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景不常,是年六月间唐内阁以责任内阁不能负责而辞职;蔡先生本来与唐少川先生毫无渊源,却坚请联带辞职。其风度与唐先生原对袁世凯总统有深切关系而不惜坚辞者,同为政治界之美谈。唐内阁辞职后,由陆徵祥继而组阁;蔡先生去职后,则由原任次长范静生先生继任,而以原任蔡先生秘书长董恂士(鸿祎)君为次长。初时一切萧规曹随,尚无何问题发生。后来由于专门司司长林少旭先生改任高等审判厅厅长;在他以法律专材从事司法工作,当然用得其长,但是问题便发生在他的继任人选。林先生~向和我相处得很好,尤其对我的能力与负责精神不断表示赞扬。在他要离开教育部时,私下曾对我有所表示,并言将力保我继任专门司司长,及至他的新任命发表,司中同人也一致认为我之继任,实为当然之事。想不到最后决定,却是以第二科路科长升任。路先生平时对我非常客气,骤膺此命形色上也表示万分不安。后来据林先生密告我,当他保举我继任之时,范总长好像落口答应,想不到经过几日后,范先生突然密告林先生,说以我的能力和负责精神,升任司长极适当,惟经详加考虑,以路先生资历极深,原任学部员外郎,与范先生仅次一级,一旦由资历较浅如我者擢升,难免不使路先生失望;好在我年事尚轻,来日方长,暂缓升任当无问题。范先生的抉择当然未可厚非。但我毕竟少不更事,乍闻新命,心里确不免有几分难过。幸而平素遇事尚能与他人易地设想,经过了一二日,也就释然。后来因为路司长侧重保守,司中同人富于积极精神的新进者颇多不满,甚至学部旧人,夙与路司长共事者闻亦具有同感,遂使我处境甚感困惑,除极力遏抑自己情感外,还矫情转劝他人。可是矫情的结果,偶然不免落出不自然的状态。消息间接传到刚从德国回来的蔡先生耳朵,听说他曾转述意见,劝当局把我调任北京大学的预科学长。不知何故又有人从中阻挠,否则后来一段不必要的纠纷,当可消除于无形。蔡先生爱我之深,更可于此见之。范先生不久也去职,接任者由海军总长刘冠雄兼署。但刘总长毕竟对教育为外行,仅历月余也就请辞兼职,继而兼署者为农林总长陈振先。陈先生是留美农学专家,对于教育亦甚有兴趣;此次于二年三月,兼署教育总长原想实干一番。他虽是广东人,与我同乡,但因我是外江的广东人,对同乡人物认识不多,陈先生也素未谋面,因此,当他到部之初,并不知有我这一位同乡。可是我之被卷入漩涡,真想不到竟起于我平素不重视的乡谊关系啊。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江浙为文化最发达之区,教育界的杰出人物,往往不能合江浙二省而他求,因此,教育部此时的高级职员中,包括次长和四位参事中的三位与三位司长中的两位,都是籍隶江浙两省。这并不因为蔡先生是浙江人之故。兼署总长陈先生独以广东人出任最高首长,如果能与各位高级幕僚随和,像湖南籍的范前总长一般,那就当然不会发生问题。可是陈先生毕竟有些抱负,而且习闻美国政务官与事务官的关系,不免实行他的总长职权。初时为着发布一篇文告,吩咐原任的秘书人员起草,经办的秘书狃于故习,不免要商询主管司的意见。结果,对于总长的主张不免有重大的修正。陈先生以身为总长竟不能指挥一位秘书,实以农林部中并无适当人员可以调来相助,因向其某一小同乡(新会县籍)诉苦,他那位小同乡颇知我,力言近在教育部内的一位富有经验与能力的同乡何以不加利用。陈先生听了这段话,次日一早到部,便约见我详谈,既略知我的抱负,遂将其意欲分布的文告嘱我起草。我便在他的办公室内,花了不满两小时,写成二三千言的文告,送给陈先生核阅,他感到十分满意,因即表示要我以专门司第一科科长之职调兼总长的主任秘书。我认为既承赏识,自不难有发展抱负的机会,略不谦辞。以此兼职,我遂得出席部务会议。彼时的部务会议,系以部次长参事司长及主任秘书构成。主任秘书也具有相当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