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程并不算远,但周遭安静下来,她还是忍不住泛起瞌睡。
唐小虎余光瞥见她困得直磕脑袋,还紧紧抱着自己那个破包不放,觉得好笑“一口就醉成这样,你高中毕业了吗”
“”她有些不服气地嘟囔,“我都十九了。”
“哦,大学生。”唐小虎顺口接了一句,“大学生做这行的可不多啊。”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
“我没在上大学。”半晌她才闷闷说道。
至于为什么,也不用问了,她全身上下都写着呢。能安稳走上大路的人,干嘛还要淌进泥潭里。
两厢默然间,车子驶进一所高档小区。她没敢再抬头东张西望地看,一半是因为独处时的胆怯,一半是不想在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
但扣紧的指节还是将她的紧张暴露无遗。她一路上都死死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十指和布料扭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放着才好。直到唐小虎去牵她的手。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他松垮地站着,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去。”
他背对着一束灯光,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莫名胆寒。
她心里乱糟糟的。
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这个“虎哥”的尊姓大名、是什么身份,可他确是那些人中间明显的上位者,而且他也没有像那些男人一样,用不安分的手和眼神猥亵她,一次也没有。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她只有可能堕落到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咬着唇瓣,转瞬下定了决心“准备好了,我愿意的。”
唐小虎轻轻笑了一声,将她拉进浴室。
暖色的灯光蒙在眼皮上,像烧起一簇橘红的火,龙舌兰的余焰又在她心底复燃。她抖索着指尖,生涩地替唐小虎解掉衬衫的扣子,又狠下心来迅速剥净自己。
男人表里如一,衣衫下有一副令人赞叹的好身材,宽肩窄腰长腿,肌肉线条如同精心雕刻,却同样不可避免地刻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这本该是种缺憾,可她没来由地昏了脑袋,竟感觉那伤痕在他身上,也迷人得要命。
她目光定在他腰腹间,不敢上行或下移,白皙的脸蛋早就没出息地涨红一片。唐小虎看穿她青涩的羞赧,笑着探身过去,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和嘴唇一同落在她瘦削的肩头,状似抚慰。他低声呢喃“别怕,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蒸腾而上的热雾逐渐侵占空气,她的大脑也因为有些缺氧,而麻木地平和下来。唐小虎向后抄一把湿润的头发,看向好容易有些放松下来的女孩,莫名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你想在哪”他沉下肩,近在咫尺地撩,“在这还是卧室”
“卧”她才回了一个音节,忽地反应过来,忍不住叫了一声,伸手将凑到眼前的胸膛推开,又因自己胆大包天的反抗而惊惶不已。
而唐小虎没像她担心的那样生气。他放肆大笑起来,亲昵地掐掐她的脸颊,“那听你的,走吧。”
她想,这人真像一只老虎,抓来了小动物,就算不吃,也得用爪子摆弄着玩玩。
被牵着走到门口,她又顿住了,不等唐小虎说什么,她忽地探出身去将扔在墙角的包拽在手里,再缩进浴室里面,“对不起,再等我一下”
唐小虎满腹狐疑地盯着眼前紧闭的门,刚要发作,女孩突然探出一张紧张兮兮的小脸和纤细手臂。
她捧着一叠浴巾,“您、您先擦擦,别感冒了”
唐小虎刚接过浴巾,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操。”他又笑骂了一声。
她没敢让人等太久,只是一两分钟过后,就重新走了出来。唐小虎正靠在床边上摆弄打火机,似乎还想再来上一根,听见声响,抬眼看过去。
她披着洁白的浴袍,黑发半干,脸上还是那副生涩到无所适从的表情,唯一不同是唇瓣被细致地涂上了一抹鲜红,让她纯净如一张白纸的清丽,从中抬出了几分艳色。
口红是她捡的,在白金瀚的化妆间。这支口红已经被用得所剩无几,外壳都磨花了,可她从来没钱买化妆品,还是捡起来,偷偷地藏在书包的夹层里,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羞惭。
在布满水雾的镜子前,她用尾指小心翼翼地挑出内里一点干净的膏体,染上因吃不饱饭而常年泛白的嘴唇。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的初夜保留一丝妆点过后的尊严。
她忐忑不安地望向自己将要讨好的男人。
唐小虎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很漂亮。”他又笑了,嘴角憨憨地扯开,真心实意称赞道。
他的凶相都堆在嘴角眉梢,一笑起来,这种刀锋般的锐利就散尽了,换上一副令人容易靠近的诚挚来。
唐小虎把打火机抛开,对她伸出手,于是她也大起胆子,慢慢走到他跟前,和他对上视线。
她太稚拙了,即使试图撩起一点妖娆的风情,也脱不开现学现卖的生疏。她涂上口红时,曾试图对着镜子抛出那种带有钩子的眼神,但真的很难,她看见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只有迷茫和直来直去的怯。
她藏不住这种怯,干脆不加掩饰,将自己剖诚给男人。浴袍带子一松,落在厚重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响。她无处遁形的惧意,清水般的身体,都全然展露出来,赤条条如婴儿般干净。
她拿得出手的只有干净。带着献祭一般的决意,以身饲虎的仓惶和纯情,全数奉献给眼前的人。
唐小虎没有再说话。他粗砺的手掌扶着女孩的侧腰,缓缓向上滑,并感觉到手底下传来止不住的颤动。
她湿漉漉的瞳色里,映着自己眼底的火。
他扣紧手下的腰肢,一把拉入怀中。
唐小虎表象凶狠,内里一般无二。
她是陆生的孱弱植物,究竟还是一直生长在岸上,没经历过海的风暴。巨浪倾轧而来,她忍住尖叫,舌尖上咬出海水般的咸腥气。
她是未经落墨的一张白纸,纸折成小船被揽入海洋,马上就浸得湿透,几乎快要支离破碎,却只能任由海潮推来送去,随着风浪无力起伏。
她是被笼在掌中的蝴蝶,而蝴蝶怎么能飞得过沧海。
灯影恍惚,世界开始迷蒙到难以分辨。
她失神太过,唐小虎撑起上半身,放缓了潮汐涨退的侵略。
他指腹上也是硬茧,拂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时,划得皮肤细碎地痒。她勉力睁开泪浸的眼睫,撞见男人潮热中还有些疑惑的目光,“有这么厉害吗”
这是关心还是自夸
她又羞又恼,又不肯示弱,反倒赌气地逼迫自己抱紧他,菟丝花般攀援上去配合。
唐小虎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感官微妙而敏锐的刺激,后背僵了片刻,缓过来后又觉得好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至少跟他比起来是这样。他伸出手捏着她痛到发白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在唇间,凑近了低低地诱哄“别乱动,很快就不疼了亲一亲,就不疼了。”
下一刻,他兑现承诺,给了她温软的安慰。
怎么会有这么冷硬的人,唇舌却也是柔软的她颤抖着不知所措,张开齿列去接受,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像被溺进温暖的洋流里,被吞噬,被包容,被颠沛着难以自持。
这也是她第一次接吻。
交涉到这一步才迟迟接吻,顺序好像有些错乱。她迷惘地想,忽然又明白过来,因为他们不是恋人。
他们其实只要交易就好,无需亲密。
发现她似乎有点走神了,唐小虎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她不禁一缩,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望他。
他掌握着姑娘细弱的后颈,如野兽轻而易举控制了猎物的咽喉,偏偏只是笑着喘气,哑了嗓音问她“还会难受吗”
她的心脏倏地涨满了湿热的潮气,酸胀到一塌糊涂。说不出一句话,她只得勾起手腕,圈住唐小虎的脖子,尽所能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
有些你来我往是不需要言语的。唐小虎知道怎么样让自己和床伴都感到满足,他甚至不需要经验,只凭本能支配,反正她也乐意承受。她只需要抛却理智,去触碰欲的本身。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甘愿成为猎物,只为了被拆吃入腹时看到对方沉迷于此的饕足。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得到了珍重的快意。
极限的欢愉到来时,她仰头吻住男人唇边的伤疤
她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