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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迷津
    纸人阵的效果不怎样,但对方留的法器确实是好东西。

    众人只觉眼前炸开一捧白光,再睁眼时,已不在原地。

    楚兰因听见了风的灵音。

    他举目四望,视野内白茫茫一片。

    风雪大作,天色昏沉。

    重叠起伏的山峦沉于夜幕后,于惨白的乱雪中,透出几分死气。

    这里是龙骨雪山。

    一回生二回熟,既然他眼前分得清黑白形状,此境便是由灵力幻象构成。

    可这回,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

    他叹息一声,袖起手,在四周随机飘了一阵。

    收获颇丰,成功吓出了一个小普洱。

    李普洱刚把自己的脑袋从雪地里刨出来,正扒拉脸上的雪沫。

    天晓得他为什么会以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落地。

    吃了一肚子的雪不说,好不容易从雪里挖出自个,抬眼便见大雪中飘飘荡荡飘过来一道白影。

    他当即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非人矣。”楚兰因道。

    好家伙,不是人你还如此坦率

    李普洱心中暗道不好,试过体内灵力后,立剑向前,徐徐退后,同时在时刻留心着周遭变化。

    对方的一举一动皆看在楚兰因眼中,

    他瞧得出,李普洱的灵力被封了。

    一层霜色的光拢在他的身体周围,像是一个罩子,令法诀招数皆不可施展。

    楚兰因不会法诀,但他也感知到自己的剑体上也有这么个罩子,使灵力难以外放,只能在内运转。

    体验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发生什么也不稀奇。

    但剑灵还是非常欣慰的,心想小普洱经过这几番历练,确实沉稳许多。

    即便灵力全失,此时他的灵线也并未打结,灵息亦未紊乱,比从前大有精进。

    然后他便见这少年反身一个扎猛子,以头入雪,倒栽葱式地遁入了厚厚的雪中。

    楚兰因“”

    合着凌华的遁地术就练出了这个玩意儿

    遁地用头先遁,铁头功不过尔尔

    他默默收回方才夸奖李普洱的话,向前飘了几步,一手把在雪里疯狂前刨的李普洱薅出来,夹住他的剑,道“是我。”

    “楚长老”

    李普洱一惊,大雪大风内声音都听不清,全靠扯了嗓子喊。

    楚兰因把他放下来,却见这小子眨眨眼,大声问道“楚长老我看不出是不是你,这是个幻阵,如果有人假冒你,我也认不出来可是我还想试一试,您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吗”

    这下楚兰因倒是真觉得他长进了。

    因在李普洱问出这句话时,他背在身后的手上正攥了一雪,如果一旦发现对方答的不对劲,便会立即撒出,来个出其不意。

    这赌的是一个机会,如若双方实力真的悬差太大,李普洱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可若还有一搏之力,这大雪就是天然的掩护。

    恶劣环境本就对修士的感知有损,或者对方与自己一样也失了灵力,只要拉开了距离,便是有一线逃脱的希望。

    楚兰因道“你问。”

    “楚长老平日里叫我什么”

    “小普洱,小点心。”

    “我考核阵术会不会挂”

    “虽然说不会你能高兴点儿,但我就昧良心了,以你目前这水平,真的是必挂无疑。”

    李普洱得到这答案,勉强信他,犹豫一阵,再道“那,木道友是你什么”

    这个问题,就真的很微妙了。

    楚兰因尝试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在李普洱心中,自己应该会回答“儿子”。

    难得的剑灵在心中默默了一阵。

    楚兰因答“是我儿。”

    心里却极很郁闷,这个瓜娃子,老子头一回说谎,就交代在他这里了

    “怎么可能”结果李普洱厉声反驳道“分明是至交好友”

    “我特么”

    什么时候你就变了

    “看我大招”

    “等”

    楚兰因竟一声被他驳的接不上话,紧接着,扑面就是一捧雪。

    “噗。”吐雪中。

    楚兰因抹了把脸,差点就想冲上去捶这娃子的脑壳。

    总之,最后,剑灵废了一番功夫,才让李普洱相信自己真的是楚长老。

    具体操作就是利用灵线,让他回忆了一下他们共同的经历。

    其中李普洱中招三生有法梦幻盘,穿裙子嘤嘤那段,他给李小道友来了个循环滚动三百六十度识海内立体播放,这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再之后就是找其他人。

    结果一个没找着,就他们两个还险些走散了。

    雪实在太大,一直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楚长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中幻术了吗”李普洱单臂挡风,喊道。

    他撑不出灵屏,也没有楚兰因飘的自在,每走出一步,小腿肚子都深深陷进雪地里。

    “是爻镜,这术后来被当禁术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怎么这么耳熟”

    李普洱呐呐道。

    “放弃吧小普洱,你的阵术来不及了,放开耍吧”

    楚兰因感慨了一声“还有,以后还是别对着我背书,就背了那一段,三个阵都出了,你要是背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法诀,不得坑死我。”

    但他还是解释道“爻镜,特点就是灵力构世,比起心魔阵更加灵活,卜算为主,可以叠用很多东西,比如我们的灵力,必然是用了其他法器镇压。”

    “还有这种能压住修为灵力的法器”李普洱心中一沉“那不是专克修士,为我们极为不利啊”

    楚兰因颔首“是,这种东西在太徽没有,并不代表其他境界没有啊,所以凌华宗才会有不用灵力练剑阵的传统。”

    他不想说话了,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口风,雪大风大到他飘的都不是很稳,于是飞快道“前面有个山洞,去避避。”

    一人一灵费了一番功夫才到山洞前。

    李普洱先行进去,他眼里不差,立即发现这山洞中已经躲了一个人。

    此人坐在暗处,头戴斗笠,这么冷的天,身上竟是只一身灰褐色的单衣,另有一件蓑衣放在手边。

    看身形与坐姿,该是个三四十的男子,怀里抱了一把铁剑,嘴里咬了根短木枝。

    逐渐融化的雪从单衣上滴下,在他坐的地上积化成了一滩,愈发使他更有了几分江湖落魄。

    而李普洱一入洞中,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正是从那人身上散出。

    见了他们,这人也无动静,依然以斗笠遮住面容。

    这天寒地冻的,他也并未升篝火,只是抱臂靠着洞壁,如果不是胸口起伏,还真容易被当成一具尸首。

    “这位大哥,我与家师路过此地,大雪封路,不得已在此借地,还请大哥通融。”李普洱向他抱了抱拳,编了个来历。

    如今他也是熟能生巧,对套用身份这种活计已是十分老练了。

    眼下他们没有了灵力,与凡夫无异,不论对方是修士还是妖魔,都会忌惮于凡人的因果牵连,一般不会对他们怎样。

    对方抬手一指对面,示意他们坐那儿,别靠自己这边。

    李普洱便与楚兰因坐到了那边。

    没有灵力,连传音都做不到,李普洱就没有敢开口,生怕对面是个修士能听的一清二楚,当他们是什么不正经宗门的魔修。

    但楚兰因却率先说话了。

    他对坐在对面的人道“大哥哪里人士”

    洞外的风尖锐异常,像是有什么在外惨叫。

    “甘州。”

    半晌,男人声线粗糙传来。

    “甘州多美酒佳酿,是个好地方。”楚兰因似乎就是在与他闲聊,李普洱察觉到不对,一时不敢插话,只在体内悄悄运起灵力,凝于双眼。

    灵力被封,但不是真正消失一空,诸如探查术法等在体内运转的法诀,还是能起到作用。

    李普洱定睛看去,紧接着竟是觉得心脏重重一坠。

    眼前此人,竟是个已经残废了的剑修。

    仅凭他粗浅的探查之术,李普洱也能感知到对方灵气低落,灵力乱七八糟。

    而且还隐隐有对冲阴晦之象。

    此人竟已经走火入魔。

    修士走火入魔,入的不是魔族,却会被各道所唾弃。因他们魔心横生,几乎没有理智可言,疯则杀人。

    偶有清醒时,心性上也会有大变化,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李普洱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随时提防着对方突然的暴起攻击。

    而楚兰因看到的东西其实比这还要多,那些灵线纠葛成的死结几乎已经没有解开的余地。

    此人命不久矣。

    然而他仍道“甘州是不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去处雾山上的云雾一样的桃花,白雀大街的酒楼里有最好的说书先生,还有一条沁水河,年节河岸火树银花,水上飘满了愿灯,那条河流过一个镇子,镇子与一座宗门同名。”

    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从此人身上逸散出来,这是有异于魔族甜腻的气息,昭示着他杀过人,也明示了他此时状态的不稳定。

    李普洱大抵猜测楚长老是在分散对方注意力,而他自己正随时准备拔剑。

    但他心中一直萦绕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这人出现开始便盘旋不去,很古怪,却形容不出来。

    但此时他不知这爻境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遂压下心中的不安。

    李普洱分析,自己是铁剑,对方也是铁剑,但楚长老有兰因剑,至少能拼个不相上下。

    大不了还能跑出去,外面雪那么大,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见人,他们与这修士无冤无仇,走火入魔的修士也没有太多理智,应当不会穷追不舍。

    楚兰因似乎轻叹了一声。

    他抬起眼,对那中年男人道“那宗门叫凌华宗,你是凌华宗的修士吗”

    凌华宗修士。

    李普洱瞪圆了眼,对方居然也是凌华宗的修士

    那人的气息愈发不稳,缭乱的血腥气在洞中肆虐如刀。

    “美人儿,你问的好多。”

    走火入魔的剑修低低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不看入耳,似乎被人掐了脖子,更显出他的可怖。

    忽然,这已彻底残废的剑修,随后抛了一块木牌到楚兰因手中。

    他道“美人儿,你不是人罢,听你走动时有铃响,莫不是剑灵”

    楚兰因正襟危坐,李普洱拔了剑。

    但对方毫不在意,态度轻浮,道“可惜有主了,你给我把这东西送去凌华宗,爷就不在这里对你们动粗,滚罢”

    话罢,居然一猫腰冲出了山洞。

    他自己先滚了。

    耳在这男人迈出洞口的一瞬间,风吹落了他的斗笠。

    李普洱愣在原地。

    惨白的雪光照出了他的样貌

    那分明是一张与自己有九分像的脸。

    这一分的不像,只是因对方年岁已大,面有沧桑,身染腥味。

    冥冥之中,李普洱识海内,仿佛炸开了一道雷

    他豁然明了,慢慢拿出了袖中的那本阵术,翻到他总是在第一句就卡顿那页上。

    “来入太徽灵道三千,今开三百七十一类阵。其一属造类,分十六枝,一枕黄粱,爻镜,三生有法梦幻盘此三术,三生有法梦幻盘可幻前世来生之身感,一枕黄粱可造大梦一世之福祸”

    爻镜为十大禁术之首,或可于虚空缝隙,窥万轨未来。

    爻辞卜卦,以身为镜,当见真实。

    风雪完全没有变小的势头,那修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天空的云层似乎比方才压的更低,颜色也变得漆黑如墨。

    沉闷的雷一声接着一声,却迟迟不见有电光落下。

    这是修士要承渡劫天雷的预示。

    而就在此时此刻,楚兰因已经彻底明白这爻镜的阴毒之处,这也不是太徽的法器能承担的东西。

    他们根本走不出这场风雪。

    这是一个困局,龙骨雪山是爻镜照出的一个未来。

    镜中景有界限,不论他们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座雪山,而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会与未来牵连出因果。

    李普洱站在洞口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以及手中的铁剑。

    雪拂上少年人的眉眼,他茫然地回过头,看向楚兰因,问道“楚长老,那个人是我”

    这是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明知故问,却不能自欺欺人。

    楚兰因的目光落向手中的木牌。

    这木牌上的字他看不见,但想来也不会有其他的内容。

    必然是“李普洱”三字。

    灵物中不了此类术法,所以爻镜落在李普洱身上。

    而这才是此施术者的目的。

    少年时的李普洱死在这阵中,未来的李普洱亦不存在,爻镜碎,生灵灭。

    如果楚兰因要保他,渡劫天雷对干扰者亦不会留情,第一道天雷落下时,这完全照着太徽天道照出的镜中世界的天道,也会立即要了他的命。

    他唯一的活路,便是让李普洱自尽,剑灵以其神魂破开爻镜幻阵,但出去的那一刻,这魂魄也会被镜术反噬,李普洱合魂不久,不可能受得了这个。

    好一个取舍困局。

    宁州仙道盟中,素拂端坐雅阁,三面明镜悬浮于半空。

    他手握能压制修为的法器“斫冰”,低声道“玄雷在上,楚兰因,你如何来选”

    转而看向旁侧的两面爻镜,一面内同是乱雪纷飞,已然布阵,可另一面内,不知为何始终一片漆黑。

    大雪中的云蓝关,战事刚歇,尸横遍野。

    雪染了红,从尸下流淌出的血液尚冒着热气。

    浓烈的腥甜味像是一只密不透风的布袋,死死盖住了天地,再凛冽风雪也吹不散。

    明明战事结束不过半个时辰,糜烂的气息却仿佛已经向四面弥漫。

    饶是宋行杯已经在穿书局中经过战争模拟训练,但胃部还是难以抑制的涌上一股强烈的抽搐感。

    如果不是魂体状态,他的脸色应当已经变得和地上的死人一样白。

    任何语言皆无法形容此地的惨烈。

    死是极致的寂静,万千的死亡却是一口会吞噬人的旋涡。

    寂静到颅内响起鬼神呼啸般的噪音,是多停留一刻,都会教人崩溃的地方。

    宋行杯按住心脉,极力不让灵体波动。

    他飘到柳云裳身边,几度想要开口,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方才他在白光一晃时,听见了像是玻璃碎片碰撞的声音,大抵能猜出这是一个爻镜阵法,是对过去未来的鉴照。

    可这爻镜似乎又与太徽的爻镜术有所差异,此禁术是可以算是太徽最为逆天的术法,与天道垂目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被天道压制的很厉害,至少爻镜施展时,不可能这么连贯真实。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宋行杯镇静下来,低声对柳云裳道“柳姑娘。”

    这里并非他的过去未来,只能说明这面爻镜中在了柳冥使身上。

    从那杆凶煞之气甚重的红缨枪上,宋行杯或多或少能猜到柳冥使从前的身份。

    他也听闻过太徽冥府选择冥使时,自有一套考核标准,不亚于穿书局对员工的选拔,甚至更加严苛。

    只是猜中是一回事,真正亲身体会,又是另一回事。

    宋行杯垂下眼。

    他看见遍地尸体的尽头,依稀有一杆斜插着的写有“柳”字的战旗。

    柳云裳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掩去所有情绪,对宋行杯道“我与柳逢已经联络上,但传音极为不稳定,他并不在这里,而是与乔宗主在另一面爻镜中,我们先四处找找,看兰因和普洱是否在此处。”

    “柳姑娘”顿了顿,宋行杯沉声道“这是爻镜,鉴过去未来,通常被当做卜算之法,以变幻莫测著称,后被列为禁术,此镜与我所知的爻镜不同,必被施术者借用他物改造,我们小心为上。”

    他这一段话出口,倒让柳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

    末了她颔首道“好,你跟紧我。”

    不需要“你要不要紧”“你还好么”“节哀顺变”的话语。

    宋行杯深知,他的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显得太轻太没有分量。

    他如何轻描淡写的去劝她,与其反令柳云裳陷于过去的景象,不如告诉她,自己也有用,是她可以相信的一个伙伴。

    而后他们巡了一遍这爻镜投影,发现并非无穷无尽,走到一个范围,就会被看不见的墙阻隔前路。

    这爻镜占地其实很小。

    不过只有这一片战场而已。

    而更不好的情况是,柳云裳的冥术被压制,此刻与凡人无异。

    宋行杯着实想揍一顿操纵爻境的幕后人,这分配的也太不好了。

    柳云裳足够强,就算成了凡人也能打,如果和她分在一起的是楚长老或乔宗主,他们就是强强合作。

    而自己呢,不过一只魂,没什么屁用。

    如果遇上危机,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宋行杯心中祈祷可别是逃杀之类的场景。

    “窸窣。”

    魂体比较敏锐,宋行杯忽然听见身后似乎传了什么声音。

    他转过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了。

    我真是个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遍地尸体动了。

    摇摇晃晃的尸首僵硬着站了起来,整齐划一的转过脑袋,一对对漆黑放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跑”

    宋行杯在尸首们扑来前的一瞬间,大喊道“快跑”

    柳逢现在很难形容自己的处境。

    方才云裳和它的通讯到最后只有断续的杂音了,到现在已经什么也传不过去。

    它踩住自己的尾巴,告诉自己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了。

    可是他喵的这里到底什么什么地方

    天上飞的方块是什么,屋子里在扫地的圆盘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碰上了个乔宗主,还变成了个小屁孩,完全不顶用啊。

    他喵的,猫生真的好难。

    柳逢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雪花轻柔地落在地上,很快铺了一层蓬松的白。它打了一个滚儿,只觉这陌生的世界里,只有这雪才是真的,是它熟悉的自然。

    再次尝试传音柳云裳,这次总算有了点儿回音。

    “有声音了,乔宗主”

    它朝还在和那面会讲话的琉璃斗智斗勇的乔岩喊道,可刚喊,那点回音就又断了。

    如今的乔岩就一六七岁小童的样子,法力全无,叉了腰仰头对这块能讲话的琉璃道“行,我一会儿再来,你这开门口令我知道,就是逗逗你,看你知不知道。”

    扭头回到院中,蹲下来问柳逢道“怎么样能传音吗”

    柳逢闭目,半晌后垂下耳朵,叹气道“比刚才好些,但还是很不连贯,这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灵气在阻隔我的传音,不应该啊,我的传音是连障也不能阻挡的。”

    它用力在雪上踩了踩,郁闷道“我们掉到的这个爻镜到底是谁的,难不成太徽未来不修仙了真就研究会讲话的琉璃,还有那个扫地的盘子”

    冥使对爻镜此类术法也大多略知一二,但因爻镜太久没有现世,它一时也不知解法。

    而乔岩这么大岁数,也只在书中读过此术,更是没有头绪。

    如今他们身处一个小院子里,这院子建的也十分不伦不类,桐木长廊和花木种植倒是像模像样,可透过一面透明的墙,能看见室内有许多他们陌生的物件。

    比如那个在地上扫来扫去的圆盘和吐雾的盆栽,再比如那看起来软乎乎一团的大座椅,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他们被困在这个院子里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镶嵌在透明墙壁上的,发光的琉璃。

    方才乔岩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琉璃对他们弹出了一个银蓝色框,还会讲话,说“小乔,请输入口令。”

    柳逢也去试了,对方竟还能认人。

    对它的就是“小柳猫,请输入口令。”

    他们哪知道什么口令,是翻墙也试了,暴力破解也试过了,皆行不通。

    可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干等死,于是乔岩去试图和琉璃块“协商”,柳逢则继续寻找着线索。

    直到天上下起了雪花,他们也没什么进展。

    一人一猫也没丧气,打算下一步用假山石和树枝挖地,直接挖出去。

    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那扇透明的墙忽然自己开了。

    光芒闪过,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手里牵着个与乔岩一般大的小孩儿。

    小孩儿小小年纪,白白净净,还没长开,但却也依稀可见来日的样貌。

    柳逢蹦到乔岩肩膀上,低头对他道“不应该啊,木头的幼年是什么,难道不是小树苗苗”

    那小孩儿的长相,分明是一个缩小了的木道友。

    男子一身枣褐色的长袍,与太徽的有些类似,但样式设计却又与乔岩身上的不同。

    他打开了门,对手边的那孩子道“就是他们,a999,把他们处理了。”

    柳逢一个激灵,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伏下身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不仅是因为此人的话,更是因它能感知到眼前人的可怕力量。

    并非多么有压迫感,仅仅是猫直觉,它认为对方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灭了。

    乔岩亦握紧了手里的树枝,身体紧绷,尽管个头还是不点大,但竟还是显出不动如山的稳重。

    他盯住那开着这门,估算能有几分逃出去的可能。

    “不要说的那么吓人,苍生先生。”

    沧山抬起头,对那男子道“他们的数据同步过来了么”

    苍生天道“哎呀”了声,拍拍头,尴尬道“我忘了。”

    “你去和他们聊聊嘛。”苍生天道浑然没有在意自己的疏漏,轻推了他一把,道“这种掉入时间罅隙的生灵可不多见,还有一只毛茸茸,你很快就要做任务了,提前熟悉一下生灵,岂不是刚好。”

    又揉了揉他的头顶,道“况且如果有一日你与穿书局断开了联络,没有数据作为后台参考,你又如何去做任务不要太死板了,生灵是活的。”

    沧山依然仰着头看他,眼中如沉了一方波澜不惊的潭,与他这体格可不相称。

    苍生天道却笑了,意味深长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双轨来车,孰轻孰重呢”

    话罢拍了拍袖子,道“我还要去和惊鸿和天命去开会,你便在此处罢。”

    转身便融入一团光中,离去了。

    “你可是沧山道友”

    对方点了头,乔岩尚有提防,再道“如何证明”

    沧山此时个子还没乔岩高,就一白净小公子哥儿的样子,身上的衣饰偏古,小小一个裹在长袍宽袖里,真怕他走几步就会被绊倒。

    但他平平稳稳走下台阶,道“兰因不喜欢躺着睡,听书先生要灵音好且会口技的,他当年挺怕打雷的,喜欢吃冰过或灼过的灵石,他叫你小岩子。”

    听他这一讲,乔岩心里信了八分。

    毕竟他们又不熟,少有的交集就是楚兰因。

    同时心里也嘀咕,这木头这么熟悉兰因剑灵的喜恶,算是有心。

    乔宗主对这拱白菜的木头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分。

    “这是你的爻镜”柳逢的戒备未完全放下,道“你的过去”

    沧山也在院子里望了一圈“嗯,是,我以前就生活在这里。”

    “你把那个门打开。”柳逢道。

    虽然猫猫很胖,但猫猫也很聪明。

    从它见到沧山,就一直觉得这此人并不是一副木傀这么简单,至少他们冥府的天眼术在此人身上完全失效,看多了它还头晕。

    如今又是这么个稀奇古怪的过去,谁能保证这人就是个善茬。

    沧山叹了声,摇了摇头,大抵觉得合该有这一日。

    他走到玻璃门前,伸手按上那开关,身份识别的光板跳出,道“指纹识别正确,小谢,欢迎登陆天光系统。”

    “你”

    震惊猫猫一百年

    谢苍山颔首“嗯。”

    “原来木头还有姓你姓谢”

    乔岩稀奇于这光板的灵力运行逻辑,竟一下没反应过来。

    柳逢倒是反应速度,它惊到耳朵高高竖起,也没管对面能不能听到,强行开启了传音。

    这回不知怎么回事,传音频道打开了,也不再有严重的干扰。

    那头柳云裳似乎刚经过什么激烈战斗,还在大口喘着气,大声问“咋了猫爷”

    “那个木傀姓谢。”

    柳逢瞬间通了。

    为什么木傀会这么反常,为什么他和那白本儿一样,什么也查不到。

    因为他们就是一个人

    “这有什么嘶我还姓柳呢”

    柳云裳扯了袖子给自己包扎,宋行杯用她的枪当做撬棍,正把一块石头顶在洞口,以抵御外面的丧尸。

    转头他就忽然看见身后,打丧尸都没变脸色的柳云裳喊了一嗓子。

    “啥谢苍山他也诈尸了”

    宋行杯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前辈死了”

    柳云裳“他没死吗”

    宋行杯“死了啊。”

    柳云裳“什么鬼你给我解释清楚”

    宋行杯这下是彻底兜不住了。

    “呃,柳姑娘,你可以这样理解,死有时候是一个进行”

    同时,在第三面爻镜中。

    柳逢顶着一头雪花,对乔宗主道“乔宗主,连起来读一读他的名字。”

    乔宗主的弧有那么些长。

    他奇怪道“不就是谢什么谢苍山师父”

    甘州,凌华宗。

    穆忻手中握剑,面沉如水,挡在凌华宝库的出口外。

    就在不久前,她才知道真正,其实凌华,从来没有什么“宝库”。

    不过外界以讹传讹,这诺大凌华宗门里不过两处禁地,一者晞山上有兰因剑灵,得其功德可飞升成仙,那另一处禁地,便或许是有无数的宝藏的所在。

    没有宝藏,但禁地之后,确实藏有秘密。

    那是一个法阵。

    与人界阴坑相连,是那根并不完整的定天针之外的第二重封印。

    当年,流星石砸入太徽,邪物祸乱,邪水横流,是先辈铸出三根定天针力挽狂澜。

    但鲜少人知道,这三根定天针中,有一根是未完成品。

    此时穆忻也便明白过来仙道盟,或许比他们想的还要险恶。

    定天针残缺,此事传出,必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枚针究竟用在哪个阴坑里,也难以定夺,一旦由人定夺,或激起魔族与人族的兵戈。

    故而当年的先辈们随机落针,落于哪处,皆归天命。

    天命便落在了人界。

    凌华用第二重封印弥补了定天针的残缺,但并未一劳永逸,每百年需以大量灵石维护。

    宝藏是谣言,但这“钥匙”,却是真正存在。

    仙道盟纵容天阙宗玄抢夺钥匙,或许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谁”穆忻拦在禁地外,厉声道“你不是十七。”

    她眸中露出痛色,手中的思美人剑却直指对方。

    “休想踏过禁地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社死

    大李普洱小美人儿

    小李普洱我叫楚长老小美人儿我调戏了楚长老啊我没了

    乔岩前你个木头离凌华的长老远点

    乔岩后我是不是打断过他们的亲热

    宋行杯我是个废物qaq

    柳云裳没事儿摸摸

    三面镜子同时写字数就爆了这样切换场景不会持续太久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