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贺猗睡醒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小旅馆里依旧一片静悄悄的,贺猗动了动睡的酸胀的肩背, 看着洒在地板上的阳光, 下意识转过头, 就发现昨晚闹腾的不行的人这会儿背对着他睡的挺沉。
“傅时靖”
男人还穿着昨晚没脱下来的衬衣, 背对着他窝在抱成一团的被子里,他犹豫着伸手推了推傅时靖的肩膀, 半晌没得回应,贺猗也没继续叨扰他, 翻身下床去了浴室随便洗漱了一下, 出来的时候傅时靖还是没有半点儿要醒的迹象,贺猗想了想,觉得这人可能需要休息, 就没有打扰他。
倒是小崔发了好几条消息,说是导演召集开会, 贺猗心头一跳, 这才察觉时间已经晚了, 本来想着先赶回去,最后似乎觉得不妥, 他又重新走回床边推了推傅时靖,打算找陈枳来, 把她家老板先送回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傅时靖发烧了。
“傅时靖醒醒。”
他攀住傅时靖的肩膀把人翻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额头上出了厚厚一层汗, 皮肤上的温度触手都令人觉得烫的心惊。
他唤了好一会儿,才把傅时靖叫醒,估计是已经烧糊涂了,傅时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乌黑的眼珠里裹挟着一层水雾,明亮的像颗沾了露水的葡萄。
傅时靖看着他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贺猗没能听清,他又凑近了些,这人才动作迟缓地伸出手搂住了他脖子把他往下拉了一下,“不准跑”
好一会儿,贺猗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突然就想到第一回做时,他一个人开车逃回市区把傅时靖扔在这里的场景。
心头突然就有些尴尬,贺猗拽着他胳膊把他拉了下来,声音难得低柔了些,“我不跑,你放心睡吧。”
傅时靖没睡,就这么躺在床上蜷着身体看着他,像是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跑了,贺猗猜他这会儿要是能动弹,肯定二话不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把他抱的紧紧的。
贺猗也不太懂他为什么会发烧,因为没有安全措施,所以昨晚他做完时也没内身寸,按理说没内身寸应该不会发烧吧,但好像两次傅时靖都发烧了,还特别严重。
至于第一次为什么没事儿,是因为第一次他没做完,至于为什么,鉴于回忆太惨烈,他不想多说。
“你要吃什么吗”
贺猗给陈枳打完电话,转头看向傅时靖,后者往被子里缩了缩,眉心紧蹙着,“这儿能有什么吃的。”
郊区这块儿鸟不拉屎,除了晚上会有周围的民营店摆烧烤摊出来经营,白天都关门闭户,从这里往公路上走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看见一个人影一辆车。
“我记得楼下的店主阿姨做了早餐,你要是饿了,我帮你端点儿上来。”
“不想吃。”
傅时靖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只想洗澡,那种浑身上下,从内而外都黏糊糊的感觉此时就差要把他逼疯。
贺猗看他不舒服,也没有多说,回头坐在床尾又给小崔回了消息,今天他大概脱不了身了,然而小崔却发消息说,昨晚傅时靖帮他给张导请了病假,所以他这一周都不用报道了。
贺猗“什么病假”
小崔“下不了床。”
贺猗“”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男人,傅时靖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冷哼了一声。
都到这种份儿上还那么能作妖的恐怕只有傅时靖一人了。
陈枳来的时候,还带了换洗衣服和各种伤痛止血药,贺猗默默接了过来,不等他说些什么,陈枳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脖子上,神色难得有些同情,“贺先生,这些,还有这些,都有医用说明,那个你要是不方便,我还可以带你去找医生。”
“”
贺猗想起他下楼前傅时靖交代他的那些话,依旧没有多说,笑了笑,就当默认了,“没事,我自己会。”
他重新返回楼上时,傅时靖已经起来了,正扶着墙一脸嫌弃地拿着一次性牙刷刷牙,看着他仰头漱完口后,贺猗把药往前提了提,“这儿有止血的,你要用吗”
“嗯。”
贺猗起先只是想试探下他口风,傅时靖一点头他就愣住了,“真出血了“
“你想多了。”傅时靖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背上的伤口裂开了而已。”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想多了,出血只是傅时靖背上的伤口裂开了,贺猗帮他上药的时候,这人还折腾的不行,因为高烧缘故导致伤口都有些发炎,背上的皮肤一片红肿惨不忍睹。
简单清理完后,贺猗才终于把人带下了楼,他知道傅时靖好面子,肯定不会跟别人暴露自己为了追回他委身做0的事,毕竟渣攻这个人设早就深入人心,私事要是一不下心泄露出去,外面那群喜好八卦的人指不定要怎么议论。
“一会儿去趟医院,市中心那家。”
开回市区的途中,傅时靖又吩咐了一句,陈枳没有多问,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到达了目的地,她才略微殷勤地下了车帮贺猗拉开了车门。
傅时靖“”
贺猗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拒绝了陈枳要帮他提东西的请求,“没事,我自己来吧。”
他说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傅时靖,后者动作僵硬脸色极差地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大楼。
“贺先生,其实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说,傅总他脾气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你继续留下的,但如果说句心里话,我是希望你跟他分开的”
陈枳跟在傅时靖身边很久了,比贱受待在傅时靖身边的时间还要长,贺猗虽然跟陈枳交情不算深,但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无不是寡言少语雷厉风行。
毕竟能做董秘和特助的人,自然得能力强大随机应变到让别人能够忽视她的性别,不然依傅时靖这个臭脾气,不说女人,连男人恐怕都少有人能受得住。
陈枳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不想和傅时靖在一起就及早当断则断,还想在一起那就老老实实留下,毕竟傅时靖发起疯来,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跟他闹矛盾的这段日子,陈枳肯定也没少受战火波及。
贺猗心里了然,随和地笑了笑,“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既然选择留下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轻易离开。”
陈枳闻言面上不觉一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贺先生,你选择留下我自然是很高兴的,只是今天这些话说来可能有些冒犯,我觉得贺先生看起来似乎不太轻易会表露自己的感情,傅总他这人看着强势,其实很容易没什么安全感,他可能比表面上看着的还要需要你,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希望你尽可能的多表示一下自己对于傅总的态度,他这人其实就跟小孩子一样很好哄的,你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脾气也能温顺很多”
不要让傅时靖觉得那么没有安全感,不要让傅时靖觉得他一点都不爱他,要让傅时靖觉得他也同样需要他,毕竟,姓傅的要是高兴了,这日子就会和谐很多。
这算是目前为止他和陈枳唯一的共识,也是他给自己选择继续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
纸杯里的药水被一饮而尽,傅时靖打完针后就靠在他肩头闭着眼小憩,眼睫低垂着,安静的不像他。
这段日子他们就一直住在傅家,上次傅时靖挣开手铐私自跑了,傅老爷子自然是生气至极,不过因为贺猗拦下了,傅时靖并没有遭殃。
他们的关系突然之间复合的那么快,快到让邢静蓉都有些不可思议,吃饭之前还嘱咐他不要太给傅时靖甜头,因为这人很容易得寸进尺。
贺猗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颔首应下,一抬头就发现坐在对面的人一脸怨怼地看着他。
贺猗“”
傅家吃饭时一向遵从食不言和分餐制的习惯,贺猗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吃着饭的傅家长辈,没有搭理傅时靖的眼神,把视线收了回去。
可很快,傅时靖就用穿着棉拖的鞋尖踩住了他的脚,贺猗不动声色地把脚移开了,傅时靖又把腿往前伸了伸,直接肆无忌惮地踩在了他的拖鞋上。
“”
他抬起头看向傅时靖,对面的男人就跟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样幼稚地朝他勾了勾唇,那副欠扁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有一瞬间,贺猗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怎么了,是不好吃么”
邢静蓉注意到贺猗迟迟没有动用餐盘里的食物,转过头来问他,贺猗淡淡笑了笑,忽然,趁着傅时靖不注意,直接踩住他的鞋尖把拖鞋抢了过来。
傅时靖“”
男人捏着筷子的手指在碗盘上敲了一下,傅时靖眉头拧起,声音掩藏的很低,“你找死”
贺猗充耳不闻。
这时,傅老爷子忽然抬头同傅成学说了些什么,傅时靖趁着没人注意,竟然直接抬起腿伸进了他两腿之间,猛地踩住了
“咚”的一声,手里的调羹不受控制地摔进了碗里,发出一声脆响,贺猗脸色一白,傅老爷子已经闻声看了过来,被他这一身突兀的声响打断谈话后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悦,“怎么了”
“我”贺猗脸色僵硬,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夹杂着某种奇怪的感觉从前心猛冲上后背,短短几秒钟就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眼睫一颤抬眸看向傅时靖,对面的男人支着下巴冲着他挑衅的笑了笑,脚尖的挑弄早已失却了章法,忽轻忽重的感觉骤然就让人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乱了起来。
贺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他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佯做无事发生地把傅时靖在桌下捣乱的脚给拿开了,朝着傅老爷子笑了一下,胡乱地编了个借口,“我有点不舒服,想先离开”
邢静蓉看他,“哪里不舒服啊”
“老毛病了,就是头晕,休息休息就好。”
傅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见贺猗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也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贺猗礼貌地点了下头,起身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剩下傅时靖慢条斯理地在桌子下穿好了鞋,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温热的炖汤,看着贺猗红透了的耳尖,一脸玩味地笑了笑。
“你爷爷刚才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邢静蓉推了推还盯着贺猗背影痴笑的傅时靖,后者反应迟钝的回过神来,“什么”
她叹了口气,“你爷爷问你伤好了没有,好了近期收拾收拾准备去天河重工的矿业区监工去。”
“好了好了。”傅时靖一口应下,心不在焉地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哎,你”邢静蓉回头看向主位的傅老爷子和无言以对的傅成学,一脸无奈,“爸”
傅老爷子气的就差要摔筷,“你瞧瞧你,生的这是什么狗东西。”
傅时靖一路追了出去,偷偷尾随着贺猗去了他和他隔着一个花园的独栋小别墅里。
夜色下别墅两旁的灯光把贺猗的影子拉的又高又长,实木厚门刚被拉开,下一刻,傅时靖一个拔步猛冲了过去
贺猗早有所察,但是也没躲,任由傅时靖从身后结结实实把他抱了个满怀。
“猜猜我是谁”
那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把他眼睛一下遮住,贺猗站着没动,心里却有些无语,“你幼不幼稚”
“快说,我是你什么”
“我是你爹。”
“”
傅时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要是想当爹,我也不介意今晚努力努力,让你给我多生几个。”
贺猗把他的手一把拽下,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我有你这么一个逆子,难道还不够么”
他往里走,傅时靖就紧追在他身后不舍,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地上了二楼,临到了大床边缘,傅时靖忽然纵身将他一把扑倒,贺猗也没推就,顺势躺下,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将人拉向了自己。
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着,距离近的几乎能看得到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很快,清晰的水渍声开始在耳边跌宕起伏,慢慢的为寂静空阔的房间内增添上了一抹旖旎的色彩。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脱了个干净,凌乱随意的从床头被扔到床尾。
一人躺着,一人就坐着,傅时靖抬手脱衣的时候,贺猗还能明显看到他宽阔结实的肩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虽然已经将养好了不少,但未来势必会留疤,贺猗看在眼里,下意识就问了一句,“疼么
傅时靖一愣,笑了一下,“还好,不疼。”
“你没说实话。”
“这怎么不是实话了”傅时靖手欠地捏了捏他的脸,“这也算是一种战绩了,更何况男人身上有疤不是很正常么”
贺猗嗤之以鼻,“既然是战绩,那我看老爷子还是打轻了。”
傅时靖被他气笑了,弯腰在他熟透的耳尖上咬了一口,很快,两个人便抱在一起滚作了一团,转眼间就把整张大床蹂躏的皱巴巴的。
这个年纪的男人无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心头滋生的火苗一旦燎起,便如同燎原之势瞬间席卷了两人。
渐渐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鼻尖滚落,贺猗睁了睁眼,视线被晕的一片模糊,恍惚间,他刚试图伸手取下傅时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手伸到一半,就被傅时靖扣住了五指给拉了下来。
尽管这期间他们再无一句交谈,仅仅是彼此依偎着,身上渗出的汗液便宛如一场铺天盖地的浪潮将他们整个淹没。
夜色在风中缠绵,不知不觉间,心头潜藏的念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呼之欲出,室内并不算昏暗,借着落地窗外的光,傅时靖能明显看到青年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然涣散的神态,一时之间,心头的喜悦之情满足的将要溢出。
于是他有些忘乎所以地低下头吻了吻青年,漆黑的眼眸里绽开一抹笑意,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就像是伊甸园里盘踞在树上的蛇诱惑着夏娃偷尝禁果,企图把她拖入欲念的深渊
“贺猗,跟我结婚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
话音刚落,心头的火热刹那间凝结成冰,“咚”地一声,从高处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贺猗幡然转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他,临到界限的欲望也被他一声不吭地压制了回去。
这种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受,像是喉咙间卡着根鱼刺不上不下,让人难受的说不出话,傅时靖也一样这么觉得。
气氛突如其来的冰冷。
他神色怔忪地看着贺猗幡然坐直的身体,向来口无遮拦的人这会儿竟然手足无措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贺猗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背对着他,任由气氛一再变得冰冷僵硬,松松垮垮的睡袍挂在腰间,紧实白皙的脊背上还有未干的汗珠。
“贺猗”
见坐在床沿的人起身就要走,傅时靖心里一紧,纵身扑过去伸手拉住了他胳膊。
其实他知道贺猗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就中止了这一场貌合神离的亲热,他一直都懂,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他错了,可他偏偏就是要叛逆地做贺猗不喜欢的事,他想一遍遍地去试探贺猗的底线在哪里,然后一步步的得寸进尺,把人挽回。
反正贺猗容易心软又好骗,他只要去哄他挽回他就足够了,更何况他如今确实没有跟以前一样都是抱着玩玩就走的心态,他是真心的,真心想要跟贺猗结婚。
可这一切的想法大概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罢了。
就像今天,他原以为他们这么多天的和谐相处,贺猗已经完全把戒心和仇恨放下了,毕竟直到目前为止,贺猗还能配合他玩闹,纵容他玩笑,甚至跟他亲热。
他以为他只要不旧事重提,那些嫌隙和矛盾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他以为他们现在算是最为亲密的恋人。
可这一切也仅仅是他以为。
心情骤然降到谷底,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一点失落也不敢表现出来,看着贺猗垂悬的手腕,傅时靖又伸手抓紧了些,语气里强撑的笑意让他的处境变得越发难堪,“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走么”
“你想多了,我今晚本来就没打算要跟你做。”
贺猗转过身来看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了他紧攥的手指,那双眸眼凉幽幽的,仿佛那里刚才染上的情欲只是一场随时可配合他做戏而褪去的外衣。
傅时靖觉得他这人挺无情的,可他不敢多说,往日喜怒哀乐都足以让人望而生畏的人,这会儿却卑微的除了笑也只能笑,“哪有人前戏做完了就半途而废的你究竟是真的不想做,还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啊”
“你上次的伤不是还没好么”
贺猗这个理由给的倒是挺充分,充分的傅时靖差点儿以为贺猗是真的怕弄伤他才这么妥帖的为他着想。
“已经好了。”
傅时靖哑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屋内的气氛显而易见的更加凝滞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可思议的失去了理智,更不用说贺猗。
“傅时靖,你是不是疯了”
果不其然,贺猗看向他的神色多了一丝变化,他似乎是觉得可笑,可到了嘴边的弧度又很快被他按捺了回去,“不必了,你爷爷不是还有事情交代给你么,万一把你弄伤了,那就是我的过失了。”
贺猗说完要走,偏偏傅时靖死拽着他不放,又是一番拉扯,就在贺猗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傅时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开始自讨苦吃,“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不用跟我闹别扭,你要是想跟我做,我又不会拒绝你”
“谁跟你闹别扭了”
贺猗死水一样的情绪果然有了波动,他一把甩开傅时靖,后者又跟块狗皮膏药一样迅速黏了上来,皱眉道“你这还不叫闹别扭你要是恨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报复我我给你机会,你怎么还能那么不中用啊,还是说,你心里还喜欢我,你舍不得”
现如今,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贺猗留下了,于是他只能选最简单粗暴的这一种,即便他知道,贺猗被惹怒的后果可能会让他不好受,可这大概算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拴住贺猗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傅时靖渐渐松开了手,他慢条斯理地坐回了床上,朝着贺猗抬了抬下巴,语气在看向那个早已抬头的部位时变得轻浮且挑衅,“你要是行,就过来上我,要是不行,就自己滚去冲冷水澡。”
话音刚落,贺猗拧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那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有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风雪即将到来。
傅时靖理所当然地被推倒了,有过一次经历这回明显要比上回容易一些,然而他还是不免觉得痛,从尾椎以下仿佛要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即便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别逃,让贺猗报复完,他气消了就好了,可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想往后躲,他刚试图挪动一点,转眼间就被贺猗扣住腰际一把拖回了床边。
夜色是冷的,这场“报复”无疑也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时,倏然间,凉风入穴,贺猗忽然退了出去,一股热流也随之从某个地方漫涣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贺猗就走了。
“贺先生。”
贺猗步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时,门口的佣人正好走了过来,他看见佣人手里拿着的衣服,脚步一顿,神色还是冷的,“你来干什么”
许是他语气里的不悦太过明显,佣人显然被他吓着了,“夫,夫人说傅先生今晚可能会在您这里过夜,所以让我把衣服送过来了”
“先放那儿吧。”沉默了一会儿,贺猗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把自己的情绪滴水不漏地掩藏了起来。
佣人离开后,他抬脚去了花园,邢夫人栽种的薰衣草似乎一年四季都不会衰败,夜晚的芬芳也更加浓郁,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由着夜风围着他吹了一会儿,胸腔里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这才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微微仰起头,能看得见苍穹之下闪闪发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会儿黯淡,一会儿明亮。
被情绪浸泡的神智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夜空中忽闪的星星,他恍惚间就想起刚才做的时候
傅时靖好像哭了。
男人就躺在他眼前,疼痛到了骨子里时,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又脆弱地从眼尾淌下,一点点洇湿了他鬓角凌乱的黑发,任谁能想到曾经敢当着所有人的面,面不改色踹断人家腿的男人,会沦为如今这副任人欺侮的模样。
他不是不懂得温柔,也不是被傅时靖激怒了才刻意往死里报复他,相反,他就是故意的,他对傅时靖本来就有欲望,无论这人怎么惹他生气、怎么让他失望,可当在这人的身体上得到彻底的释放时,那一刻,他的怒气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也正因如此,他才恨自己。
如果他的想法哪怕再松动一点,恐怕他就会听从傅时靖的话乖乖去跟他结婚,他承认傅时靖说出那句话时,他可耻的心动了,可他也更加唾弃自己。
他不想跟傅时靖走到最后的结果又会演变成原著贱受那样的下场,更不想被傅时靖当成权衡利弊下的产物再一次利用,也不想要自己本来就一塌糊涂的人生变得更加糟糕。
他想要的东西他还没有得到,他答应傅老爷子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完,他怎么能去跟傅时靖结婚
他不愿意再动心了,他不愿意被人当成傻逼一样玩弄于掌心,也不愿意被人掐着脖子抹碎他所有的希望。
玩玩就好了,哪怕傅时靖会当真。
冷风渐渐把身上的汗水挥发的一干二净,从出来到现在,他把自己坐的全身冰凉,贺猗抬起手蹭了蹭,手指上黏糊糊的液体早已干涸,他本来以为那都是汗水,可当他低下头再仔细端详时,才发现指缝间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