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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噩梦与莲藕排骨汤
    陆雨昭说好陪顾昀喝酒, 和店老板闲聊之下忘了个干净,等意识过来,顾昀一个人喝闷酒喝得醉醺醺地, 撑着后颈一点一点,下巴几乎栽到桌子上。

    也是稀奇, 往日是她喝两杯就醉了,顾昀才是那个酒量好的。也不知道今天他自己灌了多少。

    陆雨昭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 “喂, 能走得动路吗”

    “嗯。”顾昀撑着桌子站起来, 默不作声就往外去了。

    从肥羊酒店出来, 夜色渐浓。

    顾昀除了脚步几分虚浮, 认不得路整个人还算可控。陆雨昭领着他回了家, 他一沾床就趴下睡死了,陆雨昭扯也扯不动。

    岁微端着打满温水的铜盆进来, 放在床边小几,诧异问“郎君喝醉了”

    “嗯。”陆雨昭取走白色帕子,“我来吧。”

    给他擦个脸得了, 就不弄醒他了。

    “郎君醉的样子比娘子好多了,娘子不知道有多闹腾。”岁微蓦地说了句。

    陆雨昭“”

    岁微一脸认真看着她,“真的, 多亏郎君照顾体贴你,不然早就被扔出去了。”

    陆雨昭哭笑不得,“他不洗澡就上床, 鞋袜都不脱,我还没把他扔出去呢”

    真是的,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

    陆雨昭瞪了岁微一眼,把她赶出了内室。

    岁微抿了抿嘴, 小声说“娘子,你们走后,白天祠堂那事儿太夫人知道了,素秋来找你们时你们都不在大家都说太夫人憋着气呢。”

    陆雨昭敛容问“很生气”

    “都这样传的。”岁微犹疑道,“等郎君醒了,娘子不如和郎君谈谈,去同太夫人认个错。”

    “好,我知道了。”陆雨昭点点头,“你早些睡吧。”

    岁微关上门离开了,陆雨昭替顾昀擦了脸,又脱了鞋袜和外衫。拉开被子给他盖上,她坐上床沿拍了拍他,“明日跟我去认个错,啊”

    似在回答陆雨昭一般,顾昀含糊应了声。

    陆雨昭满意起身,准备去洗漱,顾昀蓦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又跌坐在床沿上。

    床上的人阖着眼没有醒,应当是下意识的动作,陆雨昭小心翼翼抽回手,一边嘀咕,“你这人自己不洗澡,咋还不准我洗呢”

    顾昀没应声,将陆雨昭的手递到自己唇边,自手指到手心,熨烫下一个流连的吻。

    陆雨昭感到手心的呼吸黏热,她脸微微红,“干嘛呢,死小子。”

    而后紧接着,拉着陆雨昭一拽,压在后脑勺枕上她的半个手臂。

    陆雨昭不得已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这一副无论如何也不放她去洗澡的驾驶,陆雨昭彻底没辙了,“算了,反正你也臭烘烘的,床上也被你搞得臭烘烘的,洗跟不洗没啥两样了”

    陆雨昭跟着侧躺了下来,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得严严实实,决心就这样睡了。

    顾昀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从他大约四五岁开始,那时候逐渐记事,对生母有依稀记忆。

    那是一个眉眼温婉的女人,她躺在庭院的贵妃椅上。庭院一颗梧桐树下,正值深秋,枯黄落叶坠落,如同金蝶纷舞。

    他站在她的身侧,一个黑衣男人始终牵着他的手。

    她摸了摸顾昀的头,“跟他走吧,阿昀。”

    女人的身体孱弱而瘦削,抬起手臂去触碰他的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始终是笑着的,那是一个如释重负的松惬笑容,在纷纷坠落的落叶里,她跌下了手臂。

    仿若终于要奔赴向她的情人,女人的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四五岁的小孩子还不懂生离死别,呆呆地问“阿娘睡着了”

    “他去找你父亲了。”男人蹲下身体,恭谨地朝女人行了一礼,“我会好好照顾阿昀的,您走好。”

    “我父亲”自他降生的那一刻,四五岁的记忆里,就不曾出现过父亲的身影。在母亲的教导里,也从来没提起过父亲,似乎是讳莫如深的存在。

    父亲是什么对于他来讲,这个词语太陌生了,他不明白。

    男人没有多做解释,转而又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小孩儿眨了眨眼,“哦。”

    “你还有一个兄长和姐姐,将来或许还有妹妹或弟弟。”男人对他说,“大家都会欢迎你,你要同他们好好相处。”

    男人一直牵着他,他看不清男人的身影,他只觉他高而伟岸。即便他蹲下来,他也只瞧得见他宽阔的双肩。

    慢慢地,梧桐叶由黄转绿,似乎变了庭院,他终于看清了父亲的脸。

    男人眉宇刚硬,气势威严,符合他所有对父亲的想象。

    但他不苟言笑,总是崩着脸不停对他讲“你与众不同”、“你是天才”,这个念头在他肚子播下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直至根深蒂固,小孩儿对自己说,我必须优秀。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断定他是天才。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阿姐和阿兄,是三人一同去上课的路上。

    阿兄和阿姐走在前面,阿姐瞧见一个卖栗糕的摊位,阿姐拉着阿兄的胳膊撒娇要买,他吞了吞口水,默默上前,小心翼翼出声,“哥哥,我也想”

    话未落,阿姐的脸瞬间拉下来,她冷冷瞥过来,头也不回地拉走了阿兄,“他是我阿兄,不是你哥哥。”

    那是一个看多余累赘的神色。

    就譬如暗地里不下多次,阿姐转过头来,抬着下巴,神色轻蔑而挑衅,嘴巴无声张合小、杂、种。

    为此,终于有一天,在老先生的课堂散学之后,他和阿姐打了一架。

    阿兄来劝架,脸上被挠出血印,他气冲冲甩袖而去,“我再也不管你们了。”

    两个人鼻青脸肿,父亲赶到时一阵痛骂,阿兄也被牵连,三个人跪了一日一夜的祠堂。

    翌日天未亮,穿着绯色官袍的父亲走进祠堂,他在去上朝问顾昀,“认不认错”

    顾昀转过头去,犟声不言。

    父亲去问阿姐,阿姐也咬唇不认,不刻抖着肩泣不成声,“我不认,我没有错他是罪魁祸首,父亲偏心祖母偏心你们都向着他吧,我只要阿兄和母亲,我们搬出去好了,你和他相亲相爱去吧”

    “你”父亲抬手掌掴下来,阿兄扑过来,生生挡住了这记耳光。

    阿兄侧着被打的那半边脸,看也未看顾昀一眼,咬牙道“够了阿晚,给我向父亲认错”

    阿姐嚎啕大哭,扶着阿兄站起来,“我认错,我认错,阿兄你要不要紧”

    与顾昀擦身而过时,阿兄压着嗓子自哂问他,“你满意了吧”

    你满意了吧。

    顾昀双目迷茫,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到这个家来,就是个错误。

    他就是阿姐口中那个破坏家庭的罪魁祸首。

    院子里的梧桐树近来剥皮,裸漏出赤褐色的纹路,年轮一圈一圈,叶落叶生,叶黄叶绿又一年。

    后来,顾家主母病逝。顾昀被选去东宫作太子伴读,一切似乎渐渐好了起来。

    除夕夜里,祖母对他说“总有个磨合的过程,你永远是顾家人,是我的孙子。”

    她又叫来守夜的阿姐和阿兄,“陪着阿昀去玩罢。”

    老太太乏了熬不住,简单吩咐了两句就去睡了,“你们三个小年轻一块守夜吧。”

    阿兄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了好。

    阿姐缠着阿兄问一句诗的释义,阿兄拿笔瞧上她的脑门,笑骂她笨。笑闹之间新的一年到了,阿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蹭了一脸笔墨。

    阿兄笑着拿帕子给她擦,顾昀默默翻开那本诗册,指着某页向阿兄请教。

    阿兄替妹妹擦脸的手一顿,他捏着帕子瞥了顾昀一眼,意味不明哂笑了声,又转头继续去擦阿姐脸上的墨汁了。

    他低语道“你是神童,你是太子伴读,你比我聪明你向我请教”

    他绷着嗓音一字一顿说道,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你不觉得虚伪吗”

    灯影烛火影绰的除夕夜,这热闹浓烈的画面霎时如同画卷被撕碎,化作齑粉。

    眼前陡然一黑,等到顾昀意识过来,无边的幽蓝笼罩全身,一股溺水的窒息感袭来,他猛地惊醒过来。

    顾昀双目空茫,望着床帐大喘气,双手紧紧攒着被子,指骨都泛了白。

    耳边熹微人声将顾昀慢慢拉了回来,他依旧有些恍惚。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你做噩梦了”

    视线慢慢清晰,待他慢慢看清那只手的主人,五感也缓缓感到了真切。

    陆雨昭的脑袋近在咫尺,她侧躺在他身侧,在一片漆黑里自言自语嘀咕,“醒还是没醒阿,刚刚吓我一跳”

    “醒了。”顾昀哑着嗓子回。

    他转了个身侧躺过来,静静看着陆雨昭半晌,忽而猝不及防抱紧了她。

    顾昀闭着眼,用下巴蹭着陆雨昭的头顶,一下一下,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陆雨昭听到头顶传来模糊的低低嗓音,“为什么你没有嫌弃我”

    陆雨昭不解反问,“为什么要嫌弃你”

    顾昀没有回答,又低声问“为什么替我讲那么多话”

    “因为我们是夫妻啊。”陆雨生不假思索地回,他们俩一定站在同一立场的。

    因为是夫妻啊。只是因为这个吗

    少年的眼睫微不可觉地颤了颤,却不敢继续往下问下去。

    陆雨昭感觉他的手劲更用力了一些,箍得她骨头疼。

    但她没有出声,陆雨昭意识到他的情绪低沉。想了想,只问“你喝断片儿了,头疼吗”

    顾昀摇了摇头。

    “那行。”陆雨昭说,“那就这样继续睡吧,你明日还要早起去国子监呢。”

    翌日一早,陆雨昭是被岁微和阿宽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弄醒的。

    岁微掀开帐帘,阿宽站在门口急不可耐地问“娘子,郎君呢郎君呢”

    陆雨昭睁开困乏的双眼,迷迷糊糊地想,顾昀还没去上学吗往日等她醒来人已经走了的。

    她头一偏,看见顾昀慢吞吞撑着床沿坐起来,“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阿宽忙说“顾相公回来了,在前厅呢。他、他他他叫郎君过去,八成是听了昨日祠堂顶撞王家姨母的事”

    顾昀垂着眼穿鞋,面上没什么表情,“嗯,我知道了。”

    陆雨昭扯住顾昀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顾昀顿了顿,垂着眼淡声回道“不用。”

    他轻轻挪开她放在手臂上的手,穿戴整齐就出去了。

    陆雨昭微怔,她感觉今日的顾昀有些奇怪,似乎在抗拒她的亲近。

    片刻,她回神问岁微,“父亲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回娘子,顾相公告假回来过中元,给家里列祖列宗上柱香,原本前两日就到了,路上耽搁了。今日一早才赶到,一进门就听到了郎君昨日的事,震怒不已,当场摔了喝茶的杯子”岁微越说越小声。

    陆雨昭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拿起衣服匆忙套上,便疾步往正厅去了。

    然而她还未走到正厅,就听到路上的家仆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屿月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喊住陆雨昭,“陆娘子,快快随我去祠堂,相公要家法伺候郎君,让人去拿鞭子了”

    陆雨昭连忙又跟她原路折返去祠堂。

    路上陆雨昭问屿月,才知道她是姚汐吩咐来找自己的。姚汐已经在当场,怎么也劝不住父亲。

    “我去找过太夫人,娘子让找她出面求情,可素秋姐姐拦住了我。”屿月这一路跑来跑去,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了,“她低声和我讲,太夫人显然也动了怒,想让郎君记教训,不会出声阻拦的。”

    陆雨昭还未走近祠堂,就听到怒不可遏的喝斥声。

    “混账你就会惹是生非,你还学会顶撞长辈了以前我懒得说你,现在你连是非都不分了你姨母惦记妹妹,好心来上柱香,你就给我犯浑”一记鞭子击打地面的凌厉声音传来,响彻祠堂。

    想也不要想,武将出声的顾临峰出手力道有多狠,是绝不会手软的。要是挥在身上,指不定皮开肉绽。

    “怎么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顾临峰咬牙冷斥道,“我叫你去姨母家道歉你不应声,不想去是吗”

    顾昀一声不吭,低着头跪在蒲团边。

    一鞭子猝不及防抽上他的脊背,“说话。”

    顾昀闷声一声,双手蓦地撑在地上。鞭子再次袭来,他垂着头默不作声。

    顾临峰的鞭子再次扬起时,陆雨昭心口一紧,拨开门口躁动的人群跑了过去。

    她反拥住顾昀,一把护住他的背,转头对顾临峰说“父亲,不要再打了,他今日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再不去要迟了。”

    陆雨昭试图拿这件事说服他,然而无济于事,顾临峰铁了心要他开口屈服。

    “去什么,心不正身不修则德不立。他连礼义廉耻都丢了,还读什么书”顾临峰蹙眉,“你让开。”

    陆雨昭深吸了一口气,“父亲一回来就打夫君,可曾弄清楚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顾临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用鞭子指着顾昀,“我还不了解他,只有他能做出了这种家风不正的事。”

    “父亲单听片面之语就认定了罪名,提刑司问罪还给人辩白的机会呢。”陆雨昭不卑不亢地说。

    顾临峰稍有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倏地笑了,“我给你机会,你说。”

    “夫君倘若无缘无故顶撞姨母,夫君随父亲处置。可凡事讲个前因后果,中元前我去姨母家吃饭,她频频冷落我,只因我是顾昀的妻子。她一直以为对夫君就有偏见,便当着我的面又说,自己来给逝去的主母上香时,要求我和夫君不要在场。”陆雨昭直接把这件事讲了出来,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在那时就让她不舒服。

    听到这一席话的姚汐的心脏跳到嗓子眼,这种话也敢往外说,一点面子里子不给姨母留,话里话外直接怪罪自己的长辈姨母,雨昭她是不是疯了

    然而紧接着她又听到陆雨昭讲,“若要怪,怪我没有对夫君说,没有让他避开姨母而正面产生了冲突。”

    陆雨昭心一横眼一闭,干脆赖皮一样趴在顾昀背上,把他抱得紧紧的,“父亲要打便打我吧”

    “你”顾临峰顿了顿,他的视线落在了顾昀身上,“你自己没涨嘴,还要你妻子出头护着你,畏畏缩缩的,说话”

    “嗯,是。”顾昀慢慢直起了上半身,“还要让你护着我”

    他意味不明笑了笑,侧着脸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陆雨昭说。

    “尽管如此,但父亲不还是认为我有错吗”顾昀把陆雨昭揽向身后,“您直接说吧,您要我做什么”

    “顾昀”顾临峰又被他没所谓的语气气到了。

    “够了”一道威严的嗓音蓦地打断了祠堂内的对话。

    虞太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在素秋的搀扶下,沉着脸走了进来。

    “你现在去给你姨母道歉,就现在,不得到她的原谅就别回来了。”她对祠堂里跪着的两个人讲,“陆雨昭,你和顾昀一起去。”

    “行啊,不就是个道歉么”顾昀散漫笑起来,“还要带个人,我自己去就行了。”

    “喂”陆雨昭拍了下他低喊,话到这里就行了,别犟了。

    “道个歉而已。”顾昀一寸一寸拨开陆雨昭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然而没走两步,他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

    陆雨昭连忙搀住他,少年整个身体挂在她怀里,陆雨昭心急地问“你没事吧”

    “郎君昏过去了”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家仆婢女就冲了过来,旋即一片乱哄哄的。

    老太太的心脏旋即揪起来,“快快,扶郎君去休息,阿宽你去叫郎中。”

    又跺脚去骂顾临峰,伸手打了他一下,“你下手这么狠作甚真想打死你儿子吗”

    一群人帮着陆雨昭把顾昀扶出了祠堂,送上床榻,盖上被褥,陆雨昭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在发烧。

    应该是从昨夜里宿醉后做噩梦魇着了,没休息好,又一大早穿着薄薄衣服就去跪了祠堂,生生挨了三鞭子。真是的,一声不吭,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没多久郎中终于来了,给顾昀看了病开了药方子,唠叨半天外伤有点严重,才致外邪入侵了。

    “顾相公下这么狠的手啊,他身体底子挺好的”

    陆雨昭叹了口气,“谢谢郎中了。”

    “这几日注意上药休息,饮食清淡,少油少盐切勿辛辣。”郎中补充讲,陆雨昭连连点头,亲自将他送出了大门。

    再回来时,陆雨昭拿着药方子和药膏研究了半天,大约了解了七七八八,让岁微去煎药,便准备扒了顾昀的衣服给他上药。

    少年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床榻,不久前给郎中看过。

    陆雨昭正调制他的姿势打算让他趴着,顾昀嘴里无意义喃喃了一句,“阿娘”

    陆雨昭愣了愣,阿娘

    顾昀抓住了她的手腕,又无意识喊道“阿娘,我想喝藕汤”

    藕汤陆雨昭辨别了半天才听出来,藕汤啊。

    “行,我给你炖。”她拍了拍他,“你快好起来吧,不仅藕汤,莲藕排骨汤我都给你炖。”

    顾昀没有回应,呼吸灼热不稳,浓密的睫毛轻颤。

    陆雨昭戳了戳他的眼睫,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见这么脆弱的顾昀了。

    陆雨昭给顾昀上了药,见顾昀呼吸逐渐平稳,摸了下额头也不怎么烧了,便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藕。秋冬是吃藕的最佳季节,运气好应当是有的。

    在厨房问了一句,刘三娘却摇头,“藕汤汴京城里不常喝,只听说江陵盛产莲藕,也是当地的风俗吃食。”

    听都未听过,更别说做了。

    陆雨昭眨了眨眼,“那汴京城有卖莲藕的吗”

    “有的,大多从江陵运过来的,只不过卖的店比较少。”刘三娘问,“娘子需要吗我去集市转转买回来。”

    陆雨昭点头应了声好,“再买些猪排骨回来罢,我做莲藕排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