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
第一个原因是璃月这次遭遇了小小的水患,虽然没有直接像是归离集那样被摧毁有天衡山阻隔着呢,但是依旧难免有几十个人在这次的事故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避难不及时而死去。其中就包括了褪色者认识时间超过六十年的老朋友尼利尔。
老友故去,还是因为意外而死,褪色者难免惆怅。
此外,实在没想到啊,一转眼,她来提瓦特大陆也超过六十年了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当时她的火焰巨人化身在暴怒之下直接吃掉了恶螭残魂。
恶螭尽管不是魔神,但祂的实力已经是魔兽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再加上生前几十年里走了歪门邪道,追求力量。死前的诅咒和邪祟之力已经不亚于一般的弱小魔神所散发出的残渣怨念了。
纵使是以变革的权柄,在强行摄入这种几乎是堪比魔神残渣的诅咒和邪恶力量后,褪色者也依旧破天荒地的肠胃不适了好几天。具体表现就是吃什么都没胃口,整个人焉了吧唧的。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
甚至没有拉肚子。
所以哪怕参加完了尼利尔的葬礼,在慰问包括阿秀在内的故人亲属后,回去的路上看见累得虚脱又因为没了鹿角显得整只鹿格外滑稽的移宵导天真君,褪色者都没有心情去嘲笑人家,而是闷闷不乐地找个地方猫了起来。
这里的“猫”做名词解释,而非动词的躲藏之意。
是的,她变成了一只毛光水亮、颜色纯正的成年橘猫。
这只猫的背部毛发橘黄澄澈,腹部雪白一片,尾巴修长,毛发蓬松柔软,整体看起来非常圆润肥嫩,只是精神不太好地趴在璃月附近的一座高山的树荫下乘凉发呆。
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这棵树,猫咪的耳朵支棱起来了一只,旋即又耷拉下来。
来者正是这几日外出办完事回来的摩拉克斯。
只是与以往的和平时期装束打扮不同,如今的这位魔神身穿初见时的神装,风尘仆仆地前来,面上戴着一块金黑相间的半面似金属又似石质的奇特面具,看不出太多的喜怒与情感。
“你躲在这儿呢。”
不过摩拉克斯一开口,那温和的语气还是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是不好也不坏的。
“喵呜。”橘猫褪色者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戴着面具的魔神在她身旁的草地上盘腿坐下,一同看向远处的群山与大海。
“说人话,棱游。”他说。
“你不觉得猫说人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摩拉克斯。”橘猫甩了甩尾巴回答道,毛茸茸的腹部里却很奇妙地发出了褪色者平日的话语声线。
这倒不是说褪色者用猫猫的发音器官构造来说人话,而是在猫咪的体内生成了第二个发音器官人类的,因此就达到了类似于“腹语”的效果。
然而摩拉克斯对于这么不科学的猫咪说话已经习以为常,只要这只猫别突然在他身边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触手怪,他就觉得赏心悦目、一切都可以接受。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璃月仙家多以动物化形,看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只是棱游你心情不太好”摩拉克斯轻声说,“是因为那个人类朋友的事情吗。”
“也有一部分吧。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尼利尔的离去。”褪色者没有否认,她很清楚,在这个眼神犀利的小伙伴面前撒谎的话,很多时候效果不太好。
“我只是以为自己习惯了与他人的离别。”
摩拉克斯想了想,试图安慰她“我曾经听说过他的事情,十几年前,教官团的负责人之一斗天真君就向我夸赞过他的工作认真负责了。”
此时山间的风吹过来,拂动着橘猫的柔软毛发,也吹起了摩拉克斯身后的长发小辫。他们头顶的树叶发出了细碎的响声,像是连风也在听着这场朋友间的闲聊。
“我知道尼利尔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当部族的首领还是教官,他都希望自己不辜负自身的职责与工作。”
褪色者是如此平静地回答,但她那张本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橘猫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我也清楚凡人终有一死可我只希望,我认识的人,不要因为意外死去。”
如岩石一样静坐于此的摩拉克斯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那很难,棱游。没人会喜欢意外,可谁又知晓事情的最终结果就算你我拥有了这样的力量,有时候依旧难以违逆命运的安排。”
“是啊。”褪色者闷闷地回答,黯淡的蓝色竖瞳转动向友人那看起来就很温暖的臂弯里,问了一个看起来很突兀的问题。
“摩拉克斯,你想摸摸我的皮毛吗”
“啊”
纵使是戴着号称不动玄岩之相的面具,这一刻,摩拉克斯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的愕然。
“你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褪色者关切地问,虽然自身的精神势头依旧不太好,“是这次外出拜访盟友的事情不太顺利么”
“唔结果尚可。”
摩拉克斯模模糊糊地回答道,这里他选择撒了个小小的谎话正是因为察觉到那位外地盟友前期表现的些许异常,为表诚意,他才带着几位仙家单独前去拜访结果挽回的努力还是失败了。
而这次层岩巨渊方面袭击的外敌就是那位“前盟友”引发的牵制局面。
万般无奈之下,摩拉克斯只能选择与那位昔日的盟友敌对。
然后,杀了祂。
但无论如何,这位在外人眼中逐渐开始变得冷酷无情的岩龙魔神首领如今还是不愿意说太多无关要紧的事情,以此来破坏褪色者本就不太好的心情。
不过他还是依照对方的言语,伸手尝试抚摸橘猫背后的那些金灿灿的毛发。
太阳底下,褪色者的皮毛就好像沐浴着黄金的色彩一样。摩拉克斯喜欢这种纯粹的颜色。
忽然,原本趴在草地上的橘猫褪色者站起身,直接侧身钻进了摩拉克斯空荡荡的怀里,在他结实紧绷的大腿肌肉上走了几步后,横卧躺下,她方才说“摸吧。就这一次允许你摸摸毛,但不许摸尾巴和屁股。”
褪色者自己浑不在意地想哦,他的腿好硬但作为枕头的话还能接受
诚然,魔神青年的大腿部位不像是自然界的石头那样死硬冰冷,反而是一种体温和肌肉隔着简单的布料所透出的温暖与热度,让橘猫非常容易上瘾地想拿这里当猫窝来用。
摩拉克斯
说实话,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任何人被猫猫投怀送抱时,一定是不敢轻易动弹的。
直到数秒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手背带有金色棱形神纹的漆黑手指轻轻地摁在了橘猫的背脊上,挠了挠它厚实柔软的皮毛。
“这样如何”
“嗯挠背的力道重一点,你没吃饭是吗。”
虽然褪色者对他的按摩力道表示日常性质的挑衅,然而如今脾气逐渐变得沉稳可靠的摩拉克斯到头来还是没有生气,更没有发生“一不小心”就用指尖碾碎猫咪的脊椎骨这种悲剧性场面
相反,摩拉克斯如今地熟练手法能把橘猫褪色者撸得全身毛发蓬松张开,最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不断声音,眼睛也眯了起来,最后连肚皮都翻了过来。
“给我揉揉肚皮,摩拉克斯。”褪色者眯着眼睛,如同一张猫饼那样躺在友
人的腿上晒着太阳,“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摩拉克斯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副毫无表情变化的金黑色面具,但倘若褪色者此时能睁眼看看,便会发现这位友人此刻在面具下依旧是略微地笑起来。
“遵命,塔尼斯特大人。”他低声跟她调侃道。
褪色者并未听出这句话里与平日的语气和称谓有什么不同,她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兴许是晒了一下午的太阳的缘故,这一神一猫本来因为各种事情导致糟糕的心情,都奇迹般地好了许多。
褪色者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摩拉克斯和归终等朋友们联手把她赶出了家门,赶出了璃月。
说是让她找个地方散散心,但也别走太远,最好几天后就回来继续干活工作。
褪色者想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朋友们的好意,决定四处走走,看看自己当年封印博内兰的地方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当然,走之前她在璃月留了一个傻乎乎的分身用于紧急通讯使用,仅用一丝力量生成。这个分身看起来像个智障,灵智极低,安安静静地跟在归终的身后,不说话,也不闹事,像个乖巧的挂件。
要是璃月出事,这个分身会毫不犹豫地自己干掉自己,这样重新汇聚力量、远在外地的褪色者就知道老家被偷了。
至于先前的恶螭,祂的残魂被褪色者强行吃掉了,而充满邪祟之力的身躯与洪水所凝结的最后一点残渣被褪色者当场烧成了灰,保存起来打算回头像是对付阿里修亚那样来当亡灵召唤术的媒介使用。
而恶螭仅存的一个脑袋则是被摩拉克斯拿走弄死肢解了。
因为褪色者这次既不想要把恶螭的头颅做成大餐还是那句话,不要吃卫生检疫不合格的肉制品也不想要恶螭头颅的残余灵魂来干扰如今自己手里这份躯体骨灰的正常使用。
所以作为报复,她这次召唤出的骨灰召唤物是一头傻乎乎的、没有自主意识、只剩下战斗本能的恶螭身躯无头版。
就很好用。无慈悲jg
我们不需要敌人的脑袋来干扰身躯或者提条件了。
工具螭需要什么自主意识呢要是每个骨灰都像是阿里修亚那样提出打工条件,资本家褪色者还要不要继续玩弄敌人的骨灰了
这样下去,她的亡灵军团还怎么做大做强
这就是关于恶螭之战的一些后续处理了。
听说留云借风真君和摩拉克斯等人把肢解成四五块的恶螭脑袋尸体分别封印起来褪色者对此毫不关心,也不想关心这个间接害死自己一位老朋友的垃圾敌人的最终下场。
她驾驭疾风,化作苍鹰,不过半日便飞抵了昔日的沼泽盆地。
而这里在经过六十年后,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青翠色泽的植被,看起来郁郁葱葱的,任谁也想不到多年前这里曾经是个寸草不生的牛蛙家厕所。
不过褪色者昔日用双翅化作的封印界碑还在,只是外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摸起来有些滑腻。
褪色者在界碑门口敲门了好半天,发现博内兰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磨灭,甚至在意识到老仇人上门后又对她骂骂咧咧一顿,因此忍不住哑然失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以前褪色者不敢杀祂,是怕魔神残渣污染了这片土地,但现在魔神战争降临大陆,谁又会顾忌这个呢
不过作为一个小心眼的褪色者,她“仁慈”地决定让对方继续活着感受痛苦。
因此褪色者利用变革的权柄和来自交界地的术法结合,直接从界碑里捞出了敌人的那具剧毒庞大躯体,只剩下博内兰的意识和灵魂依旧被关在界碑
里,发出惊恐的嘶吼。
“汝要对吾之躯做什么孽障住手啊啊啊啊啊”
但还是迟了。
褪色者一把火把这具依旧散发剧毒的牛蛙魔神躯体给烧成了骨灰
博内兰的灵魂
祂疯狂输出各种不雅词汇,无能狂怒到了极点。
褪色者无动于衷地用风收起了上百斤重的骨灰,装好,塞进自己的“仙术袖里乾坤”的储物空间中,回头重新加持了一遍界碑的封印,拍拍屁股走了。
“你就给我老实地关在这里继续坐牢吧,博内兰。”
很显然,这是一场无期徒刑的坐牢生涯。
盘点着自己如今收集的强者骨灰,分别是阿里修亚的雷博内兰的岩恶螭的水再加上褪色者自身的风一人三尸体勉强可以组队出门在这提瓦特大路上闲逛了
只是当站在盆地边缘,正欲离开的褪色者依旧难免怅然片刻,她回头看向这片已经看不出太多早年战斗痕迹的凹陷大坑,想起了昔日的树屋部落和那些已经离去的人类亲友。
大家的欢笑声仿佛还在昨日,只是这六十年的光阴,到头来怎么就像是流水一样,转眼便消散呢
然而她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放松了下来,对着空气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放心吧,我褪色者绝不会是第一个背弃这份契约的人。”
旷野间,林木里,无人应答。
唯有风声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