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夜不归宿,猫盆里空空如也,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再爱了。
戚白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窝在加绒卫衣里独自悲伤的白猫,该猫的幼毛没来得及退换,咋咋呼呼地支棱着,显得头大身子小。它先是扬起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几下,然后有气无力的甩了起尾巴尖。
戚白轻轻扫了它一眼“还不下来”
猫粮叮叮当当的填满食盆,鲶鱼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原地转了两圈,又用头蹭着戚白的脚踝示好,随即爪子一勾,抱着他裤脚躺在地上碰瓷。
戚白眼看裤子要被勾出线来,伸手一薅,精准的捏住了白猫的后颈,把它举起来“刚才不理人,现在又这么性急,像谁”
鲶鱼身在曹营心在汉,盯着食盆喵了一声。
裴临平时在市局里穿的很像个人,t恤衬衫轮着换,领口扣子最多开一颗,就算想耍流氓也耍的十分有限,仔细想想,戚白的确很少留意他在工作以外都穿些什么。
吃饱喝足的鲶鱼尾随他进了卧室,探头探脑地挪着小碎步,衣柜一开就窜了进去。
裴临显然很偏爱简单又带着点设计的款式,雾蓝色的大o卫衣,后摆精心剪裁过的廓形白衬衫,松紧袖黑色塑质风衣,明骚暗骚的攒了好些,配上他的身材比例,每一件都是穿着比挂着好看系列。
戚白的手指从衣架前滑过,最终停在了一件白衬衫上,五分宽袖的设计,套在长t恤外刚好不那么正式,质地介于棉和绸之间,不浮夸反光,只是带着点柔软又明亮的感觉,又随手扯了件黑色工装裤。
早上六点,市局外安静的只剩下鸟。
这个时间,昨晚按时下班的还没点卯,加班加点的继续熬鹰,只有早点铺子稀稀拉拉的准备开张。
戚白车开的并不快,在缓慢倒退的街景里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男人穿了件很厚的立领外套,鸭舌帽上套着连帽衫,有点驼背,但肩膀比正常人要宽,正蹲在地上系携带。
市局附近没有居民区,离最近的写字楼也还有几百米的直线距离,无论是早起晨练的人还是公司白领都不太可能这么早出现在这里。
戚白出于职业素养多看了一眼。
车开过的瞬间,男人蹲在地上的身体似乎一顿,微微侧头,不过这姿势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插着兜站了起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有点反光。
戚白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感觉,就像被人窥探一样的不舒服,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可惜没还等停稳,就有一个人从市局门口走了出来。
裴临憋了大半宿,会才下楼拿烟已经是个奇迹了,他拇指和食指捏着烟猛吸了一口,溜溜达达的走到车前,拍了拍窗“愣什么神呢”
“你刚刚”戚白从反光镜里往后看,发现箱子里早已空无一人,于是他不太确定地摇了下头,道“算了,没什么。”
裴临半趴在车上“等了你一晚上差点成望夫石,就想着下来抽一口透透气。”说完他看到了副驾上的衣服,于是露出了得逞又欠抽的微笑“看不出来啊小哥哥,你喜欢这么假纯又骚气的风格”
戚白不理会他的勾搭,“你知道自己假纯又风骚就好。”
裴临的步速和车速差不多,他于是扶着车顶边走边说“这件衣服是我大学时候买的,看着面料好其实容易闷,没办法,那时候学校里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款,穿上挺显小的,哎领导万一有人看到了说你潜规则我怎么办”
戚白轻轻嗤了声“潜你,我图什么”
坦白讲,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说不定还有,所以何必要搞出这些禁忌来浪费精力。
中心思想没传达到位,裴临非要假装听不懂,他盯着戚白,认真负责的想了会,得出了答案“可能我活好”
戚白“你还是好好活吧。”
案情并没有因为一夜的加班而有所进展。
死者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但都不是致死伤,因此需要先确定死因,现有证据不足以说明什么,只好先从社会关系入手。
张可欣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能深入接触社会的机会并不多,据同学说,这位长相漂亮的学霸除了有点孤僻外,性格并不怎么叛逆,她很少参加校外活动。
张可欣的父母是做生意的,所以经常出差,死者几乎80的时间都在校园里度过。
相比之下,张可欣的家庭关系还显得更复杂一些。
上一辈经历了离异和家庭重组,张可欣的母亲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两个妹妹都是后妈带来的,最小的小姨和她只差了五岁,据说关系很好。
唐心道“之前在医院里,死者的母亲说过,她之所以选择心理学就是因为想当心理医师,这个想法来源于医科大的毕业的小姨。”
“那还真是巧了。”裴临看着这份分析报告道“这个人我认识。”
高航问“谁”
裴临迎上戚白的视线,问“你还记得因为李伦生那个案子我找过一个妇科医生吗”
戚白记忆力绝佳,顺着提示马上就能想起细节,之前确认许时良被害后,警方很快发现了他老婆已经出轨,继而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私立医院的一位医生,他记得当时给赵传雨确诊的那个医生就叫
裴临道“陈澜。”
“什么,什么意思”高航简直被他们绕晕了,太他妈巧了,在上一个案子里线索的医生卷入了这起碎尸命案
如果这两个案件有关联呢如果是因为什么深层原因故意这么做的呢
两条人命,巧合,扭曲,又带着点沉重意味的怪诞感蔓延开来,想着想着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汗毛也跟着立了起来。
三立医院,
裴临再一次坐在了孕妇听诊专用的椅上,打招呼道“你好陈医生,我想我不用再做一次自我介绍了。”
陈澜的眼眶通红,妆也没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不少,深吸了口气“裴警官。”她顿了顿,似乎非常不愿意承认张可欣已经死去的事实,挣扎道“欣欣她还好吗”
“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碎尸杀人案件,我们会尽力,但其他情况暂时不能透露,抱歉。”
裴临如实回答。
“碎尸”虽然陈澜已经从张可欣父母那听说了一些细节,但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嘴唇紧闭,下颚微颤,极力忍耐着道“欣欣才二十岁。”
说完抽了张纸,攥在手里不说话。
裴临打量了下办公室,相比公立医院,这的环境更好些,这个环境好指的不是干净整洁,而是格调,暖黄色的灯光,精心剪裁的绿植,不像个妇科诊疗室而像国外那种专给有钱人看心理疾病的研究所。
陈澜本身也很注重生活,办公室里准备了至少两套换洗衣物,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还套着防尘袋,看起来品味不错。
陈岚今天虽然没有化妆,但收纳盒里放着个某大牌的护手霜,还有一些护肤品
死者的性格,家庭关系,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裴临有条不紊的进行提问,对于这些常规性问题,陈澜表现的相当配合,甚至她还怕自己没说清楚,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裴临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和,没什么特别的,可陈澜却从这这道看似平和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压力。
自始至终,陈澜都没有提到过除家庭关系以外的任何人,这在无意识的回答中很少见,有可能是她的社交关系很简单,当然,也有可能是有意回避了。
“陈医生,有男朋友了吗”
“什么”陈澜惊讶了片刻,像是没明白他怎么忽然跑题了。
裴临笑笑,活跃气氛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像陈医生这种事业有成又长得漂亮的女性,无论在哪都很受欢迎,抱歉,我这人平时就比较八卦。”
陈澜不好意思道“您说笑了。”
办公室的衣架下面放了两双拖鞋,虽然颜色和款式一样,但号码比陈澜本人的大一些,另外,除了常见的化妆品和换洗衣物之外,裴临还发现她手腕上戴着女性绑头发用的那种皮筋,说明她非常注重形象,随时随地的注重形象。
裴临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陈澜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裴临的视线太过直白,她只好道“我有交往对象。”
这年头,高档私立医院的走廊一样拥挤,大约因为有钱人都请得起保姆养的活老妈,所以妇科外全是提着爱马仕的中年妇女。
戚白轻靠在椅子里,还在回想今早碰到的那个陌生男人,担心又是冲着裴临来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了妇产科门口的一道风景,爱马仕大妈们正用炙热的视线盯着他,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频频望过来。
这年头能到妇产科排队的好男人不多了。
有人搭讪道“等在外面挺无聊的吧,这么早就来排队呀”
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这位阿姨浓妆艳抹,身上穿着件厚重的皮草,估计是人造的,有点起静电。她拉了拉旁边的孕妇,用南方特有的口音道“这是我女儿,老公出差去了,只能我陪着过来的呀。”
“看你年纪不大,家里也是开公司的吧。”
旁边的列位贵妇估计是憋坏了,马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起话来,从攀比各家生男生女到攀比女婿,再到房和车,后来居然急转直下得出了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这个结论,人造皮草的那位像是才想起来旁边有一位男士,不好意思的笑笑。
“对不住,阿姨不是在说你。”
戚白其实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来,有人关心道“你也是过来陪老婆产检的吧,你老婆怀了几个月了”
看这意思,似乎还想给他科普一下伴侣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戚白否定道“不”
“哎呀,不要害羞。“穿皮草的大妈热心过头,以为小年轻是第一次当爹所以不好意思,善解人意道“现在诊室里的就是你老婆吧放心,陈医生很有经验的。”
说着说着,诊室的门就被人从打开了。
裴临宠辱不惊地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误入盘丝洞的心上人,以及一群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看着他的表情不太对,惊愕的仿佛见到了铁公鸡下蛋。
裴临莫名其妙的扫了她们一眼,旁若无人地走到戚白旁边,轻轻捏起戚白的下巴,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发现没有过分苍白后松了口气“都说我自己来医院就行,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