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吴敬斋家
就是在勾克阳收监的这天,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吴敬斋的家中,不过,这件事都被家里的另一个事冲淡了,那就是在茍爷挨事的前一天,吴敬斋的二姨太死了,和其他任何一位比起来,二姨太的死都是不足轻重的。
二姨太娘家的人,并无势力,所以,娘家就无人来说三道四了,提什么条件之类的名堂,这其二,二姨太是出怀生子,可惜是两个女儿,年龄不大,只知道跟着其他人哭,也无语可说。对于太太而言,开始是不待见二姨太的,正是因为自己耍小性子,想籍以提高自己的威信,哪里知道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二姨太进了家门,不过,之后相处的日子,发现二姨太这人优点很多,知道自己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又不能为吴敬斋生儿子,特别是在床上玩把戏时,使吴敬斋觉得没有情趣,是一根木头,老爷要干事时,她就承受,从来没有向老爷要求再来一次怎么的。当然也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也因为这样,抬进来之后,倒是年头生一个女,年底又生一个女,这点倒是吴敬斋始料未及的,当然也有令吴敬斋十分满意地方,那就是虽然她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但却是一个真正的处女,交he之际,流丹浃席是那种荳蔻飘香,杜鹃啼血,痛苦凿柄,状若不胜的样子。
吴敬斋戏问觉得舒服吗?
二姨太说:钻心的痛,而且流血也多,其他就不知道。
吴敬斋说:为什么不说,比方说不愿意呢。
二姨太说:我都是一个大龄女子了,我的妈告诉我,给人作姨太太的人要懂得规矩,老爷要干什么,都不能够不干的。
这多少就令吴敬斋有点感动,觉得她老实可靠。不过,吴敬斋是一个好色甚于好德的人,所以,就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把那个三姨太抬进了门。当然三姨太长相不错,玩起原生态的把戏来,吴敬斋觉得比起太太和二姨太来,倍感流动舒适,当然也有一种“白狐”的隐忧。
二姨太是患所谓心情抑郁症之后转为“痨病”而死的。所以,基本未作过过多医治,而一旦死后,就比较简单的开了一个路,有一口棺材就上山了。据家人的回忆,除在去年送灶那一天她说了几句赞扬周先生如何高,对于三姨太就把楚楚抬进门的事说了几句之外,倒是一副宽洪大量、事事忍让的态度,所以,对她的两个女儿倒是一视同仁的爱护的。
这次吴敬斋破例没有去找他的老搭挡周庭轩来帮忙,一则事情不多,二则是也顺便考验一下周对自己忠诚的态度。而周庭轩倒是心里有点儿虚,原因是茍的这件案子,他心里明白,是和徐老七有一定关系的,而这是受三姨太的委托,而三姨太的敢于把他请来帮忙,则是知道自己有本钱令周庭轩就范的。
茍家发生事情的次日,吴敬斋就获得了消息,不过,他自己知道,有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比方说,那些生意上的投资,不过,钱财身外之物的看法使他觉得这可是一种聪明办法,不然自己怎么办?更使他觉得烦恼的,居然是素云不知道去向,他就有了一种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感慨。念及到素云和自己缠绵的那些状态,使他怅不已。特别是这使他失去了去再度接触洋学生的机会。一想到那位不知来自美利坚还是俄罗斯或者英吉利的妖冶小女,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白来人间一趟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自己少不得还是作些准备,他考虑一番,就去了太太的房里。太太不知怎么,只怔怔地望着他,因为她不知道在悲戚中的吴敬斋,想说还是想做什么。
吴敬斋说:古人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我看这个家就要败了。
太太说:老爷不要为二姨太的事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我的观察楚楚呢,很难满足为你生儿子的要求,我劝你,为今之计,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对老三的态度,女人嘛,你哄哄她,当然……
看见吴敬斋不言语,她只好继续:有时老爷有什么知心话也可以在我这儿摆谈的。
不知怎么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吴敬斋说:今天我们不讲那些P事。我告诉你,听说出了大事,茍克阳那个老狗不但收了监,而且,听说已经一命呜呼了。
太太问:那我们在那儿开的铺子、盘的钱呢。不是还有一个叫素云的姨太在经管吗?
吴敬斋说:说不得,因为说是毒资,所有的商行,比如粮店、百货、五金都一齐充公了,可怜我们现在而今眼目下,已余下十来亩薄田了,看见银子化成水,而且,没有听你的话,一个楚楚、一个素云,说不定是串通着让我上当呢。所以,老大呀,我倒是已经看到我的下稍头了。
说到这儿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太太说:老爷也快莫这么说,人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没有关系的,我不相信我们吴家就这样败了,况且,我们还有伯华,还有一堆儿女。一笼鸡,总有一个会叫的。
看见老爷不语,她又说:不急嘛,人家说,大船烂了三千钉,那儿就这么算了,其实,我嫁过来时,总有一些东西嘛。
吴敬斋说:就是有这一档子事要找你商量呢。听带信的人说,吴将军主要是搞什么老蒋提的新生活运动,目标对准的是茍克阳,如今呢,茍也死了,家也败了,财产也一下子搞得祼连精光了,市面上还是有些谣言的,所以,就推迟了对我们动手。这次听说要派人来调查,现今的事呢,好说也不好说,当官的一个是受财,要银子,一个就是贪色,为今之计,我是这样想的,这个财呢,就只有花你的嫁妆钱了,少不得几根条子,以后有了,再还给你。这色就说不清楚了,不过,老三那么白虎星,不能够有让她出面的机会,如果她把那些什么火麻的事一说,我看就脱不了爪爪。这个事,你要给我放平,当时不准她出现影子的。你呢,要谨言谨行,不过,给好处即给金条要由你出面的,以免遇见事故不好下久的。至于楚楚吗,我告诉她要见机而行,不过,要警告她,不准出格乱来,至多做戏而已。
太太问:要来什么人呢,你打听了消息没有?
吴敬斋摇了摇头。
太太说:呵,可不可以去请一下周庭轩呢。
吴敬斋说:来不及了,最近很少知道他的消息的,就去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呢。
太太回去,当然忍痛的拿出了两根条子,觉得老爷真不像话,卖田卖地,所余无几,现在已经用到我私人的名下了,看来老爷的想法不是没有来头的,所以,为了伯华,也要准备一点。
之后,就去了三姨太那儿,少不得做了一点兔死狐悲的说到了二姨太的一些好处,也话中带话的告诉三姨太,要好好保养身体,近日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调理身体的话。三姨太只有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的份,而且,太太并没有说及羊将军要派人来查这方面的事。
吴敬斋去了楚楚那儿,一开始就没有客气: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那个老鞭子干爹,还有你那当biao子的干姐,一个在牢里翘了鞭子,一个不知道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老子的家产也被你们串连起做生意,搭得祼连精光。你狗日的好生打点,把我惹急了,老子不但要破了你的相,还要把你卖到外州府县去当舍物的。
这一席话,顿时就使楚楚花容失色,马上跪在吴敬斋面前说;自己只是跟着勾子打和声,一心一意是想老爷发财的。又说:我已经想法吃药,看来,怀一男半女是不成问题的。
吴敬斋火气有点消了,就说:好吧,这两天,家里也许有点事,你一律听太太安排,知道不?
楚楚忙说:好好,我马上去大姐那里的。
吴敬斋说:慌了是不是,下面痒了是不是,老子来给你止痒。
楚楚马上就说老爷就是知道我的。于是就风情万钟的去伺候老爷了。
20、有惊无险
根据吴敬斋的安排,老爷在客厅里接待客人,实际是来办案查事的人,而太太就准备着金条,并且叫上楚楚,虽然不浓妆艳抹,但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而且,说不定要唱一段什么戏文的。
把来人送到客城,就由吴敬斋毕恭毕敬的献上茶,脸上堆起谄笑,连问:“先生的随员呢,我们要作好安排的。”
来人就递上了一张名片,官衔是一个甚么专案专员的,看了一下姓氏,就觉得这名字怎么也不陌生。
来人说:吴先生,你是一个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呢,于今怎么会有人告发你呢?
吴敬斋说:专员先生,一言难尽呀,家祖倒是清朝的一位道台,我们也算是一个书香之家吧,所以,忠孝传家,讲究仁爱和平的。而且,平日小民也是谨言谨行,不敢多事的,所以,有人告发,真是不知其所以然呀。
来人说:羊将军爱民如子,从不扰民的,所以,今日小弟是只身拜访的,那吗,你可以据实呈诉的。这个第一条,有人说你广蓄姬妾,而且家风不正,常有虐待行为的。
吴敬斋说:专员明查,小民在二十年前,曾经正式与一位喻德芳女士结婚的,我们是相敬如宾,从无什么虐待的事发生的。
来人沉吟了一下:喻德芳,可是本地人士。
吴敬斋说:回专员的话,正是本县喻家坝的。
来人说:你继续,慢慢说。
吴敬斋说:弊地原有一个民俗的,以后就有一位地方上的绅粮,为我介绍了一位姓徐的姨太姨的,长者命,不敢辞,也接回来了,原来是希望给我生儿子的,后来也没有生。也是为了子嗣关系吧,以后又接了一个梨园行的名叫齐楚楚的一位姨太来,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我治家有方,倒是相安无事的。
来人说:有钱人三妻四妄原也没有什么的,这一条就不算什么了,不近,怎么小夫子叫什么齐粗粗的,我就不了解了,梨园行的人,原是不本分的,不会她有什么吧。再说吧,我还要和你的太太们谈一谈的。现在说第二件,,做什么大烟生意的,这是怎么回事。
吴敬斋说:这事倒与小妄楚楚有点关系人,你知有人说我勾结本县一位叫勾克阳的恶霸,我们诗礼传家之人,一般不会与地方上的大爷袍哥舵把子为伍的,但是,小妾楚楚,曾经一度登台献艺时,就与勾克阳的一位如夫人是什么手帕会的姊妹,又算是勾舵爷的一个干女,所以,我曾经倒是去过勾府,哦,茍家去过一次,舵爷用长者的身份要我去投资去开商行,我想到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就把田地卖掉去开了粮店、商行、百货、五金这一类事情的,而且,我们一家从未有人从商,所以一应事情都是由勾爷作主的,知道其中情由的也就只是偶尔通过我的一位有通家之好的周庭轩先生知道,所以,如今既然有事,我着人去收回就是了。
来人说:你快莫提出这一档子事了,勾克阳作为主犯,已经死了,那些家产也全部充公了,你也再莫提这些事了,算是蚀财免灾星吧,如果你听劝,这些事都不大的,说实在话吧,你的夫人,原是我的一位堂姐,还未出五服呢,我们曾经也是见过面的,所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姐夫的,只是这一切事情都不能透风的,好歹我在这儿来了一趟,回去交差就得了。
吴敬斋连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说难为了,难为了,又说:今天无论如何你们姐弟俩也要见一个面的,哎呀,全仗你了,全仗你的。
他们一面饮茶,一面又听来人介绍羊将军如何爱民如子,特别是尊重人的一些逸闻趣事来,一面也说了勾克阳的犯案情况。
吴敬斋在前面与这位远房讲话,太太就听得清清楚楚,也着实准备了一番,又仔细回忆了当年的一些情况。
在吴敬斋还在与来人说话时,来人突然看见一个不到四十的一位丽人分花拂柳而来,来人正想问这是哪一位的时候,突然看见丽人有点踉跄的奔向自己这里,并且,叫道:德卓呀,这些年不见,你今天还来看老姐子呀。
而且,眼中就流出几颗泪来。
于是这一对姊弟就切切实实的表演了一番,姐姐不断的夸奖弟弟如何有出息,也说了很多儿时的一些话,使得来人也频频点头了。
以后,就是说自己如何调教这些妹妹的不易,自己的一子一女已经上了县中学的情况,而且说: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住一晚上的。
倒是来人说:刚才已经听见姐夫把情况大体介绍了,我也有记录的,所以,这事也就行了,没有什么大事了,至于勾家不管是哪儿来的财产一律不能过问了,因为这是毒资哦。
太太也就表示了同意处理,而且,又着实骂了吴敬斋不进城,不理财,不明事理,自己明明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弟弟,也从来不问一声,以致才有今日之惨,一面又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又吩咐吴敬斋:你兄弟是一个公事人,既然不能在这儿住宿的,也就算了,不过,用一餐饭,这是万万不能少的。”说:“可惜我三妹现今不好,今天也只好由你姐夫和我,还有楚楚作陪了。”
喻德卓看见堂姐都这么雍丽华贵,所以也希望看一下这位齐楚楚倒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这时,太太就叫吴敬斋去安排,而要和自己的弟弟说几句体已话了。
这样,太太就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两根金条,又从自己腰上扯下一根手帕,而且一定要弟弟拿去,说是不然就看不起这个姐姐的,而且,一支手把住弟弟的肩头,又亲自为弟弟放在荷包里,使得弟弟倒是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了。所以倒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而且保证这件事情完全了案了。
太太虽然一副含情脉脉的关注着弟弟,但是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良的状态来,倒是特别问了自己的兄弟媳妇的事,而且说,今后一定多走动走动。
在吃午饭前,楚楚出来了,在喻德卓的眼中,这完全是一个十分媚人的妖妇,那紧贴身躯的旗袍,把她的颈胸腰臂腿显得十分露骨,以致眼睛被死死地盯着她。她在太太十分识趣的就叫吴敬斋去拿什么陈年花雕,而自己又欠了一下身子,让楚楚有一个表演的机会了。
人一走,喻德卓说:其实我是认识你的,你演的盘丝洞,我有多深的印象呀。
不知怎么楚楚的一双玉腿就露出大半,说:现今倒了嗓子,已经退出人生舞台,跟人老老实实的当小了。
又说:当年你这么捧我,为什么不走后台来看我卸装。
当喻德卓正要作什么表示时,昊敬斋来了,太太也来了,大家十分高兴的说着话,而楚楚不断的向喻德卓抛媚眼。
终于到了说走的时候,喻德卓就告辞了。这时太太就附耳向他说,你要常来看姐,又有深意的说,都希望你来呢。
到了楚楚那儿,她却是做出一副贵妇人的样子,让这位读过新学的弟弟,去吻了一下她的手。
觉得解决了一大难题,吴敬斋十分高兴,执意要在太太房中安息。
太太说:去楚楚那儿吧,今天多体面呀。
吴敬斋说:不去,你是又花了银子,又办好了事情,今天晚上一切依你。
太太吃吃一笑:算了吧,我们能有什么,这样吧,简简单单的,你来一个老汉推车,我来一个倒插腊烛吧。对不对,另外一套。
这一夜,他们过得十分快乐,只是在后半段表演中,太太突然想起那位眼光灼灼似贼的周庭轩来。以致有点过分了。
而同时,楚楚觉得,今天这个老大的弟弟,怎么就念念不忘,我的盘丝洞呢,只可惜,今天的旗袍袍袍开叉也太低了一点?
她又想:这种没有任何结果的事,还是不想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