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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国师体质特殊,药粉上了两层也不见血止。

    浓郁到几乎能凝成实质的血气争先恐后挤到红狐鼻边,趴下去的耳尖微微抖了抖,慢慢支起,兽瞳自然而然顺着那股极其好闻的气息转向不断滴血的腕。

    收敛成一股的尾巴悠哉悠哉晃荡片刻,屋内众人只知快快替国师止血,哪里注意得到它试探成功。红狐在这松松垮垮的怀里缓缓转动身体,尖牙状似无意碰到白衣女子的袖口。

    无人阻止,无人觉察。彻底竖立的兽瞳金光极盛,在一块吸饱了血的纱布从眼前下坠后,蠢蠢欲动的嘴霎时张开,偏头就要往她手上咬。

    说时迟那时快

    一把泛着寒气的利刃轻轻松松抵到红狐颈边,锋利刀片已削去小块狐狸毛,飘散着跌到那堆血纱布里。

    两指间并着的刀片又薄又漂亮,竟是将那满是厚茧的手也给比下去。沙棠居高临下看着这东西,并不畏惧红狐身上时有时无的煞气。

    大概是沙棠眼中杀气太重,红狐一时还真被她挟制住了,僵硬着身体,仍保持张嘴的动作,直到国师笑眯眯看过来

    沙棠道“这狐狸养不熟。”瞧瞧大人苍白如纸的面色就能知道方才到底喂了多少血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想趁大人疗伤时再度重创大人丝毫不顾大人死活

    国师想了想,却是命人端来桌上搁着的大号茶碗。她手一扬,滴滴哒哒的血落进茶碗,很快聚了一滩。

    红狐眼珠跟着那腕转,贪婪之意愈浓。

    国师垂眸看这只嗜血怪物,居然笑得出来“若你乖乖在我怀中待够一个时辰,这碗血给你又何妨”这话的亲昵宠溺与先前哄小公主殿下无二。

    闻言,红狐合了嘴巴,懒懒避开刀片,重新趴回国师腿上,像是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在说什么。

    气得沙棠想不管不顾用刀片割下红狐一只耳朵再说。

    “别装。”国师淡笑,“我知你听得懂。”

    那几根如玉般的手指又悄悄摸上它后颈,冰冰凉。

    红狐猛地睁眼,张嘴要咬她,不知何时捡起的菩提串灵巧地围了它嘴巴绕两圈,轻易缠住它。

    菩提串被高僧开过光,又有仙人术法加持,最避凶驱邪,对半妖能造成一定伤害。

    红狐身躯一震,痛得浑身泄力,呜呜咽咽倒了下去,被一双温柔的手接住。

    “不疼,乖。”

    轻轻幽幽的嗓音似在耳边响起。

    本以为这话是在欺骗它,没想到过了一会当真不疼。红狐野性难驯,当即还要张嘴咬人,那串子跟有生命似得一下收紧,又开始疼了。

    红狐如此这般尝试了两回,发现它不张嘴就不疼,一张嘴就疼它恨恨地瞪了白衣女子一眼,团成一团不动了。

    一旁几位弟子都看傻了眼,直到国师提醒她们继续包扎才慌慌张张去拿纱布。

    趴在窗沿无所事事的小公主一眼瞧中国师怀里的

    活物,满脸稀奇地蹦跳过去,弯下腰想摸“你养狐狸啦这东西可不好养呀,它”

    话还未说完,就被国师避开的动作惹恼,扶月叉腰“怎么啦我还摸不得了”

    国师“它不听话,会弄伤小殿下。”

    扶月努努嘴“你都把它嘴巴捆住了还怎么咬我你就是不舍得让我摸,小气”

    国师笑着担下小气鬼的帽子,温声送公主落座。

    红狐乖觉得很,眼睛扫了圈书房就不看了,一动不动窝着。

    国师有一搭没一搭顺着毛,偶尔顺得太舒服,蜷缩着的尾巴尖尖弹了弹似是要竖起,又被红狐硬生生压下去,仿佛这样就能折损国师的得意。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

    扶月磕磕巴巴念完这行字,嫌弃什么似的快快将书往下一盖,双手托脸,不满道“我学这个干什么这是太子哥哥要学的。”

    以为药罐子跟总师傅不一样呢,饶了那么大个弯到头来还是要学这个,真无趣。

    国师翻回书,拽来扶月的手摁住书页,道“在臣眼中,小殿下与太子并无不同。”

    扶月“”

    扶月连忙转着脑袋看了看左右,喊“你疯啦这话也能乱说”

    那人云淡风轻问“怎么呢”

    扶月鼓着脸“显而易见呀,这天下是太子哥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到了年纪他们自然会给我找个如意郎君嫁了,驸马敢不听话就告诉太子哥哥,多得是人帮我做主。”

    说完,她咯咯一笑“若驸马午时欺负我,未时虎头铡还没落到他脖子上,就算太子哥哥无能”

    这已经是备受宠爱的公主殿下能想到最好的未来了,她甚至为此欢喜、为此自得,毕竟其他女子绝不会有这种殊荣。

    国师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她不反驳,扶月以为自己略胜一筹,哼道“你可不能仗着从前有功就这般猖狂。这话本公主听过才不会当没听过,等下回你再欺负本公主,本公主就告诉父皇去让他狠狠治你的罪”

    “好。”国师温和地应了声,却是手一晃,袖子里掉出一把银色匕首。

    脆响惊得狐狸兽瞳睁开,脖颈边的毛炸起一半。见是国师袖子里掉出来的,红狐舔舔嘴,又趴下去。

    动静也吓得扶月一哆嗦,继而愤愤看向她“你大胆”

    国师轻声问“臣想问,小殿下为何不亲自将刀架在未来驸马脖子上呢”

    “本公主身份尊贵,怎能做这般下贱的事”扶月唯恐自己衣角碰到刀尖,嫌弃又嫌弃地移开目光,呵道,“你快收起来”

    眉轻佻,国师眸光微动“下贱”

    扶月的那不然呢还没说出口,就被骤然逼近的凉气切断了所有言语。

    五指松松握着刀柄抵住了扶月脖颈。

    那人悠悠道“臣不仅没觉得下

    贱,还因能威胁到小殿下而沾沾自喜呢。”

    扶月眼瞪圆了,面色微白,嘴张张合合变成一句“我要告诉母后”

    僵持几秒,眼见小公主眼眶淡淡转红,匕首才被丢到桌上,国师敛眸“好。”

    扶月愤而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几步,身影在门口停住。

    在母后眼中,是国师的话可信还是经常逃学的自己更可信她咬住唇,眼眶微红。

    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竟不能告状

    短短时间里,扶月已从今日之事想到未来。堂堂一公主,却要在一个药罐子手底下讨生活等药罐子高兴她才能出去玩,药罐子不高兴随时能、能杀了她

    国师看了会那道微微颤抖的身影,轻叹一声“小殿下,来吃点心。”

    吃吃吃,谁稀罕吃你的破点心刚刚还用刀尖对着本公主,你

    “宫外最好的点心坊,真的不试试么”国师状似遗憾地补充,“特地为小殿下买的呢。”

    “”小身影理所当然地转回来,嘴上嚷嚷,“等我吃完点心,我还要去告状你别以为能逃一劫”

    国师笑而不语。

    吃点心时,扶月的目光时不时就在刀尖晃悠。起初心里发怵,怕极了刀身倒映出的虚影,看久了又觉得嗯,没人操控的匕首不过是死物,有什么好担心

    再说了,国师在外征战那么多年,这些小玩意她是很熟悉的,断断不会伤到自己,更没啥可怕。

    点心吃完了,国师也不叫公主继续看书,只低头去摸那笨狐狸。

    扶月看得眼热,莫名想做些什么吸引回这人的注意力所以她小声开口“你,你说得轻巧。”

    话一落,国师果然抬眸。

    扶月却故意侧过脸,好叫国师知道自己还在生气。她声音更低“父皇母后给我选的驸马必定不是个笨书生,我拿了这刀子有什么用”

    她力气哪里比得过那些男人谁知道拿了刀子是不是更吃亏

    小公主亮亮的眼眸中一点也看不出为这些事烦心的痕迹,还因能驳倒国师而感到亢奋。她甚至想翘着腿等人回复了。

    “”

    等了等,又等了等。

    扶月忍无可忍回头,话中有她分辨不出是善是恶的质问“你怎么不说了”

    国师虽未开口,但看过来的眼神温柔慈爱,摆明了一个信息我在看你蠢啊。

    扶月“”

    国师捏了一撮狐狸毛把玩“林国最厉害的将军就在小殿下眼前,小殿下却只知道沉溺软弱之中,臣也的确不好再说什么了。”

    桌椅在地面滑出不大悦耳的声响,惹得本就烦躁的狐狸看过来,瞳眸阴鸷。

    扶月兴奋问“你,你愿意教我武功”

    国师慢悠悠“尚在考虑。”

    扶月两步蹦过来,抱住国师一条胳膊晃呀晃“别考虑了快点本公主要学”

    被带着晃啊晃的红狐。

    “武功要学,书也是要看的。”

    “为什么难道遇到不讲理的驸马,本公主还要子曰不成”

    袖摆拂开扶月的手,国师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臣得给娘娘交代。若小殿下让臣无法交代,这武功自然也学不成了。”

    这理由简直无敌,扶月一咬牙“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