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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如履薄冰(下)
    月的光辉,照着那一室。雪站在大殿之外,看着自己的身影,那窈窕飞舞的发带,依然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伸手搅着头发,银白银白的发。

    倾月从内室出来后,看见了他,快步向着他走去。

    “倾月,怎样?”

    “雪,我们走吧。”她已经尽力了,封帝已经言明,不会留下任何余地。

    雪好奇,凑近了一些,窃窃私语。“你都说了些什么,居然让封帝对你说出了滚?”

    “我要他放过雪妃。”

    “你疯了!”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你有什么立场,你有什么必要说这些话?”

    “没有立场,没有必要。可是我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总是要试试看。”

    总而言之,她还是为了封玉寒。就怕他有个闪失。雪缓缓松开了手,“既然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就不必管了吧。”

    倾月摇了摇头,“华妃求我对付柔嫔。”

    “你掺和这些事干嘛?柔嫔?”雪仔仔细细地想,“不会是陕东道花大人的千金吧?”

    “很不幸,就是她。正得宠。”倾月一想起,刚刚殿内,柔嫔的姿势态度,眉心紧拧,“看来陛下也看上了陕东道。我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劲敌。不晓得花家人并不是都像花映蓉那么好对付。”

    “我即刻就去查查柔嫔的动静。”

    “雪,还是你想得周到。”侧眸看着他,心里头一阵温暖。纵使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梦一场。至少还有雪,在她的身边。这样寂静的夜,一起走着,续续说着话,也安心。

    离落宫,依旧是灯花伴着夜色共舞。依旧是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七爷人在何处?”

    “回小姐,奴婢不知。这就命人去寻。”

    “不,不必了。”倾月有些心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紫荧受宠若惊。“奴婢知道了。”

    倾月挑了几下灯芯,“这一宿,亮着灯吧。”

    床榻上的锦被已经铺好,她躺下,一夜安然。醒来,天已经大亮。那燃了一夜的蜡烛,惨不忍睹。

    鱼贯而入的侍女,悄无声息。侧身又躺了一会儿,翻身坐起。

    “王妃,您醒了。”紫荧上前递上了漱口水。倾月只觉得喉咙里似火烧,很是难受。洗漱过后,她在后院用膳。选在这偏僻的地方,只是想躲开一切的纷扰。手中的菊花茶已经完全泡开,泛着幽幽的清香。

    “七爷还没有回来吗?”

    一侧的紫荧唯有默默摇头。轻叹了口气,盖上了茶盖子。

    “小姐是要去哪里吗?”

    “不……”倾月说着又坐了下来。她还能做什么,到了他跟前也是无话可说。两两相对,更是心痛。何苦来着。

    与此同时,玉寒和李叔却被花启运请到了花宅。前一阵子在朝堂之上。封帝罢免了他的职务,现在是冷一凡的小舅子胡庆云当值。想来也是靠了裙带关系。自从被免职后,潜心在家修养,谢绝所有来客。这一次,他主动邀约。玉寒也不便拒绝。

    进了花府,依旧还是那个样子,萧条。在花厅坐下,连茶水也是依旧淡而无味。

    “七爷,将你叫来是有件事。昨儿个晚上我派人送了信给你。却被人半路截住了。情势紧急才将七爷叫来府上。”才坐下,花启运就开始不停地说话。玉寒愈听脸色愈是凝重。

    “究竟是什么事?被什么人截去?”

    “是关于柔嫔的那些事。她前段日子要我帮她调动五十名卫士。我也没问干什么。谁知却是一去不回。倒是听说雪妃被关入了天牢。理由是对陛下还有东王妃意图不轨。这罪责……”花启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事情都是柔嫔做的?”

    “八。九不离十。虽然她是我的侄女,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这些事。挑拨雪妃和冷家的关系。封帝是想逼着冷相主战。只可惜,现在唯一能解决这个困境的人,必不会放弃自己已经到手的利益。”

    “唯一能够解决这困境。恕我愚昧,不知你指的是谁?”

    花启运讳莫如深地笑。“七爷,自然是你的王妃。她坐看这场风起云涌,和封帝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不日,她就要和齐国女特使密会。届时,一切已成定局。只可惜了雪妃娘娘,无辜成了牺牲品。”

    “那封信,谁截走了?”

    “雪大人,七爷应该很熟悉吧。那个和东王妃形影不离的男人。那个封帝也另眼相待的男人。”

    形影不离?“封帝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曾经封帝盛宠过一个舞姬。那个舞姬,容貌之美,可谓是倾国倾城。她不仅人长得美,最重要的是舞跳得好。当年他们姐弟两人一曲凤凰羽飞,那是封国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要看一眼……”

    “你看过?”

    花启运摇头叹息,“我那时连踏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能去畅音阁?”

    “所以……你根本没见过?”玉寒嗤笑,“以讹传讹。”

    “七爷说的在理。只是见过的人,怕是念念不忘。封帝那时候为了那个舞姬,几乎和冷相闹翻。”

    “后来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舞姬消失了。封帝顺利登基,此后冷家也随之登上巅峰。”花启运说话间无限地兴叹。

    话至此,已经没什么疑问了。玉寒站起身往外走。

    “七爷,你要去做什么?”

    他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完美的侧脸,微启的薄唇。“你请我来,跟我说了这么多。不会不知道,听了这些之后,我要去做什么。”

    花启运恭顺地垂眸,然后作揖送他离去。细细想来,当初选择他做女婿,只因为他那恍若谪仙临世的气度。现而今看来,那是一种横跨不了的距离。是皇族特有的尊贵吧,总不自觉让人敬畏。

    出了花府,本想直接回离落宫。到了半路了,却是掉头向着冷相府而去。冷相若是肯出手的话,就不必去找她了。时至今日,他是彻底怕了他的枕边人了。以为很了解她,却原来将一切玩弄于鼓掌间就是她的乐趣。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信任?将人命视如草芥,为了一己之私,甚至可以拿雪妃的命来玩。

    是蛇蝎心肠还是习惯了纵横捭阖?一切不得而知。

    谁知他去冷相府竟是吃了闭门羹。府里人都说冷相病了,卧床不起,怕是传染病。除了大夫没有可以进去。玉寒一听,心里有数。

    “七爷,我们怎么办?冷相避而不见,想来是不准备插手这件事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也不要管了。”

    只冷冷一眼,李叔立马改口,“我的七爷,雪妃是必须要救的,不如去问问王妃。她的话指不定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你是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

    “七爷是想要为了雪妃失去陛下?你一直以来,惟命是从。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你这样提出意义。陛下不可能不追究你和雪妃的关系。他若是查,就会将雪妃的所作所为都和你联系起来。届时,你就真的剩孤家寡人了。”李叔再笨也知道让谁处理才是最好的。“只是不知道王妃愿不愿意了……”

    说话间,车帘子微微飘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那川流不息的人群。这去皇城的一路上,热闹非凡。和曾经的东京一样。

    为何,一想起将这封国建成如今模样的人不是他,心里一片荒芜。总觉得他就是局外人,却是拼了命参与这局棋。费尽了所有力气,筋疲力尽,却是将无辜的她拉进了漩涡。许是同命相怜,所以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执念。他必须要救她。

    在这异国他乡,她只有一个人。正思索间,李叔的声音再度响起。“七爷,离落宫到了。”

    俯身下车的时候,磕到了车框。不得不先去花厅上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她在哪里。侍女们只说是一个人呆在后院。

    寂静的后院,午后的阳光越过那稀疏的树叶,落下斑驳的点滴星状的光。光斑在她的手背上来来回回地走动。

    她抬起了手,搁在眼前。五指微微张开。阳光从指缝间落下,游离迷幻的光。“原来阳光也会移动……”

    她自言自语,嘴角的笑带着很淡很淡却挥之不去的忧伤。

    他就站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她。完美的半张脸,轻抬下颚的弧度,阳光给予这侧脸最完美的辅助。她长发及腰,紫衣绰约。美得透明,美得虚幻。

    终于忍不住出声,“丑奴儿——”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了头。真的是他,在凝神望着她。

    “丑奴儿,阳光不曾移动。是你看它的角度在变,其实它没有变。”

    “七爷,它在变,每一秒每一瞬都在变,都不一样。它只是会伪装而已,让人学会自欺欺人。然后分不清,是它在变,反而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一直不停地变……”

    闻言,他只有默然一笑。“丑奴儿,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心烦,所以想要一个人呆着。”她笑,一瞬间,收拾了自己的迷茫,用一种完美的微笑粉饰太平。

    这后院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石椅,他便在她身旁缓缓蹲下,抬头与她对视。“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她却只是笑,讳莫如深。“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