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26、帝王的心头宠(26)
    池惟青被箬竹使唤着再去买两盏莲花灯, 他两步走远正好瞧见箬竹的花灯在河面缓慢潺行。

    脚步顿了顿,定睛去看。

    工整娟秀的小字在花灯莲瓣处写了两行。

    愿弟弟早愈顽疾, 重振雄风。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想起连续喝了七日的鹿鞭汤,他觉得自己迟早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这头,箬竹把池惟青支开后,连忙寻了个稍偏僻些的地方给连翘传音,白衣翩跹的仙君当即出现在她身前。

    “这么着急找我,出什么事了”箬竹开门见山就问。

    连翘面有隐色“阿竹,上回你托我换功德的事,可能不大顺利。”

    “怎么说”箬竹追问。

    连翘讪讪摸了下鼻子“我上次不是说,你给的那些金银至少可以换七八千功德嘛。可结果这回只能拿到两三千,缩水了一半多不止。”

    “为什么啊”她听得当即不满拔声。

    “嗐,物以稀为贵嘛, 你摆地摊这么多年也应该懂的。”连翘道, “供大于求就容易通货膨胀。”

    箬竹想了想问“那我们分批次卖,还是按照原来的交换比率, 一次只输出一点, 这样成不”

    “怕是难。”连翘沮丧地摇摇头,“你也没见谁坐地起价后, 还愿意重新让货币贬值的。那些老头仗着自己活了几万岁, 比我们辈分大,头脑都精明的很。”

    “我今儿个来找你, 主要就是想问问,这买卖你还做不我好趁早给他们答复。”

    箬竹在听完她的话后,眸光黯淡了些许,但口气却很坚定“不做。亏本买卖, 我才不做”

    “我就猜到你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连翘说着掌心托出琉璃盏,光芒绚丽,箬竹上回给的所有财宝都在里头“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亏本买卖不做是对的。但要是下次反悔又想卖了,你得做好再被他们压价的准备。”

    箬竹抿唇,伸出去接琉璃盏的手有些犹豫。

    连翘也不催促,由她考虑清楚。其间见她回头望了眼不远处那个人族皇帝买花灯的背影,目光缱绻柔和,脑中忽然晃过一抹荒谬的猜想,试探开口“你该不会对他”

    “决定了”箬竹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干脆利落收了琉璃盏,“不为五斗米折腰除非他们肯用先前的高价换,否则不卖,就是不卖”

    不就是功德值渐少嘛,大不了她以后少些施展仙术就是。早就不急着回天宫了,甚至百年之内都不想回。

    连翘走后,她站在原地又失魂落魄了会儿。

    在没有得道成仙之前,其实她也只是个寻常凡人。如今超过百岁的寿命,都是在成仙后用功德不断延续的。要是有朝一日身怀的功德值彻底清零了,那么她便随之就此陨落。

    掌心琉璃盏璀璨通亮,相反指尖红绳却黯淡无光。

    箬竹大胆地想,不如任由最后的功德随日月散去,大抵还剩二三十余年寿命,用来和小皇帝相知相守的话似乎正好能完整走完人族的一生。

    这样看来,纵使以后再不兑功德,好像也不会觉得令人无法接受。

    只是多少可怜了这具仙身,掌管情爱却最终耽于情爱,没能尽到身而为仙的职责。

    “啊死人了”一道惊慌尖利的喊声突然响彻夜空,打断了她的思绪。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听方位正是池惟青买花灯那处,箬竹心中蓦地生出丝不安之感,飞身赶去。

    可她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池惟青玄色身影,而是飞射向他的数只箭矢。

    银白钢箭在深沉夜幕划出凛凛银光,格外刺眼。箬竹心头一紧,以比箭羽更快的速度冲到池惟青身前,脚尖踢起地上长树枝,隐秘地注入灵力抛出,半空中箭矢在瞬息间被拦腰截断,堪堪掉在了她脚边。

    箬竹惊疑未定“陛下你没事吧。”

    “没事。”池惟青朝她摇摇头,眼眸含谑,“你这样厉害,我哪里有机会出事。”

    箬竹见他面色平静,甚至嘴角带着些浅笑,忍不住掀眸嗔他一眼“刚刚那么危险,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她说着去牵池惟青的手,却发现池惟青袖下微微往里翻转,与箭矢同样的银光晃过眼,是一柄袖剑。

    所以他从始至终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就连明明看见了那些偷袭长箭也没有声张。因为他纵使常服出行,与她游玩,袖中也依旧带了袖剑,能在危急关头保命自救。

    箬竹伸出去的手一顿,便是此时,身后随之响起几道嗖嗖声。不同于利刃划破空气,她能分辨得出,这是暗处影卫现身了。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一共十二名刺客皆以被活捉。”是江闻的声音。

    池惟青冷声道“带回宫,审吧。”

    “是。”江闻应声,随即又匿在夜色中。

    箬竹抬眸看他,自己顿在半空的手已被池惟青握在掌中,又见他另一只手拿出两盏崭新花灯“还放吗”

    她缓缓摇头,没看那两盏花灯,只问“陛下是不是一早知道,今日出宫会遇刺”

    “想听实话”池惟青反问。

    箬竹敛眸“不想听实话,我又何必问。”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她其实已经猜到了。池惟青袖中藏兵刃,他们身后又跟有暗卫,方才那一击其实根本不用她出手。

    池惟青不会允许自己出事,就像他曾说过的,不喜欢输所以从来不赌。

    这一切放在任何一个自爱的人身上,都无可厚非,更何况是性命尊贵的帝王。她只是有些失落,这么大的事,从傍晚出宫前到现在,池惟青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同她说明,却偏偏只字未提。

    池惟青看着眼前少女睫毛一颤一颤的,遮住了眸中神色,但从她微微下垂的嘴角,也能看出心情不好,当即将人揽入怀中“实话就是,这仅仅是我的三分猜测,只不过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也想过告诉你,可又担心你知道后会影响出游的心情。遇刺的概率只有三分,这却是十分的,相比之下便觉得让你玩得畅意来的更重要些。至于所有潜在的、可能的危险,都交给朕就好。既是我所爱,就该让我来护你平安喜乐。”

    箬竹愣怔,她没想到会得到池惟青这样的回答,满腔情意,还有许诺。

    听他又道“方才不是问我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吗”

    箬竹“嗯”了声“陛下肯说吗”

    池惟青笑道“已经告诉你了。”

    箬竹狐疑“哪有你刚刚说的分明是,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池惟青道“最后一句。”

    箬竹仍旧是小白兔眨眼的困惑表情,什么最后一句

    直到两人走回宫的路上,她细细琢磨,才反应过来。

    愿我所爱,此生平安喜乐。

    这是池惟青的花灯愿。

    他不求国泰安康,不求山河永健,却把愿给了她。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深夜的皇宫阒寂异常。

    箬竹被池惟青拉着径直去了紫宸殿,以为他是逛夜市逛得累了,想直接在自己寝宫中宿下。

    可她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见池惟青闲心亲自沏了两杯浓茶后,问说“困吗”

    箬竹本能摇头,她今日下午睡得久了,这晌精神还很足。

    “不困就好。”池惟青将浓茶推到她面前,自己揭开茶盖民茶时,嘴角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今晚远还没结束,若是一会儿困了,这茶正好提神。”

    箬竹有些不明所以,此时已是亥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便过子夜,怎么也称不上夜晚远没有结束。

    她目光瞥见池惟青唇边笑意,并不到达眼底,顿时想起宫外那场刺杀。在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莫非他说的是,事情没完,而非时辰没过

    还不等她仔细琢磨,江闻一身黑衣走进殿中,单膝跪地行礼后道“陛下,查出来了。”

    “如何”池惟青淡淡问道。

    江闻回禀“和陛下的猜想无二,属下已经将人捉拿,现在暗室中听候陛下发落。”

    “朕知道了,退下吧。”池惟青一句话,江闻立刻如疾风闪电般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他又侧头看向坐在对面,捧着热茶盏眨巴眼睛的箬竹,问道,“要去看看吗”

    “要”箬竹毫无犹豫,重重点头。

    虽说她至今不是很清楚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但事情既被她撞见了,就万没有浑噩放过的道理。

    再说了,小皇帝从今晚起还多了另一重身份她的小弟弟。

    作为合格且称职的姐姐,怎么能够不知道弟弟的所有事呢这是不应该的,于是她又仰了仰脖颈。

    江闻所说的暗室并不用从正门走,而是在紫宸殿地底下,这是只有历朝帝王才知晓的秘密。

    机关旋动,通往暗室的密道被打开,往里瞧去一片漆黑。池惟青从衣架上扯过件大氅搭在箬竹肩头,替她系好领前飘带“里头寒气重,小心着凉。”

    箬竹下意识想制止他的动作,说自己不怕冷。但又随即想起还藏在怀中的琉璃盏,赶紧把护体仙力给撤了。

    她如今是凭着仅剩的功德苟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是能省便省些吧。毕竟省下来的,都是能苟存于世的寿命。

    密道果真如池惟青所说阴凉,潮湿寒气刺骨。两侧墙壁没有油灯,仅以几颗夜明珠照明。如此露在衣裳外的皮肤冰凉,又视线受阻,也叫她体味了番真正凡人的生活。

    所幸池惟青全程拉着她的手,甚至还不时提醒,暗室中关的皆是不可饶恕之人,江闻用刑极重,叫她莫怕。

    箬竹闻言好笑“陛下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好歹我也是有胆量与野狼赤手空拳搏斗的人,一些酷刑而已,不可能吓到我。”

    池惟青不置可否“阿竹确乃奇女子。”

    可当箬竹真正走进关有凡人的暗室,她才意识到,池惟青叫她别怕的宽慰,并不无道理。她似乎有些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或者说深宫中的刑法,本就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箬竹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当她再抬眼,看见木架上被铁链锁住的人,却是一惊。

    她顿时明白,难怪池惟青会主动邀她前来暗室,原来,是个老熟人啊。

    眼前人面色苍白,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但那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箬竹仅瞥过一眼就认出来。

    陆晗霜。

    “这是怎么回事”箬竹憋了一路的惊诧终于忍不住。

    池惟青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今晨祭天,你可有发觉朝臣神情有异”

    箬竹回想了下,半晌后,摇头。她那会儿光顾着强撑精神不打瞌睡,以及腹诽嘀咕天上那群仙君了,压根没注意祭台下的朝臣如何。但想来,左不过就是庄正严肃,虔诚祈祷,能有什么异样。

    可这回儿池惟青却说“西南边关大旱,已有数月不曾降雨。冬至祭天祈求风调雨顺,今天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只是虔诚,还有几分哀求。”

    所以这次的祭天不仅仅是例行公事,而是真的央求天神降雨西南边境,箬竹顿时就懂了。

    “可这和陆晗霜被关押这里有何关系”

    池惟青续道“陆拾在边关戍守,借干旱一事蛊惑人心,明里暗里让百姓相信,干旱是因为帝星暗淡,为君者德不配位惹恼天神,这是上天在降罚。”

    “胡说八道”箬竹没忍住当即喊出声。

    且不说池惟青完全能称得上德配其位,最重要的是,她比谁都清楚,天宫上掌管风雨的仙君根本就是按部就班的主儿。每年初始制定好来年的布雨计划表,然后每到日子就跑去那片云层,施用法器就完事儿。

    至于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的仙宫睡大觉。

    只不过那些仙君年纪大了,难免懒惰,用连翘的话说就是极爱带薪拉屎,睡觉睡过头是家常便饭。此番西南大旱,约莫就是雨神睡过时辰,错过布雨了。

    她又听池惟青续道“如今西南爆发民乱,陆拾暗中相佐已是连破两城。他需要朕在这样时候驾崩,一来印证上天降罪帝星陨落之说,二来,天下无主,守城必衰。”

    “这是明目张胆的”箬竹顿了顿,才说出后面那个字,“反”

    池惟青不置可否。

    陆拾向来有野心,本在朝中时还耐心慢慢谋划,可今年夏日却忽而被池惟青调遣边关。他心里清楚,若再不作为,恐怕此生都无机会再回临安。

    所以,他急了,急不可耐地频繁动作,急得连亲女儿都利用上。

    只不过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有池惟青在背后放了双眼睛。他自外放陆拾后,就盯着太尉的一举一动,也就因此猜测,今晚出宫许会遇刺。

    箬竹再看眼前,昏迷着的陆晗霜幽幽转醒。相比起其他收押之人,她应当算是没怎么受过刑的。除了左手肘关节轻微外翻,应当是骨折所致,连衣裳都还是华贵宫装,只不过因为沾上不少灰显得破旧了些。

    江闻见二人来此,当即呈上从刺客身上搜到的证物。池惟青只是摆了摆手“东西就不必看了,既然有胆量刺杀朕就该知道只有成功和死两条路,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江闻领了旨,当即拔刀出鞘要斩杀那些刺客。

    “等等。”池惟青在他出手前又出声“拖下去处理,别脏了贵妃的眼。”

    箬竹捏了捏他还握着自己的手,想说她其实不怕的。自己又不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以牙还牙总得见血的。

    可她还没出声,陆晗霜一声低笑先打破了暗室中阴沉的空气,揶揄意浓“陛下待她可真好啊。”

    池惟青看向她的神色冷淡“不比你和你父亲待朕,都雇杀手要夺朕性命了。”

    陆晗霜闻言叹息“可惜,那些废物没能得手。”

    箬竹听着两人各自冷然的对话,心底愕然。

    池惟青对陆晗霜无意,她是早就知道的。但她一直以为,反过来陆晗霜心里是有青梅竹马感情在的,否则不会屡次三番加害她。可这晌,眼前女子面容冷淡,居然可惜没能杀了心上人

    莫不是,因爱生恨,她似乎再一次加深认识了陆晗霜的疯魔偏执。

    可接下来她听到的话,却又将这番猜测全部推翻。

    池惟青在桌面寻了两个干净位置,和箬竹各自坐下。他指尖敲着溅有血迹干涸的桌面,反驳陆晗霜“不,他们得手了。”

    “你可知朕为何留你右手不废吗因为朕需要你传信给陆拾,让他知道,刺杀计划得手了。”

    陆晗霜轻蔑冷哼“陛下可真会说笑。就算我给我爹传信又如何,朝中太尉府门生无数,你以为他会仅凭我一人之言就相信”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池惟青看都不看她一眼,抬手间就有影卫呈上纸笔,解下陆晗霜完好的右手,把毛笔塞进她指骨尖。

    陆晗霜素来傲气,自是不肯屈从,挣扎着要甩掉手里的笔。但影卫奉命办事,哪里能容她胡闹拖延,手上一个用力,陆晗霜当即嚎出一声尖叫,是小拇指被生生掰断了。

    箬竹看得心惊,她们天族惩治触犯天条的神,轻则被贬下凡流放蛮荒,重则剔除仙骨。惩罚虽重,却都干脆利落,鲜少有这样折磨人的法子,她下意识低头。

    眼前突然覆盖了一片黑暗,耳边随之响起池惟青的嗓音“吓着你了”

    池惟青细心觉察到她扭头的细微动作,伸手用掌心挡住了她视线。

    箬竹稍缓了会儿,吓着倒不至于,只是得需要丁点时间接受。

    她也彻底明白,陆晗霜先前对她所做种种,皆非出自爱而不得的嫉妒。而是因为,她姓陆。和闫玄度不同,她在君与父之间,选择了后者。箬竹的存在挡了她为自己谋权,挡了她为父谋权,所以要铲除异己。

    无声呼吸了几口气后,箬竹平静握住池惟青的手拿下,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需要传信的话,或许我可以模仿字迹试一试。”

    这倒不是耗费仙力加持的什么厉害本事,早些年连翘贪玩得紧,总是丢下公职就溜去不知什么地方嬉闹了,箬竹作为挚交好友,便防她字迹替她代笔,久而久之也练就一手模仿字迹的本领。

    她让那名影卫将笔墨纸砚送到面前,又抬眸望向池惟青“要写什么陛下说吧。”

    池惟青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本领,旋即想到她当初几笔能将威风凛凛的猛虎图改成圆滚可爱的萌虎,其实就能看出笔墨功夫必是极好的。

    他缓缓启唇,说出要写的内容。

    “父亲大人亲启。女儿依父亲之命,计划已在冬至夜得手。现,帝崩,朝臣甚慌乱,尚置尸骨于宫中,秘而不宣。七日之内,女儿静候父亲大人佳音。”

    他最后话音落下,箬竹也正好收笔落款,这字迹果真与陆晗霜本人丝毫相差都无。

    待墨迹风干,池惟青把东西交给影卫,吩咐“让闫玄度送出去。”

    此言一出,箬竹瞥见陆晗霜瞳孔骤缩。

    她得知池惟青没死在刺客手中,又看着箬竹仿她字迹,皆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直到这会儿听见闫玄度的名字,陆晗霜才明白,为何池惟青能这么胸有成竹地说,刺杀计划得手了。

    她忽就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原来呵,义兄竟早就是你们的人了。”

    聒噪尖利的嗓音让池惟青眉头微皱,不理会她癫魔状的后知后觉,转而问箬竹“你想怎么处置她”

    “处置”箬竹反问。

    池惟青“嗯”了声“书信已有,她就是个无用的废人。此前她加害你多次,如何处置,自然由你说了算。”

    箬竹想了想“便和那些刺客一样处置吧。”

    “仅此而已”池惟青挑眉。

    “嗯,仅此而已。”箬竹点头,“容不得她性命是因为她居然派刺客意图杀陛下,其心可诛。不额外报复先前那些事,则是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越发轻飘飘的淡然,还隐藏着一丝狡黠“不能和这儿有病的人计较,否则显得我太掉价。”

    池惟青瞧见她单手随着话音指了指额头,旋即勾起了唇,无端就觉得甚是可爱。

    走出暗室,重回烧有铜炉的紫宸殿,暖融空气包裹住身躯,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池惟青事先已命人备下姜汤,这晌温度刚好适合喝下驱寒。

    箬竹捧起瓷碗就大口直喝,发出可爱的咕噜声。她吃东西素来不注意吃相,只图个吃得开心尽兴。就算只是简单一口热汤,也要喝出飘香烈酒当浮一大白的爽快。

    最后姜汤余下丁点渣沉在碗底,池惟青用丝帕替她擦去嘴角深棕汤渍。末了,自己端起一盏茶,掀盖吹了吹,道“有件事,朕要同你说。”

    箬竹眨着星星眼看他,又随手抓起糕点盘中的点心,示意他说便是了。

    池惟青手里刚端起的茶又放下“朕要离宫些时日。”

    “陛下要去西南边关”箬竹当即猜测。

    池惟青微讶看她,就见刚替她擦干净的嘴角再度沾上糕点碎末,两瓣粉唇一张一合的,边咀嚼边说话“其实我刚才就猜到了。陛下传了信给陆拾,假说驾崩混淆视听,定然要制造出皇城无人主持大局的假象。”

    “再同时奔赴边关,御驾亲临,给守城将士一颗定心丸。”箬竹说着抬眸,“我猜的对不对”

    “对。”池惟青一直知道她聪明,能这样详细猜中自己的心思不稀奇,“此行快则三月,慢则半载。你”

    停顿良晌。

    “独自在宫中可以吗”

    箬竹品点心的动作猛然顿住,似乎忽就尝不出糕点的松软香甜了,囫囵咽下后道“陛下,不带我去”

    “沙场无情,刀剑无眼。”池惟青摇头,“我说过要护你平安顺遂,但边关不平安,战事也未必顺遂。那地方太危险了,你在宫中等我回来便是。”

    “可陛下还说过要我喜乐无忧呢。”箬竹当即嘟起嘴反驳,直接把咬过半口的糕点丢在桌面,以示不满,“离你千里之外,要我如何喜乐念你领兵杀敌,又要我如何无忧”

    池惟青不禁蹙眉,箬竹就假装没看见,顾自说她的“你如果不让我知道此事,偷偷摸摸溜出皇城也就罢了,我顶多将你当成个不告而别的渣男负心汉,可你偏生没这样做。”

    “我如今既然已经知晓,就有权利决定自己是留在宫中,还是随同你去西南。你要是用强硬态度拦我,我也不是没本事用狡猾方式瞒过你和你的影卫出城。大不了,半月之后我们再在西南军营相见便是,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能再把我送回临安”

    她越说,池惟青眉间的仄痕便深。

    他真是拿她没办法,平日里连板起冷脸说重话都不舍得,只能尽量压沉声音“阿竹,别任性。”

    “不我就要任性”箬竹才不肯听他的话,“我任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若厌了我这任性,便如方才我所说,瞒着我离去就是。到那时我必一脚踹开渣男不回头,另寻个地方自己独美,让你想找也找不到。”

    她说着还不忘补充“说到做到”

    池惟青深深叹出口气,非要他在带上她和失去她之间选一个,明知他不可能放手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威胁。

    本还想将人治服帖,到头来,却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他还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愿我所爱,此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众人哇好深情的承诺

    箬竹fg不能立啊不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