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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从来都不擅长拒绝,更何况提出要求的人是唐小虎。

    但耻辱心还是在的,即便他再三保证绝不会有人上到二楼来,她还是因这种出格的举动而羞惭到泫然欲泣,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她越这样,唐小虎越要挑弄她说话,“小蝴蝶,你还想我什么了”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啊她哭得鼻尖红,还要被逼着哝哝地答“还想你的样子。”

    “什么样子”兴趣恶劣的男人不依不饶,循循善诱,“不穿衣服的样子”

    太过分了,她没法接话。

    眼前就是他衣襟半敞,结实漂亮的肌肉上蒙了一层薄汗,再向下,裙摆遮住了更凌乱而紧密的画面。她呜咽着,脑子里早热滚成一团浆糊,什么也讲不出。

    他也有些喘,可还在没完没了,“我真想你。想你的腰,胸,腿还有你的眼睛,怎么总在哭”

    他发狠时的尾音像某种猛兽毛茸茸的尾巴,有力又酥痒撩人。

    “你觉得舒服的时候也会哭,是吗就像现在这样”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去捂男人的嘴巴,反而被一口叼住,把每根手指都认真吻了个遍。

    他是身经百战的猎手,作为猎物,她只有溃不成军。

    双脚再落回地面的时候,她泪痕还没干透,腿也软到站不稳了。唐小虎适时地扶了她一把,感觉有点好笑,“你这身子骨,还得多练练。”

    这叫什么话嘛。她幽怨地瞪了一眼,眼尾飞红,没什么凶狠的力度,反而像在撒娇。

    唐小虎被惹得大笑,就势低头,吻了吻她泪涟涟的眼睛,倒有几分怜惜的意味。

    离开餐厅时已经入夜了,唐小虎照旧直奔驾驶位,被她叫住。

    “你喝酒了。”她担忧地提醒。

    “就刚才那两杯又不多。”

    “”她叨咕着,“是违法的”

    唐小虎撑着车门笑了,态度不屑。

    “你虎哥违法乱纪的事没少干,逮进去够崩好几回,醉驾算最轻的。”

    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嘴角夸张地上扬着,好像在表述一些多么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

    她抿抿唇,没再阻拦。

    她明知道阻拦也没用。

    她也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善人。她早知道的。

    也许是顾念她的体贴,唐小虎一反常态,没开快车,沿着江边慢慢驶过去。两侧车窗打开,这个季节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挺舒服的,夜景也算宁静好看。

    “今晚不带你回去了。”他懒散扶着方向盘,突然开口,“我要去趟外地,替强哥办点事。等会儿就启程。”

    她惊讶,“这么快”

    唐小虎冲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带点坏笑,“男人不能说快。”

    “”她移开片刻目光,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顺利的话就三两天,麻烦点就一礼拜。”

    他说着,顺手拉开储物箱,从里面捞出烟盒和打火机,叼出一支,点火,吞云吐雾,一气呵成,眉目洒脱,没有半点为即将分开而生的不舍。

    这种反差让她更加失落。她一下一下抠着指甲上因营养不良而消瘦的半月,过了半晌,才鼓足勇气说“我会想你的。”

    “乖。”唐小虎将烟咬在嘴里,腾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含糊不清地说,“等会儿把你的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点钱。看中什么就买,钱不够花也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嗯,不委屈。”她轻轻道。

    车又停在白金瀚门口,即便开得很慢,即便她心里千百倍地舍不得。

    唐小虎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右臂架在方向盘上,“不早了,回去睡吧。”

    这个动作使他胸前的衬衣被挤出一段褶皱,刚才胡闹后本来就松散的领带变了形。唐小虎捋了两下,没什么效果,有些硬质的布料没那么听话,刚想着干脆解掉算了,一双细弱的手就探过来。

    她的动作轻柔又细致,将领带抽出,一丝不苟绕好,系紧,打成一个工整漂亮的结。做这些事时,她微蹙着眉毛,显得那双本就爱流泪的眼睛更加凄楚,但她的神情又那么认真,仿佛在完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

    “好了。”

    她把领带摆正,离开时指尖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又如同隔着它在抚摸胸膛。

    唐小虎的目光随着那双手回到她身前,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不是说你不会打领带吗”

    “后来学的。”她答,“多练几遍就会了。”

    可随即她又开始后悔。天已经很晚,虎哥要开很久的夜车出远门,没必要再收拾得过于利落。她太急着想表现自己了,甚至忽略了他真正的需要。

    这真丢脸,显得她愚蠢又虚荣。她想到这里,懊丧地垂着脑袋,无法让男人知道,自己有多想得到他的赞许。

    也同样无法坦荡地倾诉,她有那样那样多的思念。

    “你学得很好。”可他没有不耐,只低哑地问,“是为了我吗”

    她低低应声。

    如果她肯丢掉一些自卑,抬眼去望望对面的人,她就会读懂他眼里的情绪,早就稠软到一塌糊涂。

    过了半天,那只粗砺的手掌又落到她头上,在发顶轻揉了揉,然后向下,捧住她的侧脸。

    唐小虎都想不到,自己的手能有这样轻而呵护的举动,仿佛他还是旧厂街呆头呆脑的野孩子,为了欣赏雪花的美丽,在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新雪。

    “好姑娘。”他只简短地落下这三个字,而后收起手,别过脸去,将目光投向街景。

    已经太晚了,她是该做个懂事的好姑娘。

    她知意,乖巧地道了别,关上车门,却还是踌躇着。两秒后,她弯下腰,手按在车窗框边上,有些紧张地扣紧。

    “虎哥。”她带点鼻音,又重复一遍,“我会想你的。”

    唐小虎不为所动,仍然定定地望着前方,半天才轻笑一声“想我干嘛。不怕我欺负你了”

    他意有所指,要把话领到歪门邪道上。女孩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却还是无比郑重地回应。

    “不怕。”她极难得,露出雀跃的浅笑,“虎哥对我好。”

    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说,她心甘情愿。

    她的身体跟随堕落的欲,被男人牢牢地操控着,做下流的事;灵魂却被安抚,妥善栖息在纯白的云端。

    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善人,她早知道。

    他是她的救赎,希望,和世界。

    唐小虎有些发愣,回过神,匆匆“嗯”一声,“回去吧,要起风了。”

    他说完都没等回应,就发动车子,油门直踩到底,车轮卷起一股尘烟。

    他从后视镜看到女孩退了小半步,却还站在原地,朝着他的方向。那身影随着距离拉远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街道寂静无人,唐小虎一脚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他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发闷,又不解其因。他烦躁地扯住领带,想拉开领口透透气,却在触到那个完美的温莎结时,猛然顿住了动作。

    半晌,他松开手,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一口气。

    是那两杯酒真的上头了吗还是他有些生病了

    那姑娘的蝴蝶好像寄居在他胸腔,振翅欲飞,越来越接近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