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多时,女人从后厨走出,身后跟着个高胖子,正穿着厨师围裙,满头大汗,刚才该是在猛火下烹炒。
“谁被欺负了”高胖子走近,风风火火问。
“我弟弟,他在岛中央开了家民宿,被西金餐厅那伙人联合排挤。”段司宇收起现金,线上结了饭钱,“您贵姓”
“陈,”高胖子说,“陈章。”
段司宇颔首,“辛北晴。”
辛北晴
辛南雨的名字倒转
颜烟低咳一声,缓解紧张,虽然分明是段司宇在胡诌。
“我弟弟开的民宿没有客人,资金无法周转,他去那伙人的陶艺店做工,半年间没有拿到一分工资,自己捏的作品也被那家店主抢走,故意放在门口当吉祥物,耀武扬威。”段司宇解释说。
乍一听,情节严重,令人气愤。
十句里,八句符合现状,两句又有些细微偏差,尽往夸大之处说。
颜烟无声叹口气,实在叹服段司宇胡诌的能力,简直是信手拈来,带节奏的好手。
果然,陈章一听,当即气急了眼,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太过分了他们就逮着年轻人欺负,没有良心的东西。”
餐盘里的油被拍得溅起。
段司宇往后仰了一厘,躲开,继续胡诌,“我听说,你们也经常受这伙人欺负,所以过来找你问问,了解一下情况。”
闻言,像是终于找到知音,陈章拉开椅子坐下,话匣打开,滔滔不绝。
七八年前,西岛仍是个原生态的小岛,多数店铺是本地岛民在经营,代代相传,老辈休息小辈接上,几十年如一日迎接客人。
后来,岛外一个暴发户进场,先是开了西金餐厅,后来又陆续开起无数店铺,形成一条的牢固产业链。
市场盘子就那么大,被暴发户抢走不少,本地岛民逐渐落了下风。
最终倒闭的倒闭,关店的出售,大量年轻人流失,全部外出打工。
西岛因此失去大量原生特色,若不是年纪大的老辈没有经济压力,经营如同养老,西岛也会沦为一个被高度商业化,最平常的景点。
段司宇听了,问“你们就没有想过联合,一起反击”
“他们就是地痞流氓,看谁不顺眼,就带人去砸店恐吓,警察都管不了他们,我们怎么反击”陈章气愤地说。
“流氓”段司宇挑高眉,不以为意,“谢谢告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今后常联系,说不定哪天运气好,你能看见他们被赶出岛。”
出了海贝酒楼,段司宇心情大好,顾不上分寸,搂着颜烟的肩膀往民宿走。
颜烟太了解,段司宇如果反常地安静了,不捉弄人,那就是在想歪点子。
颜烟抱着双臂,倒没挣脱故意扫兴,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打算”
段司宇回神,“把暴发户踢出局,让随晏接手。”
随晏
他们最初的目标是改造“南雨小窝”,如今不过一天探查,目标就变成混斗,还要扯上随晏。
颜烟皱着眉,感到排斥,并不是怕麻烦,而是觉得危险。
段司宇不能出事,更不能在这里出事。
“和随晏有什么关系”颜烟问。
段司宇解释“忘了告诉你,他喜欢宇亿梦,又胆小不敢追,非要找理由说因为没有事业,所以我准备踢他一脚,催一催进度。”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宇亿梦,段司宇的姐姐。
颜烟下意识僵了一下,很短一瞬,不易察觉,“你注意分寸,不要做危险的事。”
段司宇没答话,也不知是否听进去。
回到“南雨小窝”,不出意料,辛南雨被严肃批评一顿。
尤其是去做黑工,被占便宜还感谢对方这一点,段司宇不止是批评,近乎是臭骂。
“我知道我是笨蛋嘛我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了。”辛南雨苦着脸,想找个支撑,肩膀靠着颜烟。
还没靠上,被段司宇一瞪,辛南雨又赶紧坐直身子。
“从网上抽取免费体验的旅客,安排好了”段司宇问。
辛南雨紧张提气,“平台上联系我的旅客要下周才能来,但我已经请了托,明天就来拍摄,我自己做后期,保证内容不出错。”
为了不被骂,辛南雨已经有了进步,学会主动出击,比原先机灵。
“还算有进步。”段司宇高傲评价,顺势瞄了眼颜烟。
回来之后,颜烟便没了声,总是走神。
段司宇戳戳他的手臂,主动问“你今天发现了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颜烟回神,“最好有专车在码头接送。如果让旅客自己拉着行李到民宿,会非常不便。”
“完了,”辛南雨一下紧张,“我没有车,怎么办”
段司宇慢条斯理,“你慌什么我跟海贝的老板说一声,找他借一辆不就行了。你跟陈章沟通的时候,记住我现在是你哥,叫辛北晴。”
“好,我记住了,谢谢您,”辛南雨一顿,喊道,“宇哥。”
宇哥。
头一次有人这么叫段司宇,倒是和“烟哥”相匹配,所以他这次没挑辛南雨的刺,反倒欣然接受。
夜深时,会该散了。
颜烟终于再出声“明早我要去一趟鹭城区,预计在中午回来。”
“好。”辛南雨点头,未做多想。
而段司宇本要回家,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颜烟,沉吟不语,像是在要解释。
颜烟无法,跟着朝门外走,“我送你出去。”
出了花园,颜烟仍未停,走到段司宇家门口,才低声开口,“安神的药吃完了,我明天要去医院开药。”
段司宇闻言,蹙紧眉头“又要去你一晚到底吃几片”
怕颜烟是不计药量吞服
,段司宇明显误会了。
颜烟解释“我只吃一片,但医院一次只能开一周的药量,所以我每周都要去拿。”
沉默片刻,段司宇说“正好,我也要复检,我和你一起去。”
颜烟叹口气,严肃地说“我不在,辛南雨遇上麻烦,就只能找你帮忙,你就算真要去复检,也等我回来了再去。”
段司宇介入辛南雨的事,本是为了找机会跟颜烟相处,现在却变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尽拖后腿。
别无他法,段司宇不情愿地答应,“行,我不去,你早去早回。”
半片药的药效注定不够,翌日,颜烟仍在天亮前清醒。
昨日去阳台点烟被段司宇发现。
今日颜烟索性躺着,不敢去阳台,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放空,直到天蒙蒙亮。
趁着辛南雨还未醒,颜烟带上药盒与诊断证明,又是一身防风衣,裹住半张脸,悄悄出行。
六点第一班船多是客渡。
客渡只载人,比轮渡班次多,就是体积比较小,容易人挤人。
颜烟走到码头正好赶上,到达医院时,时间尚早,便坐在大厅等待。
因为在同个医院拿药,这次的过程相当顺利,半小时后,颜烟便揣着下一周的药回程。
不到十点,颜烟又上客渡回岛,靠在护栏边回复消息。
duan出发了
duan拿到药了吗
duan什么时候回来
几小时而已,段司宇连发数条消息,跟催命符似的。
yan上船了。
duan我到码头等你。
码头人多口杂,这人也不怕被认出。
颜烟叹口气,提醒。
yan戴上口罩。
duan戴了。
到了码头,总有乘客忙着下船,不自觉推搡,颜烟没动,准备等人少一些再下船。
倏然,有个人从颜烟身边走过,比他高几厘,身形壮硕,有一丝熟悉感。
心口没来由一跳。
颜烟下意识伸手,拉住了此人的胳膊。
此人回头,面容熟悉。
颜烟一下想起,这是上次来纠缠辛南雨,擅自动手动脚的年轻人,名义上是朋友,实际上可能是前男友。
纪泽盯着颜烟看了几秒,回忆片刻,想起他是谁,立时蹙紧眉头。
“你找辛南雨有什么事”颜烟冷着声音,比平常还要淡漠。
纪泽甩开颜烟的手,“神经病,我劝你少管闲事。”
典型的二世祖模样,肆无忌惮。
“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说过不再想见到你。你今天只要踏进民宿一步,我就马上报警。”颜烟警告道。
“行啊,你想报警就报”
“赶紧下船,要聊下去再聊”客渡的工作人员高声打断。
纪泽不耐啧一声,先转身,往出口走。
颜烟跟在其后,视线紧盯着,为防纪泽脱离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下船,上了连接客渡与码头的登船通道。
没走两步,纪泽蓦然转身,阴沉地问“你有什么毛病,非要跟着我”
他跟着纪泽
他本身就住在南雨小窝。
颜烟觉得荒谬,冷淡反驳,“我回我住的地方。只要你不是来找辛南雨,西岛之上,你去哪里都和我无关。”
闻言,纪泽阴着视线一侧,瞄到颜烟身后偏矮的护栏,不屑嗤笑一声。
电光火石间,颜烟还没来得及警惕,就见纪泽迅速朝他伸手,往他胸膛重重一推。
一声闷响。
颜烟被大力推着向后倒,膝盖以上,全倾斜到通道外,他已来不及抓护栏,便一把攥住纪泽的衣领。
纪泽的本意是将人推下水就走,没料到颜烟会忽然拉他,重心猛地被带歪,稳不住,跟着往海里跌。
噗通
水花溅到通道上。
“救生圈在哪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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