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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绿晋江
    “你没睡呀”心兰瞪圆了眼睛, 讶异道:“你怎么从”怎么竟是从她们身后走来的。

    白衣公子唇角柔和含笑。

    他提步上阶,侧身越过蓝衣男子时微微颌首致意:“不知香帅的身份,请恕在下方才无礼。”

    顿了顿, 又朝紫衣少女柔声道:“铁姑娘,将这小姑娘交给家人罢, 盗帅易容深夜到此,定然有不便告知的道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唉。”

    一声叹息, 简直可谓道尽无数辛酸。

    心兰半信半疑地瞅了瞅大名鼎鼎的楚香帅, 这回终于意识到对方身上的不对劲从哪里来了:他面目如此平凡, 与其身上的气质举止实在不相宜, 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直觉。

    “您要是早点说,自己究竟是甚么人”她慢吞吞地将身上蜷着的宋甜儿,像递只小猪仔那样塞到对方怀里,楚留香一时都不晓得该先用哪只手去接。

    却听少女抿唇道:“那我好像还是不会信。”

    闻言,无缺公子不禁弯唇而笑。

    “”是个很实诚的姑娘了。

    楚留香上前小半步去接,默默想道。

    但这一抱,却没能成功。

    宋甜儿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在这颠簸之下蹙起秀气的眉毛,伸出手臂勾住了心兰的脖子,还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

    “松松手。”稍微使了点劲儿想拉开她,黄衣小姑娘却抱得更紧了, 还发出抱怨似的呓语,又是教人听不懂的广东话。

    三人面面相觑,颇觉有些棘手。

    心兰道:“她到底是醒着还是没醒”

    楚留香沉声道:“约摸是一半对一半。”

    花无缺默然不语,温和眉目渐渐拧起。

    思索片刻,铁姑娘开始恶魔低语:“咱们现在正站在桥上,再不撒手, 我可要把你扔下去啦”

    宋甜儿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最后两只一起闭上,再猛地睁开。

    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丽容,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迷迷糊糊恍然道:“怎么那么快,就到第二天了哦”

    “甜儿,别玩闹了,我们该走了。”楚留香无奈而笑,终于成功将她从铁心兰身上弄了下来,黄衣小姑娘站得东倒西歪,险些真一头栽进河里。

    “哪里闹了”宋甜儿靠着他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道:“我明日还要过来做吃的,都说好了。”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时的虔诚和认真。

    心兰揉着胳膊应声:“嗯,我等着呢”

    顿了顿,楚留香颌首道:“多有打扰,楚某明日再上门赔礼。”本想再多说些甚么,又觉心力交瘁,竟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这一晚上他也没干多少事儿,至少远无当年四大名捕中的三个围追堵截来得惊险刺激。

    花无缺垂眸道:“午后在此恭候二位。”

    便再无客套,目送他们并行,渐渐远去。从背影瞧起来,宋甜儿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只小黄鸭那样,脑袋也是一点一点,时不时就要撞到她大哥哥臂膀上。

    心兰歪着脑袋望了半响,直到蓝衣人将搀着的小丫头轻功带起,几息便不见了人影,不由夸赞道:“盗帅的轻功,确实是很厉害呀”

    白衣公子淡淡“唔”了一声。

    他在夜色下负手而立,神情难辨。

    她稍稍凑近了两寸距离,正色道:“武当的梯云纵也是很厉害的都厉害,都厉害”反正比她厉害。

    花无缺眼风飘飘忽忽地瞥去,轻声道:“不止轻功,盗帅的潜藏功夫亦是绝佳,在下自愧弗如。他在檐上静卧许久,竟毫无声息。”

    活动好筋骨的少女走在前头往宅子大门走,不时回头交谈:“你们何时碰到的,是交过手了么”

    “我那时不知身份,观其武功不似寻常宵小,是敌是友难料,故他跟上你们后,我也远远跟在后头。后来眼见黑衣人绑走那小姑娘,而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刚要现身,他却似误会了我,便暂且退避。”

    心兰点了点头:“今天事情怎么这般凑巧,敲门鬼没有抓着,却连着遇到了三个陌生人,还撞上了这些日子闹得江南人心惶惶的歹人”

    少女推开朱门,当先迈过门槛:“先时蛛儿提到时,我还觉着世道乱得很,甚么地方没几个渣滓现在看来竟是个庞大的组织,连隐居的盗帅都牵扯进来,也不晓得那妙僧无花能不能抓住顺藤摸瓜,那些贼人就该被官府斩首示众”

    她未瞧见身后人神情竟似有些欲言又止,仿佛还有甚么别的事未吐露,但顿了顿,终是沉声未语。

    七绝妙僧,无花么

    眉心倏然一紧,又缓缓松开。

    心兰这般絮絮说着,径直便要走入。

    她也实在犯困,只想立即躺床上去。

    无缺公子突然拍肩,拦了一拦。

    紫衣少女猛地停步,转身问:“怎么了”

    他微笑道:“我已得知敲门鬼的踪迹。”

    “是甚、甚么”虽然一直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还有胆子孤身直接堵在门口“抓鬼”,但秘密当真就差宣之于口,心兰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花无缺含笑,并不直言。

    在少女清凌凌的视线中,以手指门。

    心兰瞪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好像它突然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物种。

    会在半夜里放声高歌,然后以肉眼看不见的手拍打自己的胸口,于是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铁姑娘,你离得近一些,闻闻那门上可有甚么气味”见她仍旧不解,白衣公子柔声道。

    “”她不大想去。

    不但不想去,还想抓着他的袖子壮胆。

    好生奇怪,她一个人倒也不怕的。

    但他陪在身边,凭白就弱小可怜又无助。

    “铁姑娘,不是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先前只是我们想岔了。”少女缩着脖子始终不应声,似乎有些发毛,花无缺莞尔,又因心上人模样生出些怜爱。

    于是语声愈加温和,低低解释道:“那门上涂抹了些药物,除非凑得极近,否则常人是闻不大出的,这又是处新宅,更易被桐油漆味盖过去可这气味,对于某些小生灵却很刺鼻,引得它们前仆后继。”

    “可我们打开门,也没瞧见鸟雀呀而且除了敲门声,别的甚么声音也无,还都在半夜里,人一靠近就跑了”心兰苦思冥想,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花无缺柔声提醒:“甚么动物昼伏夜出,比鸟雀还小些,拍打翅膀也几乎听不见声音,等闲更听不见它们的叫声”

    心兰深深蹙眉,在“韦一笑”与“楚留香”之间思量半晌,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俩确实不符合此中情境,灵光闪过,拍掌道:“是蝙蝠”

    白衣公子颌首,含笑赞许。

    铁姑娘激动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果然一切谜题都迎刃而解:

    “且蝙蝠怕光还惧人,怪不得灯笼亮着,人靠过去的时候,敲门声从来没响起过。还有咱们住的第一晚,之前刚下过雨,水汽深重,怕是将门上的药水都冲淡了后来定有人趁我们不在,重新抹了”

    “正是。”花无缺轻轻掩门。

    插上门栓后,转身轻声道:“这新宅原是处荒地,去年岁末,原主人一家才住进来。那时并没有甚么怪异之处,到了开春,蝙蝠冬眠复苏,这夜半敲门声便开始了”

    “可是,会是谁要这样装神弄鬼吓唬他们即便是跟他们有仇,但我们刚搬来,对方故技重施,难道只是针对住在这里的人”

    太奇怪了,真有甚么深仇大恨,套个麻袋偷偷打一顿就跑也不稀奇。偏偏如此迂回曲折费大功夫装作鬼怪作祟,实在不合逻辑。

    “在下一时也毫无头绪。”无缺公子巡视四周,低声道:“兴许这房子还隐藏着什么奥秘,也未可知。”

    少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虽则层出不穷的谜题陆续涌来,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必过于忧虑:“管它呢,总之今晚起,总算可以睡个好觉啦贼人总会自己露出马脚的。”

    她问了今晚最后一个问题:“明儿个上午,咱们是有甚么事必须要做么为何跟楚香帅他们约好午时之后再来访”

    无缺公子拧眉,倏然轻笑。

    “自然是因为”他语声微微上扬,含笑注视少女因困倦以致微红的眼眶,顿了顿,方柔声应道:“铁姑娘午前要补眠。”

    天大地大,大不过由她好好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问:有什么事情,比兰兰睡觉更重要

    花花深思片刻,正色道:铁姑娘吃好饭再睡。

    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