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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无子(双更)
    香烟缭绕飘逸,飒飒东风携来纷纷细雨。冻土破开冰层,依稀可见零星草色。

    一片盎然春意中,宁扶疏筹备了半个多月的绸缎庄,终于挂上牌匾,敲锣打鼓地盛大开张。

    门面取名为花想容,选的是云想衣裳花想容之意。

    宁扶疏很少去店里。

    她花银两雇佣了一批帮工,又心存盘算让宋谪业做账房先生,上下相互配合,把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也少有人知道花想容背后的老板,其实是长公主殿下。

    只有每逢铺子进了新货,宁扶疏才会刻意去逛一圈,挥霍银两买几批刚上新的锦缎。城中贵女大多慕强慕美,眼见那是得了长公主青睐的东西,自然而然争相购买。

    一时间,花想容的绸缎供不应求。

    将将开业两个月,生意红火程度就超过了朝歌郡原先几家铺子,说句日进斗金不为过。

    这本该是美事一桩,可不知怎的,宁扶疏近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

    看书看到一半无端开始神游,用膳用到一半筷子掉到了地上,亦或晚间在榻上颠鸾倒凤时,也会不自觉发呆失了神,颦眉蹙頞。

    几次惹得顾钦辞变本加厉,咬住她的耳垂不满吮啃“殿下不专心”

    “这种时候,您只许想臣”

    然后逼她红了眼眶,薄泪盈盈。折腾到日出东方,晨曦微白。宁扶疏累得睡过去,混混沌沌陷入梦乡,继续心神不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宁扶疏朝服加身,冠帽华贵,垂珠及肩。入了夜的皇宫深沉肃穆,她独自一人走在幽长甬道上,没有婢女提灯,没有宫人行经,也没有影子。

    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身后有人唤她。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只听闻“殿下,请留步。”

    宁扶疏驻足回头,却见一支钢箭泛着凛凛银光,划破半空,径直朝她射来。

    她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钢箭穿心而过。

    宁扶疏轰然倒地,青石板晕开血色猩红。

    “不要”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

    “怎么了”顾钦辞正坐在床头看书,听见她的惊呼当即丢开书本。他低下头,看见宁扶疏脸色煞白,额发间攀着细密冷汗,瞳孔涣散似覆了一层雾。

    顾钦辞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疏疏”

    宁扶疏愣怔良久,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包裹住自己,才终于回神,视线渐渐聚焦。

    她盯着头顶床帐刺绣凤凰于飞,听着自己的呼吸急促凌乱,感受着身下被褥柔软温暖。最后,再定睛望向顾钦辞,日光映衬山眉海目,他从来都收拾得很干净,唇边没有膈人胡渣,衣袍散发着淡淡的松柏清香。

    宁扶疏舒出一口气,她还活着。

    一箭穿心和血流满地,只是梦。

    “疏疏”顾钦辞见她脸色不对,把人搂得更紧,轻拍她的后背,“做噩梦了”

    “嗯”宁扶疏任由他抱着,应了一声。

    顾钦辞从没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可能不担心“梦到什么了”

    宁扶疏埋首在他肩窝里,抿了抿唇说“不太记得了”又抢在他追问之前续道“横渠,今天是几号”

    “三月十二。”顾钦辞道,“怎么了”

    “没事儿,总以为自己睡得很久,生出了一点错觉。既是三月十二,那就没错了。”宁扶疏缩回被窝里,“我再睡会儿。”

    可当她阖上眼睛,梦中场景再度涌入脑海。

    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难以分辨音色的喊声,还有那支夺她性命的箭矢,全都清晰得历历在目。

    她似乎找到这些时日心神不宁的原因了。

    建兴五年,三月十二日。

    这是被记载在楚史上的日子。

    这一天

    权倾朝野的朝歌长公主,暴毙,死因不明。

    兴许是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忧虑过甚,又或是流淌在身体血液中的恐惧作祟,导致她恍恍惚惚夜不安寐。

    宁扶疏自认为,已将祸害原主性命的潜在危险,化解干净。一来除了宋谪业以外的面首,怒气值清零。二来她放权退政,小皇帝暂且不会借题发挥他那深重的疑心。三来是她的身子,体寒之症无伤大雅。

    只要平安度过今天,应当就能回归平静吧。

    心绪逐渐平稳,倦意弥漫扩散,她终于重新睡了过去。

    可惜天不随人愿,三月十二大抵当真是个多事之秋。宁扶疏的呼吸将才平稳,琅云就推了屋门进来,站在珠帘外禀报说,绸缎庄出乱子了。

    领头闹事者是郡守韩大人家的娘子。

    城中巡逻兵不敢轻易动她,又不巧郡守这几日去了下辖县城巡察,不在城内,没人管得了那位大小姐,只能请长公主殿下赶紧去瞧一瞧。

    花想容是宁扶疏的心血,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的地盘上闹事,当即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梳妆。

    厚重脂粉也难遮她眼下青黑,顾钦辞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疏疏,我跟你一起去。”

    宁扶疏没有拒绝。

    一路上,她听着琅云的描述,弄清楚事情因果。不算什么太棘手的麻烦,无非是有位姓罗的姑娘前几日在店里定做了一身衣裳,今日来取货时,遇上了同样在铺子里的郡守府韩娘子。

    那位韩娘子像是专门来找茬的,对布料与纹路挑挑拣拣,各种不满意。孰料,她看见店伙计拿出一套成衣,立刻伸手指过去,表示这件衣裳她要了,正是罗姑娘定制的那套。

    韩娘子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想用二十两银子抢下衣裳。

    没想到,那罗姑娘是个硬气的主儿,非但不答应,反而说给韩娘子三十两,让她回家待着。

    两人这就抬起了杠,一个出价四十两,另一个便出价五十两。一个加价到八十两,另一个开口便喊一百两。韩娘子从没被人用钱羞辱过,咬咬牙翻倍出两百两。不知是何身份的罗姑娘似乎不差钱,气定神闲就能出四百两。

    几个来回之后,争的便是个面子。

    先败下阵来的人,不仅承认了自己囊中羞涩,往后在路上撞见对方都得绕道走。

    韩娘子一拍桌子,掌心压着的,直接是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罗姑娘也拍了下桌子,那声响堪比三尺惊堂木。就在围观众人都想看看她究竟有多阔绰时,罗姑娘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成交。”

    “衣服归你,五百两归我。”

    韩娘子蓦地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认输。忽瞥见罗姑娘勾唇狡黠一笑,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这人从最开始就不在乎那套衣裳,故意利用她较真的脾气,诈一笔银子。

    宁扶疏听闻之后,也不由得一笑“这位罗姑娘倒聪明,只要有银两,想要什么买不到。”

    “罗姑娘也这样说,有钱不赚是傻子,要韩娘子愿赌服输。”琅云道,“可谁知道那位娘子大家闺秀出生,做起事来却跟无赖差不多,她抵赖说自己只出价二十两。罗姑娘口中的五百两,是欺诈,她可以报官的。”

    “婢子赶回来时,韩娘子的侍从已经和罗姑娘的贴身丫鬟在店里打了起来,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说完,马车正好停在花想容门口。

    宁扶疏还没下车,就听见打斗声、议论声、劝架声揉成一团,吵闹非常。

    两边人从店里打到店外,又从街上打回店内,有两排货架被推倒,上面摆放的布匹掉在地上沾了灰。

    而站在一旁神情傲慢的,应当就是韩娘子。另一位望着自家丫鬟,面色隐有担忧的,则是罗姑娘无疑。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罗姑娘瞧着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宁扶疏转而想起来,这不就是岁除那晚,说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小公子,可见当日是女扮男装了。

    眼见又有一排货架要遭殃,顾钦辞闪身上前,双手各握住郡守府俩侍卫的一条胳膊,“咔嚓”一声,卸了他们的手臂。

    “究竟是哪条衣裙这般不俗,居然引得韩娘子不顾郡守颜面,为此大打出手”宁扶疏沉着脸走上前,淡淡瞥过韩氏,又看了眼柜台上叠放整齐的襦裙,“就是那件掸开给本宫瞧瞧。”

    店伙计全都是自己人,立马照做。

    是一件浅翠色烟罗软纱襦裙,点缀典雅的兰花绣纹。

    宁扶疏点点头“确实不错。”

    “韩娘子喜欢”

    “嗯,喜欢。”韩氏承认,随即话锋一转告状,“但谁能想到她竟狮子大开口,五两钱做的裙子转头要收五百两银子才肯卖给我。长公主殿下,您来评评理,这不就是欺诈嘛。”

    “她只是出个价,又没逼你买,与欺诈有何干系。”宁扶疏并不接她的话,“倒是这条裙子,本宫也很喜欢,韩娘子要跟本宫抢吗”

    韩氏一愣,谁敢跟长公主抢东西啊,纵有不甘心,也只能摇头说不。

    “如此甚好。”宁扶疏道,“既罗姑娘出价五百两,本宫愿意花高价买心爱之物。琅云,拿银票给罗姑娘。”

    韩氏脸上表情有些绷不住,眼皮子抽跳。同样是心爱的衣裳,长公主愿花高价买之,而她却说五百两是欺诈,格局立现高下。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把绸缎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在看她的笑话。韩氏羞愤不已,朝宁扶疏福了福身子,便要喊上侍从回府。

    “韩娘子,请留步。”宁扶疏再次出声。

    韩氏不得已回首,捻出的笑意比哭还难看“长公主殿下还有何指教”

    宁扶疏站在一片狼藉当中,慢条斯理说道“本宫记得刚才是韩娘子先出手打人,那么这铺子里破损的木架与沾灰的布匹,是否也该按原价赔偿”

    韩氏深吸一口气“多少银子,说吧。”

    店伙计拨弄着算盘,十指灵活“咱们店老板对事物讲究,这所有木架都是用的降香黄檀打制,再加上刚从皇都金陵运过来的名贵云锦”

    同为降香黄檀木质的算珠在他手下噼里啪啦作响。

    “抹去零头,总共算您五百两纹银。韩娘子,请问您怎么付”

    韩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宁扶疏看准了她又想赖账,十分善解人意地一笑“韩娘子出门没带那么多银两情有可原,算起来韩郡守明日就该回来了,届时本宫与他提上一提,将这钱补还便是。”

    韩氏手里攥着方才喊价时拿出来的银票,后槽牙咬紧摩擦了好几下,忍痛把银票甩在了伙计那把算盘上。然后头也不回,憋着满肚子气走了。

    宁扶疏示意店伙计关上店门,今日提早打烊,收拾货物。

    又让琅云把装好的襦裙拿去给罗姑娘,对她道“这衣裳虽美,但我没有夺人所好的兴致,还是你拿着吧。”

    对方接过衣裙的同时,抬腕递出一张银票“我虽爱财,但没有收恩人钱财的兴致。小女子罗衿悠,谢过长公主解围之恩,这五百两合该您收着。”

    宁扶疏看着她,这人倒是有趣。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无外乎她这样的。

    性情磊落坦荡的人,宁扶疏也不跟她假客气,让琅云将自家银票收回。

    罗衿悠又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多亏了殿下与驸马爷,否则再那样打下去,我的丫鬟免不得要受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理应报答二位。只是我一介药商,实在没什么能送给贵人的。唯有祖传的医术尚且拿得出手,若殿下与驸马爷不弃,小女子可以替二位诊个平安脉。”

    “你帮殿下瞧吧。”顾钦辞道,“看看说她体内淤积多年的旧疾,能否根治。”

    话虽如此,但宁扶疏并不抱希望。她知晓顾钦辞关心自己,每逢雨天腿疼难忍,都会从早到晚陪在身边。但朝歌长公主的旧疾,是连泉石道长和阖宫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多半为不治之症,缠着她一生。

    罗衿悠伸出三指搭在她脉搏上

    半晌,失落地摇了摇头“小女子无能,殿内的寒气早已侵入骨髓,只能靠平时注意些减轻病痛。至于根治,恕小女子才疏学浅。”

    意料之中的答案,宁扶疏笑笑,不以为意。

    可罗衿悠却越发良心难安,觉得自己非但没还上长公主帮忙解围的人情,还在诊脉后泼了一盆冷水,心底实在过意不去。她挠了挠鼻子,坚持想为宁扶疏做点什么“要不,我给殿下做一套春衫吧。”

    “就用店里的绫罗绸缎,但绣纹样式等一应针线活儿由我来做,也算聊表心意。”

    宁扶疏委实架不住她的热情,也尊重她的心意,跟着罗衿悠挑选起布料。

    两人走到后院,罗衿悠回头看了一眼,驸马没跟上来。她不安的眼神几度飘过宁扶疏,犹豫良久,终是把话说出口“殿下,方才我给您诊脉,发现您体内除了寒毒旧疾,还有另外一种毒。”

    宁扶疏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突然明白罗衿悠带自己来后院的用意并非做春衫那么简单。

    她问“什么意思”

    罗衿悠压低声音“殿下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生育孩子”

    听她提及此事,宁扶疏反而松了一口气,言简意赅地解释“知道,体内有少许紫茄花。”

    “不,与紫茄花无关。”罗衿悠道,“紫茄花只有短时避子之效,一旦停用,调养些时日,照样能够遇喜。可殿下的病症在于,子宫淤毒过甚,此生无子。”

    宁扶疏不可置信地皱眉“你继续说。”

    罗衿悠道“从脉象来看,殿下七八年前应当中过一次剧毒,后来毒虽解,寒症却自此留在了体内。本来这寒毒除了爱闹腾点,时不时冒出来痛上一痛,并没有其他危害。但不知怎么的,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寒毒突然开始往殿下的子宫扩散,逐渐堆积”

    “对了,殿下这一年内,可否有特别嗜睡,特别畏寒的时候”

    宁扶疏不假思索,“有,去年九月下旬。”

    她记忆特别深刻,顾钦辞擅返金陵那日,自己正在喝李府医开的驱寒药,不料被那人误以为是安胎药,折腾出好一番胡言乱语。

    “九月下旬半年之前”罗衿悠若有所思,“时间也对上了。”

    宁扶疏哪里还能猜不到前因后果,她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离,双腿踉跄险些撞上身后柱子,强作镇定道“你有几成把握确定,会不会是误诊”

    罗衿悠低下头,医者不欺不瞒,是祖父授她医术时,教给她的第一课。饶是再不忍心,也终究抿了抿唇道

    “十成。”

    “罗家世代行医,专治女子诸多病症。我虽忤逆族中长辈的意愿做了商人,但医术是自小学的,不可能诊错。据我判断,殿下半年前当是不慎碰到了某种毒,才会导致寒毒扩散。又因您少时便畏寒,没能注意到这点变化。”

    “但这么久以来,殿下身边的御医从没诊出此症吗”

    宁扶疏心底冷笑,哪里是不慎,又哪里是御医诊不出来,分明是有人捂住他们的嘴巴,在她面前装聋作哑。

    她很快冷静下来,迫使自己接受这个残酷无比的事实“罗姑娘何时有空闲本宫想请姑娘去一趟公主府,有件东西,还请姑娘看一看。”

    “我现在就有空。”罗衿悠道。

    回到府邸,宁扶疏径直领她去了书房,多宝格最下头的抽屉里放着一只锦绣木盒,雕工精致似宫廷之物。

    宁扶疏伸手去取内里的红玉镯子,动作倏尔一顿,转而在指尖垫了一方绢帕“罗姑娘,这只红玉镯似鲜花飘香馥郁,你且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罗衿悠小心接过玉镯,凑到鼻尖闻了闻。

    脸色霎变。

    “殿下,这香里有毒。”她道,“和您身体里的毒,为同一种。”

    再无需多余的言语,自朝歌长公主垂帘摄政那日起,宁常雁就没打算放过她。

    纵使此番交权放政,但她手中仍有小皇帝想收回的东西朝歌这块丰土沃壤。

    封地世袭乃太`祖定下的惯例,宁常雁无权更改,便另辟蹊径。收不回封地,则断绝可以世袭封地的人。

    他不允许宁扶疏有孩子出生。

    小皇帝早就开始布局了。宁扶疏放权,虽能保全性命,但需断子绝孙。而原主始终高坐金陵朝堂之上,她面临的,是宁常雁疑心一日重过一日,容忍之心一日少过一日。

    建兴五年,三月十二日。朝歌长公主暴毙,死因尚且不明。或突发剧毒,或乱箭穿心,暂无定论。

    但可以确定的是,下毒者,为当今圣上。

    流传后世的史书被宁常雁改写,他抹去长公主的真实死因,更妄图抹去自己谋害亲姐的罪名。

    梦里那支穿心而过的暗箭,是宁常雁射的。

    宁扶疏看着那只红玉镯子,低笑出了声。她这位弟弟呐,若去到现代,定是位顶级魔术师。总能给她制造出惊喜,每一个都足够惊艳。

    她端起一盏茶,揭开香炉盖子倒下去,香屑尽熄。

    还要什么紫茄花,多此一举。

    顾钦辞推门进来,就看见宁扶疏姿态慵懒地趴在桌面,香炉溢出大量潮湿白雾,将她上半身笼罩在烟云之间。

    “疏疏”他走至桌旁又发觉她双目紧紧闭合,呼吸清浅,似昏睡模样,抬手抱她。

    宁扶疏却突然动了,双臂勾住顾钦辞的脖颈,把人拉到身前。她与他额头相抵,浑身力量都撑在那一点,哑着声音“横渠,我们做吧。”

    “什么”顾钦辞一愣。

    他家殿下主动要求的时候不算少,但从没有哪回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还说得这般粗鄙直白。

    宁扶疏此时心烦意乱,不满意他迟疑的反应,一把将人推开“你不要就算了,我去青楼找别人。”

    话音未落,一个天旋地转,已被拦腰放在了长榻上。顾钦辞的薄唇重重落下来,像紫电青霜掠夺着春的气息,吻得她喘不过气。直到两瓣朱唇添上错乱的齿印,才暂且放她呼吸。

    “任它青楼红楼,臣不答应。”

    “殿下想都不要想。”

    语罢,又如狂风暴雨吻过她的肩胛锁骨。

    衣衫撕裂,在墨香风雅的书房碎了一地。

    只差最后一点时,顾钦辞转头看向桌角的博山香炉“殿下的香灭了,臣去点一炉新的。”

    “不必。”宁扶疏双腿缠住他腰身,连同手臂勾在颈后的力气一起使劲,愣是将金戈铁马的身躯拽了进去。突如其来的刺激,她眼前荡出眩晕白光,嘴巴也下意识张开,仰直脖颈溢出一声稍显痛苦的闷吟。

    喘气缓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软糯得不像话“那香不必燃了。”

    顾钦辞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宁扶疏伏在他肩头,眼梢微吊,浓睫低垂,妩媚气息直往他耳朵里钻,分外勾人。每每见到她这幅神情迷乱的模样,蛰伏在骨血里的兽性便会骤然苏醒,生出抑不住的暴虐欲念。

    他鬓边滴下汗来,咬牙克制住没动,促着纷乱气息开口“不燃香,殿下是不是又要说别留在里头。”

    这话,足以说明他知晓紫茄花的存在。

    宁扶疏听出来了,但无暇在意。

    她道“留。”

    顾钦辞清楚记得岁除那夜她抗拒的样子“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您就不怕万一,臣如果留了个孩子在里面,您该怎么办您肯留着他吗”

    “留。”宁扶疏依然只应了这一个字。

    不知在说愿意留下顾钦辞的孩子,还是要顾钦辞给她留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疏疏马上杀回金陵。

    小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咯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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