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工藤新一的声音和爆炸声几乎重并在一起,乌丸沙耶只觉得耳边一阵巨响,身后一只胳膊迅速揽下她,带着她一起扑倒在地。
她的头垫着工藤新一的胳膊,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烤箱爆炸的碎片没有伤到她,反而是倒地时她扭伤了脚,此刻脚腕有些痛。
因着疼痛,乌丸沙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她便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紧张的蓝色眼眸。
“鹤山你没事吧”
上次一看见这双眼睛,还是她跟随着轮椅向后仰倒时,工藤新一站在坡顶的模样。
“没事”乌丸沙耶轻轻推开工藤新一的手,手撑着地坐起来,“这又不是炸弹爆炸,只是烤箱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
扶着她的少年闻言也一愣。
对啊。
这只是烤箱而已,不是炸弹。
工藤新一眼睑一颤,随即也松下劲儿来,露出放心的笑意。
“是啊,只是烤箱而已。”
旁边的鹤山夫人也已经“天呐天呐”地跑过来了,她径直扑到了乌丸沙耶身上,绕着她左看右看,嘴里念叨着“没事吧,源,没事吧”,乌丸沙耶受不了女人的声音,她听得烦躁,也不喜欢女人挨着她这么近,眼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但当女人重新看向她时,她又换了副面孔。
“没事的,妈妈,工藤君保护了我,我一切都好。”
她笑着,女人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君,太谢谢你了。你不知道,我的源,我亲爱的儿子,如果他受一点伤,那我都会痛不欲生,工藤君,谢谢。”
工藤新一干笑着说没什么,他似乎也不太希望鹤山夫人离他太近,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这一起,腰后却一阵灼痛。
痛痛痛
他的腰后侧好痛
他呲着牙朝身后看了看,不太能看清,但鹤山夫人却绕过去,“诶呀”一声。
“工藤君,你受伤了”
女人颇为担忧地看着他,随即连忙找出卫生箱,顺理成章的递给了乌丸沙耶。
乌丸沙耶抱着卫生箱一愣,就听“妈妈”道“源,还愣着干什么朋友受伤了就要帮助他,这点妈妈不是教过你吗”
帮、帮助
是说让她替工藤新一包扎吗
她堂堂乌丸家的大小姐,竟然
可工藤新一确实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想到这儿,乌丸沙耶抱着卫生箱的手紧了紧,正咬牙准备应,就听工藤新一的声音响起。
他旁边连忙摆手“诶不不,没事的,其实应该也还好,要不我去医院”
“不”
“医院”一词刚出,尖锐刺耳的尖叫立刻响起,吓得乌丸沙耶一哆嗦,差点扔了手里的卫生箱。
她惊惧地看向面前这个神经质的女人,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突然发疯打断工藤新一。女人则尖叫着拦在门前,将门锁上,握着刀不让工藤新一离开。
“医院里的人都是骗子他们骗我我的儿子死了骗子骗子工藤君,你不能去那里”
“鹤山夫”
“不能去”
女人的尖叫凄厉,她眼窝凹陷,嘴唇鲜红,握着刀的手骨节泛白。
狭小的房间里三人气氛几乎凝结,鹤山夫人手里拿着刀,她精神状态顷刻间变得极不稳定,乌丸沙耶不由屏住气,上前一步,左手抱着卫生箱,右手狠狠拽住工藤的袖口。
“妈妈”她扬声,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妈妈,工藤君不去医院,我会给他包扎的。妈妈教过我要帮助别人,这些我都记得,妈妈的话我永远记得。我这就去给工藤君包扎,一会儿等我们出来,妈妈给我们我最喜欢的咖喱饭吃,好吗”
女人神情一松,看着乌丸沙耶喃喃“源”
“妈妈”她应声。
女人渐渐也笑起来“这就对了,我的乖孩子。等你们出来,妈妈的咖喱饭就做好了。好吗”
“好好好。”
乌丸沙耶生拉硬拽着工藤新一进了房间。
“嘭”一声,房间门被关上,乌丸沙耶把卫生箱放在桌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气,立刻不解而埋怨的看向工藤新一“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应下不要去,她”
哐当。
桌子上的台灯摇晃,乌丸沙耶一怔,工藤新一已经俯到她面前,他按住她的手,眼中严肃,紧皱的眉头如临大敌。
“鹤山,”他一字一顿道,“你妈妈疯了,你不能再和她留在一起,我们必须找机会走。”
乌丸沙耶瞥开视线,颐指气使“所以一会儿吃完饭,你离开后就立刻去报警。”
“不,我们要一起。”
乌丸沙耶眼神一讽,起身垫脚朝工藤新一靠过去,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别说瞎话了,工藤新一,”她说,“刀在她手里,她是个拿过合气道冠军的疯女人,一刀捅进去都不会满足,非要把你捅成血喷泉的那种。我们两个硬闯不死也半残,工藤新一,就算你胆子大,我也不能拿你的命去试。”
她这话一出,整个人顿了顿,嘴巴紧抿着又退回去,重新和工藤新一拉开距离,倔强地看着他“你以为你的命配得上给我吗”
工藤新一闻言一怔,看向乌丸沙耶的眼神难以置信,但又带着些许犹疑和茫然。
“鹤山”他喃喃,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乌丸沙耶撇了撇嘴,甩开工藤新一的手,趁着他不敢忤逆她的机会直接把少年翻了个个儿,然后按着他的后背直接把他大半个身子按在了床上,撩起他的上衣。
工藤新一瞪大眼睛“喂喂鹤山”
“闭嘴。”乌丸沙耶蛮横地打断他。
她坐在床边,俯视少年的眼睛,抬了抬下巴“要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救我,否则就算你死在路边我都不带看你一眼的,谁管你。”
说完少女便搬出卫生箱左翻右找,工藤新一在旁边被她的一番气势唬住,趴在床上再不动,半信半疑地看着鹤山奈奈子翻腾。
终于,一分钟后,少女重新抬起头。
“我不会,你说,我做。”
工藤新一指挥着鹤山奈奈子。
但凡他能看见自己的伤口,他也绝不会任由自己像条死鱼一样被鹤山奈奈子摆布。
然而他现在只能趴在床上,露着半截后腰,侧着脸看身边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鹤山奈奈子为自己上药。
手重了,他还不能说,说了就会得到鹤山奈奈子“你以为是谁在给你上药”的眼神一枚,并力道更重了。
他这次真的是对鹤山奈奈子的性格大开眼界。
以往鹤山奈奈子在班里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谁知道这家伙是闷声憋大招,头发一剪,眼睛露出来,锋芒就盖不住,差点成了合该作威作福的大小姐。
这样想来,真的有些像平宫美惠。
工藤新一看着鹤山奈奈子,她一开始还不耐烦,现在已经颇为认真地研究起如何抹药包扎。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眼睛里带着点好奇和趣味,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猫,探出头来看不曾见过的新世界。
那双遮挡在刘海下的眼眸意外地漂亮,乃至于将鹤山奈奈子本并不出众的样貌硬是衬出一种高贵感。
如果平宫美惠能够走路,能够说话,她也应该是鹤山奈奈子这样吧
满口狂语,撩着虎牙当作利刃,别人说一句就顶一句,非要别人说不过自己,露出泄气的样子,再顺着她,她才开心。
平宫美惠是工藤新一第一次见到的、这种性格的人。
鹤山奈奈子是第二个。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社会上净是这样的人,街道上早就打起来了。饶是平宫美惠和鹤山奈奈子,平日里也知道装一装。
他不过是有点运气和实力,所以能够偶然间瞥见她们本真面目的人罢了。
如此想着,工藤新一思绪慢慢飘向远处,直到后腰忽然生出一阵疼痛,万千思绪在这一刻也全部回到这间狭小的房间。
“嘶痛,鹤山。”
“忍着,”少女眉眼舒展,“我在这里为你上药,你却悠悠哉哉着,心思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还笑活该你痛。”
笑
工藤新一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感觉不到,但他刚才笑了
“我笑了吗”他问。
鹤山奈奈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过了几秒,又不咸不淡地开口“所以在想什么一定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可以勉强听一下,看看你的笑点是不是很低。”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扑哧。”
“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工藤新一实在没忍住,他甚至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笑的,眼角都泛起零星泪花,“我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你认识的那都一定是很无趣的人吧。”鹤山奈奈子兴趣全无,懒懒道。
工藤新一沉吟片刻,澄澈的蓝色眼眸明亮,嘴角扬起一抹笑。
“不,她虽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大小姐,但做事都和你一样,总是想把人气死,这样才开心。不如意就耍脾气,顺着了又可以口是心非的吐露善意嗷痛啊鹤山”
少女面无表情“抱歉,手重了。”
她顿了顿,下颌稍抬,眼神刻意切向与工藤新一相反的一侧。
她说“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一定很讨厌她吧。”
“诶”少年疑惑道,“当然不啊。相反,怎么说呢,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
“但我还有点喜欢这家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