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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花戈仔细端详才发现,楚节脸色微红,额上还挂着汗珠,胸膛起伏着,神情急切,似乎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那群人一愣,似乎也是没想到楚节会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叮嘱过了”端着饮料的男人惊讶道。

    楚节却不看他,只是固执地要带花戈走。

    她执拗地盯着花戈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再一次道:“跟我走。”

    她神色急切,强硬地想要打断男人的话。

    花戈也不管这么多了,站起来就想走。楚节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也没闲心陪这些人演戏玩了。

    “哎,等等,妹妹你就这么信他不怕他给你卖进窑子里去他妈可就是干这个的。”一个黄头发的小混混拦住了花戈,不怀好意地笑道:“哥哥们帮你验验这小子的真心,怎么样”

    他没发现楚节的脸,阴沉得可怕。

    他吊儿郎当地晃过去,手上端着之前要给花戈的饮料,一手\quot啪\quot一下拍在楚节肩上:“这是刚才我们要给这位妹妹解渴用的饮料,要不你就替她喝了吧”

    他凑到楚节耳边道:“不是酒,你小子不会连饮料都不能喝吧”

    “不过连酒都喝不了,你也算不上什么男人。”黄毛嗤笑道。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花戈,这么漂亮的妞,配楚节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太浪费了。

    楚节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抖动了几下。

    她似乎在权衡利弊一般,看起来有点可怜。

    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凶光被低垂的碎发掩住了。

    花戈知道楚节警戒心重得离奇,就算平时走在路上这人都会隐晦地提防着身边的行人,更不用说这种明显有问题的饮料了。她就算是渴极了也不会喝离开过自己视线的水,哪怕这瓶水连盖子都没拧开。

    她这样想的时候完全忽略了那天她递过去的米糕,楚节自然地接过去的事实。

    很快的,几乎只是一瞬,那边楚节便似乎有了决断。

    她似乎真的打算按照黄毛的办法来。

    花戈有些着急,那药里指不定有什么东西,楚节又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玩意,反应估计会很大,到时候恐怕根本招架不住。

    她完全忘了,楚节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无害。

    那黄毛洋洋得意,咄咄紧逼,胜券在握一般,隐晦的目光又开始往花戈身上偏。

    楚节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心下烦躁更甚,一脚踢在那人的腿弯处,一手接住落下的饮料杯子,卸了他下巴就往嘴里灌。

    她本来就不甚清醒,这下子火气上来更是只凭心情行事。

    那药效见效得很快,几乎只是刚刚灌下去,那黄毛便满脸潮红,神志不清了,只不断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喃喃喊热。

    楚节目光愈发冰冷狠厉起来,随手拿了一瓶酒往桌边一敲,酒的气味登时溢散出来,液体洒落一地。

    冰凉的酒液有一些滴落在了楚节手上,把她的袖子也打湿透了,她只不甚在意地甩了甩,笑道:“你们谁先来”

    “还是干脆一起来”

    这情景熟悉得过分,楚节的样子显然也习以为常。暴力和鲜血从来就是她生活的大部分常态,或者说也是她的庇护者。

    那些成长之前的,不得不在黑暗中流浪狗一样躲躲藏藏的时候,即使是疼痛的,她也从没有这种对抗的方式。

    因而她对疼痛有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在她潜意识里,那也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她还活着的事实。

    她麻木地由着身体下意识的动作,眼前似乎有些模糊。

    由于运动,身体开始逐渐发热,她莫名地就想起来曾经的那个雪夜,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门外听到的她最爱的女人的声音,和昏暗灯光下她温柔又艳丽的眉眼。

    屋里有一个男人,母亲蜷在那个男人怀里。

    这个男人会成为我的新父亲吗

    小小的楚节这样想,那时她还没见识到这个女人迷惑人心的语言。

    她的母亲,似乎想要把她送给那个男的。她听出了母亲的意思,却不敢违背,可也不敢回家。

    远离风雪后的身体逐渐发热,她的指尖也滚烫起来,一跳一跳地像极了她在不安跳动着的心脏。

    她煎熬地在外面躲着,母亲温柔的面庞近在眼前,可她迟迟不敢回家。一直到那个男人终于走了,母亲似乎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楚节才敢偷偷地探出一个头来。

    她现在都记得母亲那时候的眼神,她觉得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外面艰难地数着时间,运动后微热的体温一点点地沉下去,可是还是决定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也许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错觉或者是小孩子不合逻辑的梦罢了,她这样自我安慰。那之后母亲也从未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只是那天的画面还是像刺一样,楚节从此不再称她\quot妈妈\quot,提起来也是\quot那个女人\quot。

    可她无法责怪那个女人。

    生活已经很难了,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

    她一直就是个拖累,只会连累别人,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楚节的脑子很乱,等她的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眼前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倒霉的一脸血的躺在地上。

    她无端觉得自己的指尖开始发烫,像那天一样一跳一跳的。

    她唇角僵直,心道,果然我还是不适合温暖光亮的地方。

    温暖的地方,都是裹着蜜糖的麻药,不断蚕食她的心智和理智。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黑暗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没有光亮,无尽的黑暗,没有人会来。

    因而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花戈不知道楚节又发什么疯,反正上去说不定自己也是挨揍,她干脆就闭嘴不管了。

    她本来想直接用自己身份压下去,什么事也能平息得了,反正这些人也不敢吱什么声,但看着楚节明显不对劲的神情还是作罢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先让这孩子发泄一下情绪吧。

    反正,也是他们活该。

    楚节把手上碎了半截的酒瓶随意一丢,往后一仰,颓然地靠在沙发上,头微微后仰着,露出苍白的脖颈,然后就不动了。

    楚节闭着眼,唇微微张着。她的衬衫都有些湿了,被酒还是汗浸得贴在身上,更显出纤细的腰来,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这是,完事儿了

    花戈猫一样地探过去,楚节只是半阖着眼,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花戈顿时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踢了踢楚节耷拉在一边的腿,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发泄来的还是英雄救美来了”

    称自己是\quot美人\quot,她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她凑了近些,楚节身上的酒味传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袖口上沾到了。

    “你怎么了”花戈问,“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轻极了。

    “我喝酒了。”楚节出乎意料地配合,一点遮掩的意思也没有:“他们非要我喝了酒才肯告诉我你去哪了。”

    小姑娘的声音还有些许抱怨的意味:“又苦,又烫,又不好喝。”

    烫

    是辣吧花戈暗道,不会吧,这人该不会糊涂了吧

    “你怎么能喝呢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你就敢往嘴里倒”花戈惊讶极了,楚节能干出这种事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小崽子居然能在这种事上翻车,怎么可能。

    “我偷偷地吐了。”楚节呢喃一句,逐渐安静下来,乖得可怕,似乎刚才失了智地发疯的人不是她似的。

    吐了还有这么大影响花戈挑了挑眉,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边楚节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渐渐地就没了光亮。合上眼睛之前她分明看见了楚洛洛站在那一片的温暖光晕里对着她笑,还有母亲哀伤的凝视。

    她分明就在阳光里,为什么周身却如坠入黑暗般阴冷

    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转动着。为什么她明明有家人朋友,却还是这么难过呢

    今天,有点脆弱得过分。

    楚节最后想道。

    花戈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崽子睡过去了,幸好也就是普通迷药,不过药性强了一点,睡醒了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

    虽然不地道,还有点缺德,但是幸好花戈之前就查到了楚节的住处,倒也不算太头疼。

    就是希望这人醒过来之后别太生气吧,毕竟这确实有些冒犯了。

    花戈看着睡熟过去的楚节,无奈地笑笑,伸手一捞便把人捞进了怀里,头颅枕在她的胸前。

    这个人轻得过分,睡熟了以后也老实得很,倒是方便了花戈送她回家。

    楚节的身上微微有些许冷意,昏暗的灯光映衬着苍白的肤色,花戈恍惚间都要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个营养不良的吸血鬼了。

    路上没有什么人,路灯无言,灯光把她们的身影拉长,又紧密交叠在一起。

    安静得只余风声。

    花戈之前就把外套披在了楚节身上,倒也不用担心这人着凉。夜色中,楚节呼吸声平缓,呼出的热气温暖着花戈胸前的一小块皮肤,像只缩在她怀里的小动物,乖得让人心软,想摸摸她的头。

    楚节的家很快就到了,出乎花戈意料的是,灯光居然还在亮着。

    这么晚了,阿姨还在等着楚节吗

    感情真好啊。她心下感叹。

    说不定还有些微热的饭菜。花戈猜测着,毕竟有时候她回去晚了的话,大哥就会这样子等着她,有时候忙就一边工作一边坐在饭桌旁边等着她。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门居然没关。

    她突然就有些犹豫纠结起来,颇有些\quot丑媳妇见公婆\quot的窘迫感。

    这么快就见家长吗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阿姨会对我有个好印象吗

    今天化妆了吗

    妆是不是花了

    她这样紧张地反复核实着身体各处是否有不妥帖的地方,手心里似乎都出了汗。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她这样自我安慰道,深吸一口气,抱着楚节,用脚轻轻地把门推开,然后就愣在原地。

    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

    “你谁啊”花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