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饶州有位大名鼎鼎的冯大善人,不知与阁下……”桑柔故意将话只说一半,眼睛到在暗中观察着冯维先的表情变化,在看到他脸上微现的得意时,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
“是大家的抬爱罢了,老夫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原来您就是大家口中的冯大善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都说您平日里乐善好施,但我说您慈眉善目,是个活菩萨呢!”
一旁的凌无辰自冯维先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就在一旁默默地吃菜,默默地听他们互相吹捧,剑眉微蹙,他已有些不耐烦。本想转身离开,却在看到桑柔那张灿烂的笑颜后,立即决定留下来,继续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耳朵饱受摧残。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小媒婆,究竟是如何得妙语连珠。
“桑姑娘不愧是广信第一媒。”此时的冯维先已然心花怒放,甚至毫不避讳地放声大笑,根本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
“员外爷客气了,”桑柔眼珠一转,将拉远的话又再次拉了回来,“不知员外爷为何如此担心令公子的婚事呢?”
在听到桑柔的话之后,冯维先原本得意的脸庞倏地阴沉了下来,无可奈何地叹息:“桑姑娘有所不知,犬子一心念着城西祝秀才家的闺女祝小蝶,死活非她不娶。老夫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也只能遂了他的愿。可那祝老儿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老夫也不愿将此事弄得太僵,以免日后伤了和气……”话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但这饶州府内所有的媒人我都请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谈成这门亲事的。今日,本来是打算到邻近的府城去寻个高明些的媒人,不想却在此处遇上了桑姑娘。”
“员外爷大可放心,此事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只不过……”桑柔秀眉一皱,声音显得十分无奈,可是她的心里虽已经将冯维先骂了个遍。
如果祝小蝶说的是真的,那这冯维先绝对是睁眼说瞎话,害她一直将他当成大善人,没想到竟是他竟是个无耻小人。心中却暗下决定,非要好好敲他一笔不可。
“桑姑娘有话请直言。”冯维先对桑柔是越来越客气了。
“我初来贵地,这左街右巷的都不认得。另外,我这兄长体弱多病……”再拉一个长音,桑柔的神情极为哀怨,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桑姑娘大可放心,老夫在这饶州府住了四十余年,对此处熟得很,再加上你兄长有病在身,不如就住到我家去。而这媒金方面……只要此门亲事能说成,老夫定当以百两黄金答谢桑姑娘。”冯维先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又怎会不知这丫头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只要能说成这门亲事,多少钱他都不在乎,更何况,这百两黄金她还不一定就能拿得到呢。
百……百两黄金?桑柔的眸子猛地亮了起来,好像有无数道金光不断自她眼中闪出,但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起险些流下的口水,笑得花枝招展的。不,应该是喜笑颜开才对。
桑柔心里虽然得意,但该做的表面功夫,却一样也没落下:“既是冯员外的好意,我也不好拒绝。只是,要在府上多做打搅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我看这‘景德楼’还不错,我与兄长就在住在这儿吧。”
“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做强求……这样好了,桑姑娘在此的食宿费都算在老夫的帐上,”说罢,便挥手唤来小二,“给我留两间最好的客房给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以后他们在你这的一切费用都算到我的帐上,叫掌柜的到我家去取钱。”
“是是是……”那小二一直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麻烦桑姑娘明早到冯府一躺,我会叫管家来接你。”语毕后,站起、转身、下楼,动作一气呵成。
“祝你好运。”凌无辰直到冯维先彻底消失后,才慢吞吞地起身,对桑柔说了这四个字,而后便叫来小二,带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看着凌无辰离去的身影,桑柔却怎么也乐不起来,狂躁的心也在此时随着暮色的降临而沉了下来。
桑柔与这凌无辰相处十余天,却仍弄不清他是什么人。这十余天来,他每天吊儿郎当,一派悠然,并没有急于要找到自己的新娘子,甚至有时候她可以感觉到他是在有意拖延。初时,她还以为他是故意在整她,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直没有问,为什么新娘逃跑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他不是应该呆在徽州的吗?但看他一身风尘仆仆却不像从徽州赶来,特别是他手上的剑,从不离身却从未出梢,只是用一块布包着背在身后。
“姑娘……”
一声歉意地轻唤打断了桑柔的思绪,虽然声音不大,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猛拍着胸口不断地吐气,人吓人还真能吓死人。
“对不起,姑娘。我见您在这坐了几个时辰了,桌上的菜都冷了,要不要给您再热热?”小二的笑是很虚假的,态度却是殷切的。
伸了伸胳膊,桑柔环视一圈之后,才猛然惊觉早已华灯初上,这里更是人山人海,再看看小二那期盼地眼神,她决定就“如了他的意”,再多做一会好了。
“好吧,你就再给我热热,顺道拿壶酒来!”甩了甩有些僵硬的脑袋,桑柔咪起眼睛,对着小二哥“深情”一笑。
只见那小二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好一会,才挤出几个字:“好……您……稍等……”
看着小二悻然离去的背景,桑柔冷哼了一声,敢撵她走?还早得很呢,现在她非要坐在这,就占着这位置,他又能怎样?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坐位,四周的喧闹似乎在瞬间静止,桑柔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回房休息了。
翌日一早,桑柔就被冯府的冯管家给拉了起来。美美地走在熙攘的大街上,感受着朝阳的温暖,整个人都因此而十分舒畅,更难得的是,那个灾星没有跟着她。你看!这天更蓝了,这人更娇了,还有这……这潲水也好像是变得不那么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