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擅长拒绝,更何况提出要求的人是唐小虎。
但耻辱心还是在的,即便他再三保证绝不会有人上到二楼来,她还是因这种出格的举动而羞惭到泫然欲泣,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她越这样,唐小虎越要挑弄她说话,“小蝴蝶,你还想我什么了”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啊她哭得鼻尖红,还要被逼着哝哝地答“还想你的样子。”
“什么样子”兴趣恶劣的男人不依不饶,循循善诱,“不穿衣服的样子”
太过分了,她没法接话。
眼前就是他衣襟半敞,结实漂亮的肌肉上蒙了一层薄汗,再向下,裙摆遮住了更凌乱而紧密的画面。她呜咽着,脑子里早热滚成一团浆糊,什么也讲不出。
他也有些喘,可还在没完没了,“我真想你。想你的腰,胸,腿还有你的眼睛,怎么总在哭”
他发狠时的尾音像某种猛兽毛茸茸的尾巴,有力又酥痒撩人。
“你觉得舒服的时候也会哭,是吗就像现在这样”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去捂男人的嘴巴,反而被一口叼住,把每根手指都认真吻了个遍。
他是身经百战的猎手,作为猎物,她只有溃不成军。
双脚再落回地面的时候,她泪痕还没干透,腿也软到站不稳了。唐小虎适时地扶了她一把,感觉有点好笑,“你这身子骨,还得多练练。”
这叫什么话嘛。她幽怨地瞪了一眼,眼尾飞红,没什么凶狠的力度,反而像在撒娇。
唐小虎被惹得大笑,就势低头,吻了吻她泪涟涟的眼睛,倒有几分怜惜的意味。
离开餐厅时已经入夜了,唐小虎照旧直奔驾驶位,被她叫住。
“你喝酒了。”她担忧地提醒。
“就刚才那两杯又不多。”
“”她叨咕着,“是违法的”
唐小虎撑着车门笑了,态度不屑。
“你虎哥违法乱纪的事没少干,逮进去够崩好几回,醉驾算最轻的。”
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嘴角夸张地上扬着,好像在表述一些多么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
她抿抿唇,没再阻拦。
她明知道阻拦也没用。
她也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善人。她早知道的。
也许是顾念她的体贴,唐小虎一反常态,没开快车,沿着江边慢慢驶过去。两侧车窗打开,这个季节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挺舒服的,夜景也算宁静好看。
“今晚不带你回去了。”他懒散扶着方向盘,突然开口,“我要去趟外地,替强哥办点事。等会儿就启程。”
她惊讶,“这么快”
唐小虎冲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带点坏笑,“男人不能说快。”
“”她移开片刻目光,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顺利的话就三两天,麻烦点就一礼拜。”
他说着,顺手拉开储物箱,从里面捞出烟盒和打火机,叼出一支,点火,吞云吐雾,一气呵成,眉目洒脱,没有半点为即将分开而生的不舍。
这种反差让她更加失落。她一下一下抠着指甲上因营养不良而消瘦的半月,过了半晌,才鼓足勇气说“我会想你的。”
“乖。”唐小虎将烟咬在嘴里,腾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含糊不清地说,“等会儿把你的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点钱。看中什么就买,钱不够花也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嗯,不委屈。”她轻轻道。
车又停在白金瀚门口,即便开得很慢,即便她心里千百倍地舍不得。
唐小虎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右臂架在方向盘上,“不早了,回去睡吧。”
这个动作使他胸前的衬衣被挤出一段褶皱,刚才胡闹后本来就松散的领带变了形。唐小虎捋了两下,没什么效果,有些硬质的布料没那么听话,刚想着干脆解掉算了,一双细弱的手就探过来。
她的动作轻柔又细致,将领带抽出,一丝不苟绕好,系紧,打成一个工整漂亮的结。做这些事时,她微蹙着眉毛,显得那双本就爱流泪的眼睛更加凄楚,但她的神情又那么认真,仿佛在完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
“好了。”
她把领带摆正,离开时指尖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又如同隔着它在抚摸胸膛。
唐小虎的目光随着那双手回到她身前,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不是说你不会打领带吗”
“后来学的。”她答,“多练几遍就会了。”
可随即她又开始后悔。天已经很晚,虎哥要开很久的夜车出远门,没必要再收拾得过于利落。她太急着想表现自己了,甚至忽略了他真正的需要。
这真丢脸,显得她愚蠢又虚荣。她想到这里,懊丧地垂着脑袋,无法让男人知道,自己有多想得到他的赞许。
也同样无法坦荡地倾诉,她有那样那样多的思念。
“你学得很好。”可他没有不耐,只低哑地问,“是为了我吗”
她低低应声。
如果她肯丢掉一些自卑,抬眼去望望对面的人,她就会读懂他眼里的情绪,早就稠软到一塌糊涂。
过了半天,那只粗砺的手掌又落到她头上,在发顶轻揉了揉,然后向下,捧住她的侧脸。
唐小虎都想不到,自己的手能有这样轻而呵护的举动,仿佛他还是旧厂街呆头呆脑的野孩子,为了欣赏雪花的美丽,在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新雪。
“好姑娘。”他只简短地落下这三个字,而后收起手,别过脸去,将目光投向街景。
已经太晚了,她是该做个懂事的好姑娘。
她知意,乖巧地道了别,关上车门,却还是踌躇着。两秒后,她弯下腰,手按在车窗框边上,有些紧张地扣紧。
“虎哥。”她带点鼻音,又重复一遍,“我会想你的。”
唐小虎不为所动,仍然定定地望着前方,半天才轻笑一声“想我干嘛。不怕我欺负你了”
他意有所指,要把话领到歪门邪道上。女孩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却还是无比郑重地回应。
“不怕。”她极难得,露出雀跃的浅笑,“虎哥对我好。”
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说,她心甘情愿。
她的身体跟随堕落的欲,被男人牢牢地操控着,做下流的事;灵魂却被安抚,妥善栖息在纯白的云端。
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善人,她早知道。
他是她的救赎,希望,和世界。
唐小虎有些发愣,回过神,匆匆“嗯”一声,“回去吧,要起风了。”
他说完都没等回应,就发动车子,油门直踩到底,车轮卷起一股尘烟。
他从后视镜看到女孩退了小半步,却还站在原地,朝着他的方向。那身影随着距离拉远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街道寂静无人,唐小虎一脚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他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发闷,又不解其因。他烦躁地扯住领带,想拉开领口透透气,却在触到那个完美的温莎结时,猛然顿住了动作。
半晌,他松开手,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一口气。
是那两杯酒真的上头了吗还是他有些生病了
那姑娘的蝴蝶好像寄居在他胸腔,振翅欲飞,越来越接近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