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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套路
    翌日。

    谢惟远一路询问了十几位路人,才在通泰镇北部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贵宾楼。

    所谓的贵宾楼只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平房,跟未装修之前的造梦宗有的一拼。

    还不如造梦宗呢,那匾额上的“贵宾楼”三字都脱漆了。

    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吹过,贵宾楼的门帘随风拉扯,内里漆黑一片,像一个无底深洞。

    谢惟远背着包裹,壮着胆子进入贵宾楼。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发光发亮。

    一个店小二靠在店铺的木柜上呼呼大睡,听得有人进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朦胧中见到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进来,背后还背着一个粗布行囊,

    店小二打了个哈欠,问道“客官几位。”

    “两位。”

    店小二拿了块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挂在肩上,随手指了个木桌“你坐那。”

    谢惟远摸了一下那把椅子,手上都是灰。

    他迟疑的坐下,门帘又抬起一下,刺眼的阳光照入,来人背光,只能看得见此人的剪影。

    是个女孩子。

    谢惟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

    那女孩见到店内只有一个客人,立即明白他就是“张谢”。

    她脚步轻快,蹦蹦跳跳来到谢惟远桌边,小声说“张郎”

    声音清脆婉转,比普通女子要柔和许多,透着一股子媚意。

    谢惟远见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跟那副画上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用疑问的语气说道“玉梅”

    玉梅抿嘴一笑,毫不在意椅子上的灰尘,拉开桌椅便坐在谢惟远前面。

    此时谢惟远才觉得这玉梅好似有些眼熟,正要仔细端详时,玉梅垂眼低眉,声如细蚊“你不要这样看人家。”

    言罢还抬起眼睛瞄了谢惟远一眼,带着五分娇羞、四分嗔怪、一分怒意。

    若是寻常男子见这无限遐想的眼神,身子定会酥了一大半,理智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可今天,玉梅遇到了一块铁板,谢惟远直言不讳“你怎么跟画里不一样”

    玉梅深深低头,掩盖自己气歪了的鼻子,语气依旧不变,仍是娇滴滴、羞怯怯“我让画师将我画得美丽一些。”

    谢惟远来个一语双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玉梅双肩一缩,更害羞了“这话我都听腻了,你定是在梦里见过我。”

    说到梦,谢惟远来劲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专业相关的话题“梦里我是可能见到你的,所谓梦境是”

    玉梅刚开始捧着脸,装作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还时不时附和一声,可到后来,见谢惟远越说越离谱,脸上的神情渐渐挂不住,越来越僵硬,连嘴角都歪在一边。

    “这就涉及到心理学的领域了,所谓心理学”谢惟远逐渐放飞自己。

    “等等张郎,”玉梅眉头一皱,打断了谢惟远,“奴家饿了。”

    店小二立即见缝插针,来到桌前问玉梅“那这位小姐,你要点些什么”

    玉梅对这家店非常熟悉,随口向店小二点了几个家常菜,而后对谢惟远笑着说“这家店的贵宾酒很有名,张郎不想品尝一下吗”

    深谙套路的谢惟远严词拒绝“不。”

    玉梅垂下眼,嘟起涂得嫣红的嘴巴“玉梅不喜欢不喝酒的男人,很没有男子气概”

    店小二在一旁搭腔“是啊,客官,可不能让姑娘白白扫兴。”

    这一唱一和,若是寻常男子定会血气上涌,点头答应。

    谢惟远这次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推辞,他装作很苦恼的样子,点点头。

    玉梅递给店小二一个眼神,又对谢惟远笑语晏晏“张郎,我还带了给你的茶叶。”

    她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语气故意放软“这茶叶珍贵,我都起了好几个水泡才炒出来的,你看看”

    她迅速伸出纤纤玉手,又立即缩回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谢惟远皱起眉,这现实中吐舌头,真的不太可爱啊。

    玉梅不受他影响,继续娇滴滴地说“张郎,这茶叶是外祖母千挑万选出来的,说是给我的未来夫婿的,你拿了这茶叶,可要有点表示呢”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谢惟远将计就计“什么表示。”

    玉梅娇嗔道“张郎是装作不懂,外祖母千辛万苦把我拉扯大,自然也希望我未来的相公能给她证明,证明你有能力养活我。”

    谢惟远歪头,一脸天真“你不是会炒茶吗你自己能赚钱吧”

    玉梅脸上又红又白,她再也挂不住笑容,将香囊放入怀中,冷声道“小二,上菜。”

    一盘青椒炒黄瓜,一盘西红柿炒番茄,一盘茭白炒豆芽,一瓶没有酒香的女儿红。

    谢惟远随便动了下筷子,一口未吃。

    只不过他好像对那瓶女儿红很感兴趣,拿起端详了很久,又将它放回木桌上。

    玉梅似乎饿极了,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又拿起酒坛吨吨吨的灌下一瓶女儿红。

    玉梅知道这次的茶叶定是卖不出去了,也无心再做戏给瞎子看。

    谢惟远则是在等着玉梅的下一步动作,她一定不会这样轻松的放过自己。

    饭桌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私底下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气氛安静得诡异。

    店小二几乎在两人身边守着,见饭菜都吃完了,殷勤地笑道“二人客官,一共是五百两银子。”

    谢惟远头皮发麻“五百两你抢钱啊”

    店小二瞬间变脸,挑起眉毛“这酒可是上等的女儿红,你可不要不认账”

    谢惟远拉住要跑的玉梅,说道“都是她吃的,凭什么要我付钱”

    玉梅恼羞成怒,想掰开谢惟远的手,急道“我一个女孩子,你好意思让我付钱”

    店小二立即高喊“来人啊,又有人吃霸王餐”

    从内堂鱼贯而出一队彪形大汉,将本不宽阔的贵宾楼挤得更加狭小。

    这一番配合行云流水,不知是演练过多少次才能达到这样的默契。

    一伙大汉将谢惟远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个高壮汉子提起谢惟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就是你小子要吃霸王餐”

    谢惟远假装害怕得瑟瑟发抖,说道“我没钱。”

    玉梅在地上啐了一口“这小子是个穷光蛋,连我的茶叶都不买,气死我了。”

    首领汉子咧嘴一笑,将谢惟远放下,从衣襟中掏出一叠纸,随便抽了一张递给谢惟远“没钱是吧,把这个签了就有钱了”

    纸面上写着几行字。

    他正要低头细看,那些壮汉迅速移动形成一堵肉墙,将一点点灯光都遮得严严实实。

    谢惟远是修士,能夜间观物,他迅速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夸张到离谱的借条。

    上面写着今日我借款500两银子,五日后速还800两,如若不还,以身抵押。

    谢惟远装作没看清上面的字眼,嚷道“我看不见,我不签”

    黑衣大汉顿时沉下脸,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人用力在谢惟远后颈一砍。

    谢惟远夸张地“啊”了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后背的行囊中突然窜出一道黑气,悄无声息的没入他的衣襟。

    夜里寒风刺骨 。

    此刻,贾生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来抵御这难耐的凉寒。

    我真傻,真的,我为什么要听信那个杀千刀的贾管家,沦落到这种地步,早知道我应该

    还未等他自怨自艾完,那扇许久未开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了。

    更猛烈的寒风灌入,将地上的干草都卷飞了。

    一群黑衣壮汉又丢进了一个人。

    贾生借着门外透进的月光看清此人长相,居然是谢惟远

    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是被骗进来的

    谢惟远假装悠悠转醒,当他发现贾生时,一点都不惊讶。

    正要开口时,贾生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惟远观察周围环境,恍若回到造梦宗,这是一间很狭小的屋子,四处漏风,底下是薄薄的干草。

    屋内不仅仅只有贾生和谢惟远,七歪八斜睡着十几个人。

    呼噜声此起彼伏,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谢惟远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到贾生身边,蹲下轻声问“这么多人”

    还未讲完,屋外响起一道粗壮的声音“里面的人,快睡觉”

    居然有修士在此

    贾生比了个睡觉的姿势,让谢惟远先休息。

    谢惟远眯起眼睛,此事好像更加复杂了。

    他手指在虚空中轻点,那股黑气渐渐在空中凝实,缠绕在谢惟远的手中,汇聚成篮球般大小的黑毛团。

    魇兽黄灿灿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自从上次剑修电影播放后,魇兽不仅长出了小肉脚,还学会了像他妈一样腾云驾雾的技能。

    突然,魇兽开始焦躁不安,它黑黑的脸上居然出现可以说是愤怒的表情。

    “嗷呜”

    不远处传来一声似虎似狼的嚎叫。

    魇兽化成一缕黑烟溜入主人的怀中,谢惟远顺势倒下,黑暗中他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屋外徘徊。

    仍是那样阴冷、邪恶。

    谢惟远按着胸口焦躁不安的魇兽,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一个黑衣大汉将众人喊醒。

    屋内的众人人听到黑衣大汉的声音,立即爬起来,整理好衣服,井然有序地站成两排,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

    谢惟远茫然四顾,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贾生偷偷向他使眼色。

    “我是吴教头,你,新来的,站到第一排后面。”黑衣大汉指挥道。

    谢惟远听话照做。

    吴教头围着两排人转了几圈,又来到队伍前,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高效、整齐的队伍。

    小木屋一时静悄悄。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大汉突然大喊。

    谢惟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其他人仿佛被打开某种奇怪的机关,一个个开始原地跑步,动作整齐划一,喊起一致的口号“成功成功成功”

    谢惟远体内的dna狠狠的动了。

    吴教头抬起左手,在空中一握。

    众人霎时停止叫喊,又恢复到笔挺站立的姿势。

    吴教头一指贾生,铿锵有力地说道“五号,我们的方针是什么”

    贾生浑身一震,高喊道“跟随我来,一定发财”

    吴教头缓缓点头,面色严肃“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记住你们来这里的使命。”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吴教头大声道“声音太小,听不见”

    众人高声尖叫“是”

    吴教头激动的指向队伍中第一个男子,大吼“一号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一号男子额头青筋暴起,唾沫直飞“母亲阻拦我发财,已断绝关系娘子防止我进步,已离婚我只为来此发财”

    吴教头又指着另外一个男子,大吼“九号,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九号目露精光,大喊“生是钱的人,死是钱的鬼赚钱发财”

    这些人声音洪亮,震得头顶的天花板都要迸裂。

    谢惟远耳膜发疼,内心无比煎熬,这些人病的不轻啊,定是跟这金钱会有关。

    直到点了全部的人之后,吴教头严肃点头,随后大喊“散会”

    即使散会,几个人也不敢放松,挺直了脊背,列成一排长队,走出小木屋。

    走出木屋,谢惟远才发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面高墙将众人围在小院里,小院里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坦空地。

    此时贾生才敢靠近谢惟远,小声说“跟我来。”

    跟在众人后头的吴教头,突然吼道“你们俩,说什么”

    贾生声音颤抖“吴教头,我们俩要去解手。”

    谢惟远皱眉,怎么解手还要一起去

    吴教头眼神锐利如刀,在两人面皮上刮来刮去,似乎在审视两个人之间是否有猫腻。

    贾生抱着肚子在原地蹦跶,挤眉弄眼,一副尿急的模样。

    吴教练见他不似作假,才点头道“速战速决”

    贾生讨好的笑了一下,拉着谢惟远走到一处草丛。

    他蹲下身子。

    谢惟远立即闭上眼睛,非礼勿视“我不解手”

    贾生扯住他的衣角,低吼“蹲下”

    谢惟远对他有愧,乖乖蹲下。

    贾生终于见到一个熟人,时间紧急也来不及叙旧,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被骗来的我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个早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