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文学巨著《红楼梦》,在一定的范围内,反映了曹雪芹生活的年代——即满清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皇族及贵族阶级内部相互残酷斗争的历史。结合《红楼梦》的原始版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中“脂评”的启示,可以感到曹雪芹在书中隐写了当时的一些政治历史事件。这种看法,从宏观上,虽为历来熟悉《红楼梦》的人们所共识。只是,目前已确认被破译的问题尚未有见。本文试就探讨的,即是和当时的一个政治历史事件相关联的问题。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十回中,写到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得了病,经贾珍的朋友冯紫英,介绍了一位他“幼时从学的姓张名友士”的先生,来给秦可卿看病。这位张友士先生给秦可卿看病之后,开了一个药方,药方名为“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这个药方,就是本文所要探讨的《秦可卿药方》。而这一药方,并非是真正的药方,而实际上是一份写给秦可卿的秘信。从这封秘信中,可以明显地反映出一个当时的政治历史事件。曹雪芹在清中叶文字狱频仍之际,写出如此惊心动魄、感人至深、传世数百年仍光辉耀人的不朽之作《红楼梦》,实在是他呕心沥血、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才得以获得的成就。在那种环境下写出的《红楼梦》,其中的隐言,作者自然要对其进行十分缜密的编排,才使其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秦可卿药方”,作为一张写入“隐语”的密信,当然更是要经过精心地筹划与思索,才始具其精意的。《红楼梦》面世后的清代百多年间,它成为文人们注目的一个重心,有所谓“士大夫有习之者,称为‘红学”。他们大搞“索隐”、“抉微”,以求得“所隐之事,所隐之人。”可以想象得到,就当时的政治环境,和人们对中医医药的了解程度,未必无人破译此一药方,正如一个清宗室叫弘旰的人所说:“《红楼梦》非传世小说,余闻之久矣,而终不欲一见,恐其中有碍语也。”而另一清宗室弘晓虽自己抄了一部《红楼梦》,却不敢列入他的《怡府书目》中。上述二人和他们当时的一些有识之士,可能都看到了在《红楼梦》中隐写有反映当时政治内情之事,也可能有人已破译了药方,但却不敢稍事宣扬,以免触犯“上怒”而获罪。
民国之后的近百年来,喜读《红楼梦》且知道书中隐写有清室政治历史,并稍知晓中药配伍及古成方者渐趋减少,是以破译药方的几率就低了。尤其1953年批判《红楼梦》的“研究方法”之后,人们对《红楼梦》的研究重心,偏重于它的文学结构和曹雪芹出身家事等,而对书中的“甄士隐”(真事隐)、“贾雨村”(假语存)等内容的探讨与考证,就更加为数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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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回的《秦可卿药方》,是经过极为精心的考究与编排的一个药方,内容如下:
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人参白术(土炒)云苓熟地归身(酒洗)白芍(炒)
川芎黄芪香附米(制)醋柴胡怀山药(炒)
真阿胶(蛤粉炒)延胡索(酒炒)炙甘草
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注:上列药方依《庚辰本》,括号内为炮制方法。每味药的重量略。)
我认为,多少年来,上列《秦可卿药方》未能破译的基本原因,就是药方的内容编排得相当合理,且相当巧妙。粗看起来,前三味药加最后一味药,是中药的成方“四君子汤”,前七味药加最后一位药,是成方“八珍汤”,而前八味药加最后一味药,再加“桂枝”即为成方“十全大补汤”。类此结构的药方,再加上补血益气的“阿胶”、“香附”等药,并给药方的名称冠以“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几乎是天衣无缝的了。即使是爱好《红楼梦》的中医业内人士,也会被其一时蒙蔽。而对于一般不明中医、中药者,就更难以着手破译了。
出于曹雪芹手下的药方,由于它必须藏有隐意,因而就必须蓄意编造。既达到真、假药方的两全其美,并使造假之处滴水难漏,就是十分必要的事。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药方既属编造,就不是无懈可击的。再者,药方既要有隐意,作者又期望读者在着意钻研的情况下,有所发现,得以破译,就更得留有小隙,以供下钥之所,这也应是可以想象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