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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众人看向他,荣陵道“说来听听。”

    江淮分析道“以皇帝的多疑,如果现在铸剑图谱由荣大哥呈上,尤其又是荣峥重伤后,很有可能真的被他揣测荣家与敌方勾结。但是现在突厥已经知晓铸剑图谱中的冶炼之法,倘若大越没有,日后再交战,兵器上就会落人一分。”

    江淮微微低眉,随后抬眼看向荣陵,对他道“而且,现在铸剑图谱残缺,与其交给皇帝,双方各自藏着故步自封,不如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荣陵微讶。

    屋里的人都看向江淮,但见江淮点点头,接着道“若铸剑图谱的冶炼之法公之于天下,想来会有什么这方面的能人将其补全,更说不定,会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更好的冶炼之法。”

    “哦”一旁的荣婳忽然道“我明白了,这样的话,此等精妙的冶炼之法,就不仅是用以兵器,整个大越朝,所有需冶铁之器,镰刀、匕首、菜刀都能用此法子冶炼,那如此说来,整个大越朝都会进步,未来甚至出现更好的。”

    江淮笑着听荣婳说完,赞许的点头“正是此意。”

    江淮再次看向荣陵“类比造纸之术,在其广为流传之后,使更多人能见先贤之言,这等利益,就不仅仅只是拘泥于皇家之强,而是一国之强。”

    荣陵了知了江淮的意思,确实如他所言,将铸剑图谱公之于众,不仅能保住荣家的安全,更能推动整个天下在此项技术上的水平,意义深远。

    荣陵徐徐点头,看向江淮的眸色更深,这个青年,所思所想着眼之大,令人敬佩。

    一旁的荣峥道“爹,那就公之于众吧。从此之后铸剑图谱天下皆有,皇帝就是想找麻烦,也找不到荣家头上来。”

    “哎”一旁的荣婳轻叹一声,在江淮身边坐下,摸着自己的剑,对它说道“宝贝,以后你就不是神兵利器了。”毕竟天下皆有。

    众人闻言笑,荣陵正欲问江淮,要以什么法子让铸剑图谱合理的出现在大越,怎知尚未来及开口,忽见几日不见的李直一下钻进了屋里,喜道“老太爷,还有太夫人他们到了”

    荣陵蹭一下站起,“爹娘”说话间,他已是迎了出去,荣婳荣忆等人自然也跟着跑了出去,只留下荣峥独个儿躺在榻上,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

    江淮在他身边坐着,转头揶揄道“没人搭理你了吧。”

    荣峥笑着白了江淮一眼,对他道“我渴了。”

    江淮便起身给他到了杯水,坐在他塌边,递给他。

    荣峥还躺得很平,只能道“你看我这样喝会不会被呛死”

    江淮看了看他,无奈的舔舔唇,放下杯子,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背起来,给他身后垫了一床被子,再次坐回去,将茶递给他。

    怎知荣峥没接,说道“肩上有伤,抬不起胳膊”

    “两个肩都有伤”江淮没好气的反问。

    “躺了好几天没力气。”荣峥毫不羞愧。

    “你真是爹回来了,以前怎不知你这么不稳重”说着,江淮将杯子往他身边一放“爱喝不喝。”

    “姑父。”

    江淮立马又把杯子拿起来,“来来来,我喂你。”

    荣峥如愿以偿的得了江淮伺候,喝下一杯水,紧着便听外面传来魏氏和齐氏的哭声,是那种悲伤中夹杂着无尽的喜悦,叫人闻之心酸,又闻之感慰。

    半晌后,厚重的门帘再次被撩开,荣陵扶着荣廷仙的手臂,一家人满脸喜色地进了屋。

    荣廷仙一眼便见了榻上荣峥,一脸心疼道“哎哟,可受大罪了,现在怎么样了啊”

    荣峥笑着问了几位长辈好,笑道“没啥事儿了,等伤好便是。”

    魏氏和齐氏也围到了荣峥身边,嘘寒问暖,两个人眼眶都红红的,但却抑制不住她们眼里的喜悦。

    询问了一阵儿后,众人在一旁围桌坐下,让厨房传饭,只余荣峥一人在榻上躺着,巴巴的望着他们吃饭。

    而就在这时,荣峥忽然看见,荣陵在桌下,悄无声息的牵住了齐氏的手,紧紧握住,放在膝盖上。

    荣峥笑着叹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荣峥还不能吃调味料过重的东西,只吃了一些粥。他本以为,只能在旁边看着已经很难过了,但没想到,还有更难过的。

    不一会儿,荣忆端着碗过来看看,边吃边说“哥,这菜好吃,好像是这边的什么野菜,我晒干弄点儿回去,等你好了让他们再做一回。”

    又过一会儿,荣婳端着碗来,夹起肉片在他鼻子下来回打转“咦荣峥呀,你看这肉片它色香味俱全,可惜你吃不到诶。”

    荣峥“”

    这么对待伤号,你们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饭快吃完的时候,江淮看向荣廷仙和魏氏,小心翼翼的说道“伯父伯母,若依礼,合该等回京后,去家乡请来母亲,再请媒人,过府商讨婚事。可江南路远,再兼这些日子,听闻陛下情况愈发不好,若有国丧,恐怕得耽搁许久”

    江淮这番话说得并没有结巴,足可见是心下演练了很多次,但是语气很轻,彰显着他内心的紧张。

    荣廷仙和魏氏,各自含笑看着他,并不言语。

    江淮看着他们的眼神,耳尖眼可见的泛红,重重表现都清晰的落在一桌的荣家人眼里,除了正主荣婳跟着在一边脸红,其余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浅笑。

    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都在等他继续说。

    江淮见此更加紧张,但话还得说,他捏紧冒汗的手,接着开口道“荣峥的伤势,想来这一个月挪动不得,若是可以,能否在河东道定亲选日子,等荣峥伤好,回京嗯成亲。”

    话说完,江淮又紧着找补道“但是伯父伯母放心,该有的礼数,晚辈一样都不会落下,绝不会薄待绒唔荣小姐。”

    话说完,江淮不自觉看向齐氏身边的荣婳,但见荣婳小脸绯红,唇边含着满满的笑意,大眼睛里波光明亮,也正在等着荣廷仙和魏氏的反应。

    荣廷仙笑着看向魏氏,问道“夫人,你怎么看”

    魏氏看向江淮,问道“那婚事你如何打算江南路远,若是回京后,让绒绒带着嫁妆一路嫁去江南,怕是不安全。”

    江淮道“晚辈考虑到了。江家旁系多,他们若要赶至京城,也是一番耽搁。晚辈想,便在京里成亲,只接母亲过来,成亲后我再带绒绒回江南见族中其他人。”

    江淮目光扫过桌上众人,接着道“且晚辈想,江南景色宜人,到时伯父伯母,荣大哥与大嫂,可一同南下,既放心,顺道也能游历江南。”

    “这个好”一旁荣忆接过话“我还没去过江南,祖父祖母,爹娘,你们想去吗”

    荣廷仙道“去二十来年不能出京,我早憋死了。”

    魏氏看了看荣廷仙,无奈笑笑,对江淮道“那就这么办吧。而且河东道是我们老家,就在河东道定亲选日子。”

    江淮呼吸一落,终是松了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笑着看向荣婳,荣婳也看了他一眼,小脸粉扑扑的朝他挤了下眼睛。

    婚事谈妥,饭桌上复又恢复之前的言笑晏晏,大家伙继续聊了起来。而就在这时,荣陵起身对江淮道“借一步说话。”

    江淮点头,跟着荣陵一同出去。

    二人来到屋外,荣陵问道“铸剑图谱,你有什么好的途径让它顺理成章的出现吗”

    江淮答道“回大哥,江家旁系多,生意遍布江南,多海运,到时我会安排铸剑图谱从海上回来,尽可能从旁系远亲里选人。”

    荣陵听着这话,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想起江淮出手大方的事,转头看向江淮,问道“你是哪个江家的”

    江淮失笑,是呢,荣大哥还不知道,便道“江南润州,江家。”

    荣陵又问“江家东院你爹呢”

    江淮点头“是东院独子,爹早年战死沙场。”

    荣陵寻着陆湛给他说过的事,再次确认道“你娘,是不是叫江晚月”

    江淮的娘和魏氏差不多,一手管着整个江家的生意,很多人知道名字,便点头“正是。”

    荣陵眼神一跳,从江淮面上移开了目光,伸手捂住嘴,用力摩挲了几下妈的,陆湛儿子

    荣陵复又看向江淮,难怪他那天会问自己定国公府的案子,还问定国公世子是否在世,敢情就是陆湛的儿子江淮江淮,看来是当年出事后,随了母姓。

    敢情父子俩早已见了面,但是都没认出来,江淮还管他爹叫了一天的哥。

    荣陵低低笑了几声,正想着要不要告诉江淮,但转念一想,陆湛已经启程回江南,江淮现在满心里想着成亲,如果说了,势必得现在紧着就赶回江南,诚如他所言,皇帝快不行了,婚事耽搁不得。

    而且,父子相见,这样的事,他来说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左右等陆湛回了江南,见到他妻子,立马也就能知道江淮是他儿子,想来很快他们就能相认,既如此,他就别掺和了,专心自家妹妹的婚事吧。

    念起荣婳和江淮的婚事,荣陵这才意识到,若江淮是陆湛儿子,荣婳却又是他妹妹,这等成亲,荣婳就得管陆湛叫爹,那他荣陵蹙眉,还真就矮陆湛一辈儿了,得叫伯父

    不叫打死不叫荣陵暗下决心,等他们成亲后,各论各的。

    荣陵看向江淮,对他道“你那天问我定国公府的案子,等回京后,你是否想要翻案。”

    江淮点头“此案有冤,又与故友有关,我势必要管。”

    荣陵对江淮道“十几年前的恩怨,源自阉党之祸,很多细节你不清楚,若贸然插手,说不准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荣陵将陆湛之前的话重复给江淮“皇帝要不行了,等新帝登基,肯定要清理阉党的势力,当时候不用你做什么,定国公府的案子,就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新帝自会为除阉党为他们翻案。”

    江淮看向荣陵,哑声张了张嘴,随后低眉,对荣陵道“多谢荣大哥,等回京后,我去留意太子对阉党的态度。”

    荣陵点点头,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进去吧。”

    回到饭桌上,荣陵看着对面的江淮,叹笑了一下,一时深觉这个世界是真的小。他竟是陆湛的儿子,陆湛之前还琢磨着把小妹说给他儿子,这兜了一圈,他小妹还真被陆湛家给弄去了。

    之前在突厥就做了十几年异性兄弟,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缘分这东西,当真让人唏嘘。

    众人吃罢饭,便让人撤了桌子,荣婳趁屋里乱,挪到江淮身边,对他小声道“出去走走。”

    江淮点头应下,二人悄悄溜了出去。

    荣陵则借口更衣,让齐氏帮一下,拉着她回了房。

    房门一关,荣陵便拉了齐氏在怀,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深吸一口气,对她道“被困在突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怕等有朝一日回来,你早已改嫁。”

    齐氏笑道“两个那么好的儿子,公婆待我又像亲闺女,还那么有钱,当个有钱有闲的寡妇多好,改什么嫁”

    看着齐氏自得的笑脸,荣陵蹙眉道“这话听着倒不想我回来似得。”

    齐氏低眉笑,随后伸手扯开了荣陵的腰间系带。

    荣婳和江淮,二人并肩,一路走出丰州城门。城门外便是无边的大漠,此时恰逢黄昏,西方之尽,太阳好似一轮橘色的圆盘,挂着大漠之上,在一波波的风沙里,丝毫不刺眼。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群男人嬉闹的声音,随即便听一阵男人们齐声唱起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男人们声音高低不一,并不整齐,甚至还有人破音,且歌声中,足可听出他们眼下心情都很好,并无原曲的凄茫,这期间,还夹杂着一段并不怎么好听的琴声。

    荣婳笑道“是不是咱们的将士”

    江淮亦笑点头“想来是打了胜仗,出来在这里喝酒玩闹。”

    荣婳听着他们的唱词,感慨道“从前最烦荣峥让我背诗词,但是到了此情此地,又亲身上了一次战场,我才能听出那些诗词中,到底在表达什么。”

    江淮微一眨眼,侧头对荣婳低声道“我也会唱,唱得还比他们好听。”

    荣婳一听眼前一亮,伸手扯住了他的大氅,说道“我要听”

    江淮冲她一挑下巴,“我去借琴。”

    荣婳应下,江淮朝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他便抱了一把琴回来,指指远处一处沙丘,对荣婳道“我们去那里。”

    荣婳点头,跟着江淮便往那处沙丘走去。

    待爬上了沙丘顶端,江淮盘腿坐下,将琴横放在腿上,荣婳也挨着他坐下,双手环住双腿,侧脸枕在膝盖上,看向身边的江淮。

    江淮调好琴音,转头问道“李白的关山月,可好”

    “嗯。”荣婳目光黏在他俊逸的侧脸上,应下。

    江淮冲她一笑,修长的手从琴弦上拂过,古琴那铮然之声携风而起,在这大漠之上,夕阳余晖之下,他的琴声,竟是蒙上一层似从远古而来一般的神秘和渺远,让荣婳蓦然便觉,仿佛见到了这片土地上,曾经那发生过无数次的血色和萧杀。

    随即,江淮浑雅的嗓音随琴声响起,关山月的歌词,句句流入荣婳耳中。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和琴而歌,竟是那么的动人心扉,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情、景、音俱全,荣婳随歌声彻底沉浸进这情景中,这一刻,她深深的体悟到了李白关山月中所描绘的情感和场景。

    一曲毕,江淮含笑看向荣婳,正见她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夕阳,似是还未从刚才的曲子中回过神来,笑意不由莞尔。

    荣婳觉察到曲子停了,未收回看向西方的眼,向江淮问道“江淮,你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们不敌突厥,被他们打进大越。我们的后代,是不是就得说突厥语,是不是就再也看不懂关山月,再也体会不到这样深远又悲怆的感情。”

    江淮冲她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对她说道“千年来,中华大地从未少过想要入侵的外族,可无论我们经历怎样的改朝换代,经历怎样悲惨的过去,却始终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

    荣婳低眉想了想,确实如江淮所言,好像不管入侵多少外族,最后都没能使中华灭亡,就像当初跟着祖母来到河东道的哈林部落的那些族人,如今若是不去细问,根本都看不出来他们曾是突厥人。

    可这是为何呢荣婳不解,顺着江淮的话问道“为何呀”

    江淮冲她笑笑,说道“因为我们传承的,是文化,是气节,从来不是一个朝代。”

    “文化”荣婳若有所思。

    江淮点点头,目光望向大漠中的落日,接着道“我们的文化,从未断绝过。千年后的我们,一样能明白孔孟之言,听得懂老庄智慧,能体会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豪情,亦能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浪漫。

    就像我们,今日坐在这里,唱的了关山月,那么再千年后,就还会有后人为此填曲,这就是文化的传承。”

    荣婳笑,又往江淮身边挪了挪,侧头枕在了他的肩上,“我明白了,是不是突厥就算打进来,以后也会像在河东道的哈林部落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是突厥人了”

    “哈哈”江淮失笑,“兴许会,毕竟文化才是最有渗透力的。若是有朝一日,这片土地上的人,忽然觉得别人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一点点丢掉自己的文化,到那时,才是真正该警惕的时候”

    荣婳听着这话,心间莫名也起了寒意,向江淮问道“是了,跟着祖母来河东道的哈林部落的那些族人,他们之所以现在会变得像汉人,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学我们的东西,那要是有朝一日,出现比我们厉害的文化,那我们的不就完了”

    听罢这话,江淮伸手掐了下荣婳的小脸,“你呀,就是读书太少了。”

    荣婳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我不理解啊,都是荣峥逼着我学。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理解了,以后我自己会去学。”

    她以前根本不知道,诗词有这样的魅力,今日在大漠上听他唱了关山月,她才真正的体悟到那一个个字汇合在一起,表达了多深沉的情感。

    江淮笑笑,对她道“那等你以后学多了,你就知道咱们老祖宗有多么深远的智慧。你就不会担心有比咱们更厉害的文化出现,因为你会知道,咱们的文化,从来都不是排斥和故步自封,而是包容,是海纳百川。”

    江淮拉起她的手腕,指了指她劲装上的胡袖,说道“就像你这衣服,是胡人那里传来后改进的。等你日后了知到自己文化的博大精深,就会对自己的文化自信。

    那么对于新的文化,报以包容的态度,取其精华学习融合便是。做人也是一样,看到别人比你好,既无需妒忌,亦无需自卑,因为你也有别人拍马难及之处,这是对自己的自信。”

    荣婳道“我明白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的,有不懂的你教我。”

    然后看向江淮,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江淮,你能考上状元,是不是读了很多书”

    江淮点头“很多很多。”

    荣婳抿抿唇道“那我更要好好读书了,不然以后你会觉得我没意思。”

    江淮失笑,对她道“那以后你也教我玩儿,省得你也觉得我没意思。”

    “嘿嘿”荣婳看着他笑了笑,复又枕回他肩上,说道“江淮,其实回京后不久,我就意识到,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变成更好的人。”

    这话江淮爱听,忙问道“怎么意识到的”

    荣婳道“可不就是荣峥给我找的那个所谓的才俊,说的千好万好,我就寻思既然这样成亲也行啊,结果见了才知道,居然是那样一个人,和你比差远了。”

    “什么叫,成亲也行”江淮敏锐的抓到了重点,沉声问道。

    “啊”荣婳哽住,抬头看向他,正见江淮眸色深深的望着她。

    荣婳后背一凉,扶着沙子爬起来,然后笑着道“那什么,就是那么一想,我也没真的想。而且”

    荣婳立马找到了重点“你要这样想,因祸得福,要不是见了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你的好不是”

    江淮道“太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找来那么个章县主,你阴阳怪气了我好几回,合着到你头上,居然是成亲也行”她当时怎么能想着和别人成亲也行

    江淮神色严肃,荣婳看着心虚,对他道“太阳落山了,回家了”说着转身就跑。

    江淮还坐在地上,伸手去抓她手,结果没抓住,只拽住她大氅上的衣摆,一下就把自己带倒在沙子里。

    而荣婳被江淮一拽,脚下又绵软,一下也摔倒在地上。

    两人同时摔进沙子里,滚了一身的干沙,被呛得咳嗽起来,荣婳连连扇手,打散鼻息下的沙尘,骂道“你拽我干什么”

    江淮擦去脸上的沙子,无奈道“那你跑什么”

    “你那么凶我不跑等挨骂”荣婳愤愤道,都赖他。

    江淮无奈道“开玩笑的看不出来我哪舍得骂你又哪儿敢。”就荣婳这性子,他要敢骂一句,他相信她能为争口气一辈子不理他。

    荣婳转头看向他,挑眉道“你不敢”

    江淮伸手,帮她掸掉鬓发里的沙子,说道“不敢,上次岐州就那么几句,你能立马回京相亲,我要真敢说,下次再见你,指不定你和旁人的孩子都会喊娘了。”

    “哈哈哈”荣婳笑,这确实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儿,江淮真懂她。

    江淮从地上站起身,伸手将荣婳拉了起来,江淮拿起琴,二人一起下了沙丘。

    走在回去的路上,荣婳道“江淮,我再问你个事儿。”

    “你说。”江淮看向她。

    荣婳面颊有些泛红,但这个事确实已经困扰她好几天了,那天哥哥突然进来,她没来及问。

    念及此,荣婳舔舔唇道“就是你回来装受伤的那天,你亲我的时候,为什么湿湿的”

    江淮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停住脚,诧异的看向荣婳,眼里满是惊讶。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格外的精彩。

    她莫不是,不知道亲吻时情至深处,要伸舌吧

    荣婳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给答案。

    从她格外认真的神色间,江淮真真切切的能够确定,她确实不知道。

    难怪那天战场上亲他,挨了下就跑了。

    念及此,江淮问道“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吗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也看过一些话本,描写很大胆也很细致啊,怎么会不懂呢

    荣婳摇摇头“不知道啊,这和我看话本有什么关系”

    江淮又问道“你都看过些什么话本,说来听听。”

    荣婳如数家珍“子不语、搜神记、民间异闻、最后一位道士、文殊菩萨皈依记”

    江淮一听,得,全是志怪话本,没一个讲男女之情的。

    他忽然想起当时太子还是圣卿王时,那天从宫里出来跟他说的话“像荣小姐这样单纯的,你自己一层层去剥开,多美妙的体验。”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不仅是读书习武,为人处世,其他方面,都得自己亲自教她。

    江淮看着荣婳,忽然笑了,弄得荣婳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回答我啊。”

    江淮却但笑不语,成亲前夜,应当会有嬷嬷给她教夫妻之间的人事。

    到时候,他从中做做手脚,给嬷嬷们一些钱财,一个字都不让教,等成亲后,他亲自教

    如此一想,诚如太子所言,确实很美妙。

    念及此,江淮对荣婳道“等成亲后我再告诉你。”

    说着,江淮愈发觉得荣婳可爱,俯身平视她的眼睛,笑着伸手,食指曲起,勾了下她的脸,而后道“先回去吧。”

    荣婳追上江淮的脚步“江淮,我还想听你唱曲子。”

    江淮道“等成亲后,天天唱给你听。”

    “江淮,那你能教我弹琴吗”

    “成亲后抱着你教。”

    “江淮,马上开春了,我没钱做新衣服买新首饰。”

    “私印我放京中了,等回京把我的私印给你,你自己去江家账房调银子,还有我私库的钥匙也给你,等回江南你随意取用。”

    荣婳听着开心极了,又江淮江淮的要了一堆东西,江淮自然是全部满足了她。

    等回到兵备府,天刚刚黑下来,荣廷仙、魏氏,还有荣忆,在荣峥身边陪他说话,边说话边嗑瓜子。

    见荣婳和江淮回来,荣忆挑眉道“去哪儿了呀”

    荣婳过来坐下,倒了杯茶,说道“出城外看了看大漠,诶,哥哥嫂嫂呢。”

    荣忆道“哦,你俩刚出门他俩就回屋睡了,估计明早才能再见着吧。”

    荣婳不解道“睡这么早不怕半夜醒啊。”

    “哼”荣忆失笑“就怕明早起不来。”

    话音刚落,魏氏一巴掌打上了荣忆后脑勺,荣峥也抓起枕头打向荣忆“吃瓜子堵不住你的嘴”荣忆一把接住枕头,讪讪的笑笑,住了嘴。

    荣婳却没明白怎么回事,奇怪的看了看他们,继续喝茶。

    江淮把荣婳送进了屋,还没成亲也不好多留,便道一声去准备定亲事宜,暂且离开。

    余下的时日,江淮请媒人,从起草帖子,到细帖子,到缴担红,再到回鱼箸、插钗子,一样礼数未曾落下。

    到此,荣家算着荣峥能动身回京的时间,最后将荣婳和江淮的亲事,定在了三月初三。

    江淮也写信回了江南,告知母亲三月初三成亲的事,其余亲戚就算了,她倒是可以上京,顺道玩儿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