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悄悄是医学生,本科五年。
她还没毕业就直接被保送本校的研究生。
林悄悄在北城念了将近七年的书,研二那年,她回到了苔青市,在市医院里边实习边准备研究生毕业的论文答辩。
医院总是人满为患,她每天跟着主治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忘记了吃饭,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医院离家里通勤有一段距离,林悄悄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三十几平,虽然有点小,但是单身独居刚刚好。
难得的休息,她在家里睡了个懒觉,早上十点睁开眼睛,在床上赖到十二点。
起床刷牙洗脸,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依然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皮肤白皙,轮廓看着有些清瘦。
细软的长发落在肩头,温柔恬静。
林悄悄今天打算去剪个头发,但是这会儿看着又有点舍不得。她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去厨房做了个简单的早饭。
刚热好牛奶,科室就来了电话。
林悄悄只得马不停蹄赶去医院,不慌不忙去更衣间换上衣服,白大褂穿在身上,尤显得清冷。
她有点洁癖,洗了两遍手才往科室走了过去。
女人身姿窈窕,清清冷冷的气质,吸引了不少视线。她推开科室的门,同事火速将她拉进去,“昨天晚上那个跳河的病人下午又闹着跳楼,刚被救下来,你大学不是还修了心理学吗不然你和他聊聊”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柔唇轻轻抿了抿,她说“我试试看。”
她大学的确修了心理,并且顺利拿到了学位证。但她也没有几分把握。
有些病人往往更需要的是倾诉。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清爽但又有点刺鼻。
闹着要去死的是个年轻男生,昨天跳河被好心人救起,磕伤的后脑勺还未愈合,今早醒来就爬到医院天台差点要跳下去。
林悄悄进入病房之前,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医生,你记得温柔点,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难靠近。你都不知道你刚来我们科室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靠近你。”
特别的清冷,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就是一尘不染的小仙女。
林悄悄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
男生还小,刚上大学。
起初不愿意交流,后来一边说一边哭“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可是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只是说我们不合适。”
“我为了她可以不要尊严,被拉黑一个号码就换一个号码给她打电话,但是她不爱我。”
“她说的没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办法勉强。”
林悄悄安静听他倾诉,好像哭完一场,男生临近崩溃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渐渐止住了哭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泪。
林悄悄给他递上纸巾,“你好点了吗”
男生嚎啕大哭了一通后舒服许多,点了点头“好多了。”
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头,“谢谢你医生,我昨天就是没有想开。”
林悄悄又忙了一天,实习医生的日子也不好过。
笔记本上的内容已经填写的满满当当。
等到天快黑,她才下班。
林悄悄换回自己的衣服,初秋风大,才刚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手就被吹得冷冰冰的,清瘦的拇指,关节已经泛红。
她忍不住搓手取暖。
傍晚的冷风拍在脸上力道重的也有些不近人情,顺着少女雪白细长的脖颈往衣服里面钻,吹散几缕碎发。
沿街路灯的光线炽白明亮,自头顶倾斜落下,照在她漂亮白皙的脸上,映衬少女温柔精致的五官。
周末,医院门口人尤其的多。
林悄悄还没打到车,接到了王皖豫的电话,她那边的背景音很吵闹,巨大的音响声炸响耳膜,“悄悄,你快过来,我还在这儿等你。”
前些时间,王皖豫觉得她在医院的实习太忙,要带她去酒吧放松。
王皖豫留学回来后在她父亲的公司上班,做室内设计,朝九晚五,周末双休,收入可观。
林悄悄好不容易叫到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才到王皖豫给她发的地址,艰难找到卡座的位置。
王皖豫穿了件火辣的小吊带,长发微卷,身边坐着两个很年轻的小帅哥,她看见林悄悄立刻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悄悄,这里。”
林悄悄顿了一步,随后走到她面前。
王皖豫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是苔青一家比较出名的酒吧,请了驻唱的歌手。
王皖豫喝的微醺,脸颊热热的,她抬眸上下扫了圈林悄悄今晚的穿着打扮,叹了叹气“悄悄,你今晚穿的太乖了啊。”
灰白色的呢子大衣,里面穿了件简单的薄毛衣。
没有化妆,看起来像是素颜。
皮肤又薄又嫩,特别的白,不过即便不化妆也特别的漂亮。
林悄悄是第一次来酒吧,有些拘谨。
她问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
王皖豫看不下去,“你见过来酒吧喝水的吗”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钟,抿了口柠檬水后温声道“我没有喝过酒,酒量不好。”
她在医院实习期间见过很多半夜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到急症室的人,对酒精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喝多后给别人添麻烦。
王皖豫给她倒了杯度数比较低的鸡尾酒,“林医生,我们今天是来放松的就喝一点当做新尝试。”
林悄悄揉了揉眉心,她最近的压力确实有点大,跟着主任四处转,还没有选好自己的方向。
她低低嗯了声,端起鸡尾酒,浅浅尝了一小口。
味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喝,有点苦,却还没有苦得不能接受。
王皖豫将她带来的小男生抛之脑后,挤坐在林悄悄身边,酒吧里有点吵,她贴着林悄悄的耳边说话“这家有很多帅哥出没,你看见喜欢的就给我上”
林悄悄捏紧酒杯,认真发问“不会都是托吧”
王皖豫都愣了几秒,被她问得不太自信,她抓了抓头发“应该不至于。”
酒吧里光线暗,音乐声逐渐盖过说话的声音。
林悄悄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杯子里的鸡尾酒,脑袋有点晕沉沉的,她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来搭讪,也不怎么理睬。
过了会儿,她站起来对王皖豫说“我出去吹会儿风。”
王皖豫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担心“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
林悄悄不想打扰她的兴致,“里面有点吵,我出去透个气就好。”
王皖豫见她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松开她的手腕,对她摆了摆手,“那你去吧,不舒服千万记得跟我说,不要逞强。”
“好。”
酒吧外面,迎面击来飒飒的寒风。
不似里面的喧嚣浮华,街边静悄悄的,依然葱绿的枝头迎着风摇来摆去,叶子铺满砖面。
路灯照下来的光,很像黄昏的颜色。
她看着路灯发呆,吹着冷风忽然意识到好像又快要到冬天了。
秋天往往比夏天还要短暂,走得匆匆忙忙。
下几场雨,落几回霜,就入冬了。
林悄悄还是很喜欢冬天,每年都在期待初雪那天。
北城经常下雪,十月中旬就已经开始降温,有一年十二月初就下起了暴雪。不像苔青,每年下雪都要到最冷的那几天。
冬天到了。
他的生日就快了。
每年应该都有很多人和他说生日快乐。
今年也不会例外。
路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打着双闪,也许是在等人。
林悄悄收回思绪,小脸被风吹得冷冰冰,她用掌心贴着脸颊,过了会儿舒服了点。
过了没多久,她刚准备回去。
王皖豫被她带来的小男生扶着出来,刚才那会儿她喝了不少酒,胃里难受。
王皖豫看见林悄悄就朝她扑了过去,熊抱住她“悄悄,我好想吐。”
林悄悄刚准备去给她买瓶水,王皖豫就又推开了她,直接冲到路边,扶着树干,弯腰呕了出来。
好巧不巧,她吐到了别人的车上。
林悄悄想去制止却为时已晚,她不忍心看被吐了的黑色汽车,上前去扶住王皖豫,给她喂了点水。
她安置好王皖豫,很抱歉的走到车窗旁。
她还未敲窗,车窗缓缓落下。
一张熟悉的侧脸逐渐撞入她的视线。
男人沉默地隐匿在光线昏沉的暗处,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冷酷,他偏过脸,六年不见,眉眼几乎没有变化,冷峻有种凌厉的俊美,漆黑浓密的睫毛,乌黑深邃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孔。
时闻野的手漫不经心搭着方向盘,似乎有意等她先开口。
林悄悄的呼吸窒了窒,没想到坐在车里的人会是时闻野,更没有想到会和他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抱歉,我朋友喝多了,洗车费多少,我给你现金。”
林悄悄说话时刻意别开了眼睛,没有看他。
沉默片刻,时闻野下了车,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将他衬得沉稳许多,黑色的西装裤,双腿修长,几乎到了她的腰。
比起从前更甚的压迫感毫不收敛朝她袭来。
靠近的瞬间,一阵清冽的冷香。
男人扫了眼他的车子,随意开了口“几万块钱吧。”
林悄悄深吸一口气,确保自己没有听错,她不得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路灯的光并不明亮,月色的照拂下更显朦胧。
男人略垂眼睫,神色难明,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有种切断了七情六欲的冷感。
林悄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报私仇,她上次见到他是在四年前,那个时候她在读大二,已经过去很久了。
时闻野在学思楼等了她很久,那天下着暴雪。
她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了学思楼。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男人垂着眼,沙哑低沉的声音“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悄悄抱著书,嗯了声,“生日快乐。”
停了几秒,她又说“时闻野,以后别来了。”
时闻野好像笑了声,抬起头来,眼睛有点红,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像是深思熟虑过后,他低声说了两个字“好的。”
林悄悄回神,“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轻轻的笑起来,满不在乎的态度颇为随意“那你报警吧。”
林悄悄觉得只是一件小事。
还没有到大动干戈需要报警的程度。
林悄悄忍着脾气,“我有个朋友是开洗车店的,我可以帮你把车开过去,保证原样还给你。”
时闻野干脆利落“不需要。”
他站在寂寥的夜色里,目光淡淡朝她看了过去“我还是比较喜欢钱。”
林悄悄忍气吞声的问“那能便宜点吗”
时闻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态度懒散,“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加个联系方式,回头再说吧。”
林悄悄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她低头想了会儿,从包里拿出手机加上了他的微信。
时闻野看着她几年都没变过的微信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悄悄拦了辆出租车,先把王皖豫送回了家。
等了几天,林悄悄也没等到时闻野问自己洗车的钱。
她有点强迫症,事情没有处理完就特别难受。
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
林悄悄盯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又看,终于点开他的头像,发了消息过去请问洗车多少钱
时闻野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过来问她你在市中心医院实习
林悄悄看见他的回复时正好在吃饭,边吃边回嗯。
时闻野又发了寥寥数语那面谈吧。
他补充刚好我也有事情要请林医生帮忙。
林悄悄没有再细问。
这边时闻野盯着和她的对话看了好一会儿,他没兴致继续打牌,“有事,先走了。”
江措头都没抬“你去哪儿”
时闻野一脸冷漠“医院。”
江措“说说看,得了什么绝症”
时闻野“我去割包皮。”
江措吹了个口哨,“再割没有了。”
时闻野叙述的口吻平静的表达事实“让你失望了,但是很可观,很健康。”
江措将手里扑克牌随手扔在桌面,懒洋洋地说“哦,就你几把大。”
江措犯贱“可惜英雄还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时闻野面无表情反问他“你有”
江措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脸色冷冷的“快滚吧。”
下午两点半,林悄悄接到时闻野的电话,他说到医院了。
林悄悄换好衣服,平缓的心跳砰砰几声,难以忽视。
她抿了几口温水,做了几次深呼吸,攥紧的掌心冒着热汗,她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平淡。
时闻野敷衍式的敲了三声,直接推开门,腿长的人走路都大步流星,他轻车熟路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
少女低垂着脸,头发松松挽起,气质干净,五官漂亮。
时闻野开门见山“林医生,我想做个小手术,想来咨询一下。”
男人眉骨上的伤疤还是很明显,绷着没什么表情的脸,多了几分冷酷。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脸,淡淡的开腔。
林悄悄撇开脸,表面镇定自若“什么手术”
时闻野若无其事哦了声,轻描淡写说出来之前想好的说词“割包皮。”
林悄悄“”
平静之后,她没忍住问“你都多大年纪了还需要割包皮”
时闻野更加镇定,像是早就预料到她有疑问,他装作深思熟虑了几秒,极其敷衍扯了几个字“没有办法,二次发育。”
作者有话说
越发育越猛
娇羞捂脸
好像真的没有留言了
春天继续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