无理取闹,忍无可忍了才跟他生的气,到头来竟然还是因为裴双意么
虽然他没告诉过傅时靖真相,但他确实以为这人当初在得知裴双意死后会慢慢淡忘了这件事,却完全没想到傅时靖对裴双意的憎恶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
那他要是说出了裴双意还活着的事实,傅时靖能跟他翻脸成什么样子
虽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裴双意去死,可有些事情他还没弄明白,如果贸然说明,先不说其他潜在的威胁,照傅时靖那狗脾气,肯定会不顾一切搞死裴双意吧。
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什么都让着他,其实他都明白,在触及底线的大事上,傅时靖一向说一不二,他不想和他因为裴双意的事而心生嫌隙,也不想好好的日子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次搅成一滩浑水。
如果裴双意一直安安分分的倒还好,怕就怕他日后万一忍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恐怕他目前所有期冀的平静都会被彻底打碎吧。
一想到这些,贺猗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
“其实吃醋这件事在情侣之间很正常,即便是老来相伴的夫妻也时不时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吃些不必要的醋,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却不可漠视或放任,贺先生要做的,是要及时解决这个会让人吃醋的问题。”
“怎么解决”贺猗下意识问他,其实傅时靖那样子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更像是起了杀心,就怕到时候解决不了裴双意,他们俩先同室操戈反目成仇了吧。
小崔一笑,“自然是,解决会让人吃醋的根源。”
“”
时间过得飞快,拍完戏,小崔照常开车送他回家,车子还没开进去,贺猗就让小崔把车在门口停下了。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过去就行。”
小崔没有多说,开着车很快离开了这里,剩下贺猗一人心事重重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漫步游走着。
这座高档住宅区的房价其实远比市中心要贵的多,光一年的物业费都要缴纳五位数不止,环境和安保也要比其他地方出色,地方贵了住的人自然就少了。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隔壁来了位新住户。
不像是隐姓埋名的富豪也不像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明星大腕,悄无声息地搬进他所在的这栋楼,一连着数日,贺猗都不曾看见业主出现过在房外一次。
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隔壁那栋房屋是有人住的。
鬼使神差的,他上楼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试探着走近了隔壁那间住户,用手指按了一下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时,啪嗒一声,门开了。
屋内是亮的,暖色调的流光倾洒在玄关处,贺猗犹豫了一下,换下鞋子走了进去。
客厅上的电视开着,室内也一片静谧,鼻尖能闻得到淡淡的檀香味儿,贺猗往里走了些,就发现靠近阳台那侧的沙发里坐着一道身影。
“要喝些什么吗”
似乎是一早就感知到他的到来,沙发里坐着的人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清爽的碎发被水打湿缠成一绺绺,搭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眼前的男孩容颜俊秀,可衬着这股暖色的流光下,那双看人的眼神却给不自觉地朝他流露出一股从内而外的清媚。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小崔说的那番话会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贺猗按捺下心中的思绪,很快别开了视线,没有接他递来的茶水,脸上的神色也出乎意料的冷静,“你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
冥冥之中,他好像注定逃不开裴双意的存在,似乎无论他去哪儿,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什么时候都不重要。”裴双意在他对面坐下,启唇一笑,“重要的是,我能随时随地陪着你就好。”
随时随地。
贺猗有些克制不住地觉得恶寒,甚至汗毛倒竖。
可他还是极力镇定了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等裴双意开口,他又紧接着补充,“想要陪着我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也不相信你千辛万苦做到这个份上就仅仅是因为我。”
“贺哥,我知道你是因为在加拿大发生的那件事恨我,我承认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伤害了你,可我已经吃到苦头和教训了,我知道错了,既然傅时靖那种人你都能给他机会跟他重新来过,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也配跟他比”
“我怎么就不能跟他比了”裴双意几乎是立即反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渣,你难道还要我帮你回忆一遍这种人都能洗白,凭什么我不可以他能给你的我一样也可以,除了去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还是说你果然爱上他了”
“你说够了没有”贺猗开始克制不住地想发脾气,“我们之间的事还没解决完你总是提他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我们俩之间唯一的矛盾就是他,只要把他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贺猗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他今天是脑子抽了,竟然突发奇想想要上门找裴双意理论果然,他跟一个神经病能有什么好说的
见他想要离开,裴双意脸色一变,直接扑了过来,贺猗几乎是反射性的想要避开他,后者却眼疾手快地死死抱住了他,声音里乍然就带了一丝哭腔,“贺哥,你知不知道我好讨厌他,这一个月以来我每晚都看得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少次我都想把你从他手里抢回来,他根本就不爱你,他惹你生气,让你难过,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
“我现在已经意识到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啊贺哥,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傅时靖会惹你生气,可我不会,算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像是没看见贺猗已经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裴双意不管不顾地一再抱紧他,宛如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那样偏执,眸中浮现的挣扎却在他的无动于衷下逐渐多了一丝狠厉,“要不,我帮你杀了他吧,只要他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让你生气难过了。”
“你个疯子”
听到这里,贺猗突然狠狠甩开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这里,可他还没走出玄关,身后就已经再次响起了裴双意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不再苦苦哀求,而是全然变了一副声调,短短几秒之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贺哥,我说的是真的哦,他会死的。”
“”
看着贺猗不由自主停顿下来的背影,裴双意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今晚八点四十六分,楚行街南路的十字路口,会有一场交通事故,一辆黑色揽胜被一辆中型自卸货车追尾,一死两伤,你如果不听我的,我会保证,明天各大头版头条的主角都是他。”
“”
明明听见这话时他下意识觉得全是鬼扯,可贺猗还是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20:30
他神色有些仓皇地转过身,就发现裴双意出奇的淡然,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花,冲着他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格外诡异,“贺哥,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还有十六分钟哦。”
贺猗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瞬间夺门而出
他一边掏出手机给傅时靖打电话,一边疯狂朝着小区门口狂奔,楚行街南路离这里不远,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及时赶到现场,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他一遍遍的回拨,那边不是正在通话就是显示占线。
他平时跟傅时靖闹矛盾归闹矛盾,可这人从来不会拒接他的电话,明明在这之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裴双意在耍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只感觉得到一阵绝望,还有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后怕,就好像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加拿大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心情一样。
他相信裴双意绝对干得出来。
他很早就怀疑过,能在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人绝对不简单,裴双意身后有人,或者说是有什么势力存在。
而且这个势力足以危及他,甚至是傅时靖的生命。
不然凭裴双意一个人怎么可能有本事知道他迄今为止所有的去向和踪迹他甩不掉裴双意,正如这个势力好像有什么目的冲着他,或者是傅时靖来一样。
二月份的天气依旧冷的让人瑟瑟发抖,可贺猗却硬生生把自己跑出了一身的热汗,赶到南路时,时间还没到,甚至还余有充足的五分钟,贺猗下意识吐出一口热气,慌忙地抬起头四处张望,试图庆幸自己赶得及时,可下一刻,嘴角的弧度在触及不远处的一场车祸时,彻底僵住了。
嘈杂的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哗然声,一阵刺耳的轮毂碾压地面的声音在砭骨袭人的寒风中割的人耳膜几近出血。
“砰”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他几乎什么都没看清,昏沉的夜色下,市民们出于本能怕被危及自身,避之不及地朝人行道上跑了过来。
贺猗身形一晃,险些被扑面涌过来的人群撞倒在地,可他来不及躲避,甚至麻木迟钝地往前走了几步,就在要走上斑马线时,有人急忙拉住了他。
“哎呀,小伙子干什么你,不要命啦”
他好像什么也没看清,死亡就已经悄然降临。
身后的大妈好心拉住了他,可他所有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聚集在了十字路口上那场顷刻间就支离破碎的车祸事故现场上。
“傅,傅”
不久前,裴双意所说的那些话仿佛魔音贯脑一般挥之不去,他有些支吾地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中型自卸货车的车头整个嵌入那辆黑色的揽胜车尾之中,车厢在受到剧烈撞击后直接全部变形脱轨被卷入了一旁的绿化带上,玻璃碎片和车上装载的货物翻滚洒落了一地。
狼籍一片,甚至是惨不忍睹。
很快就有交警拨打给指挥中心和120驱车赶往现场,周遭嘈杂一片,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议论声,还有他那因为供氧不足而不停悸动刺痛一片的胸腔。
不是他吧
不是傅时靖吧
他想要试着走上前去察看情况,可双腿这时却跟不听使唤了一样,使不上半点力气,贺猗眼疾手快地撑住路边的石墩,以免自己被来来回回的行人冲撞,他低下头在通讯录里疯了一样来回翻找着陈枳包括所有他认识的人的号码,可怎么也找不着,直到最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砸在屏幕上,将光晕模糊成一团,被吸进肺腑的冷气宛如冰刀般割的他疼痛难忍。
“嗞”的一声震动,手机屏幕上有了来电显示,贺猗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熟悉而又紧迫的男声,“贺猗,你在哪儿”
也就几分钟不到,他摇摇晃晃返回家的路上,路口折角处有道车灯打了过来,贺猗神情一顿,下意识眯起了眼,隔着老远就听见有人朝他跑了过来。
“大晚上你不待家里,出来乱跑什么”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夹杂着潜藏不住的怒火和责备,不知道为什么,贺猗听着,却一点气也生不出来,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时靖就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熟悉的体温和冷香被一同拥入怀中,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他感到温暖和满足。
“我知道了,你先去派人看看,我马上就到”
回到家后,扬声器那头的嘈杂声源源不断地传来,傅时靖皱着眉头吩咐完就挂断了电话,一回头,贺猗还坐在沙发上,穿着出门时的拖鞋,裤脚上沾着泥点,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透着一抹魂不守舍。
他走了过去,一个礼拜没见,贺猗估计是没好好吃饭,食欲不振的情况下精神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低下头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弯下腰在他身前蹲下,刚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就被贺猗给躲开了。
“躲什么你出门怎么不穿鞋。”
贺猗也没说话,视线仿佛失焦了一样怔怔地望着他,狭长的眼尾红通通的,好像是哭过了一般。
傅时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起来他甚少见贺猗哭过,除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家属楼争执被他气哭的那次。
原本满腹的牢骚顿时一句也说不出,傅时靖只得打湿了毛巾替他将脸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后又替他脱了鞋,端了盆热水将他冻的冰凉的脚掌放入其中。
他刚把泡完脚的水端去倒掉,甫一转过身就发现贺猗不知何时跟只游魂一样出现在了门外,靠着门框,偌大只人影站在眼前,跟堵墙一样不声不响地望着他。
像极了主人去上厕所还如影随形跟在屁股后的猫。
傅时靖觉得他有时候交的不是男朋友,而是养了只猫主子,他不仅不能发脾气,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其实贺猗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就仿佛被解除了什么封印一样,粘人还不自知。
“吃晚饭了么饿不饿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傅时靖往橱柜走去,贺猗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打算起锅烧水,灶台还没打燃,贺猗突然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手指摸索着想去解他腰侧的纽扣,傅时靖被他堵地无处可去,只能靠着橱柜上,抓住他四处游移的手,皱眉道“还要不要吃饭了”
“不吃饭,我想睡觉。”
他闷声埋在他颈窝处,傅时靖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道“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听话好不好”
“你要去哪儿”
面对他充满疑惑的询问的脸色,傅时靖最终还是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把话说了出来,“警察局。”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贺猗沉默良久,才神色严峻道“那我陪你去。”
车祸确实如同裴双意所言的那样发生了,可傅时靖却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他的身边,贺猗本想安慰自己这场祸患只是一场裴双意用来恐吓他的巧合。
可摆在眼前的所有问题,都足以证明这不是巧合。
而是一早就被人为的精心构建好的预谋,只等他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甚至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凡他今晚没有临时起意去找裴双意,但凡那个人没有一丁点的手下留情,那么,今晚死于车祸的人就不是上周开车载他的那个司机大叔,而是
傅时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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