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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元滢滢想要穿戴整齐,再起身向淑妃回话。只是淑妃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元滢滢面色犹豫,却嗫喏着不敢开口提及换衣裙之事。

    但淑妃居高临下的注视,很快便让元滢滢的肌肤,像煮熟了的螃蟹壳一般,颜色绯红。

    元滢滢扬起瓷白的脸,湿润的发丝被她挽在耳后,随着水流的波动四处飘散开来。她柔软饱满的唇瓣,也沾染了潋滟的水痕,此时微微张开。

    “娘娘,我这般着实失礼。可否让我能换上衣裙,再同娘娘回话。”

    见淑妃轻轻颔首,元滢滢方心口微松,便见淑妃丝毫没有转身避让的意思。淑妃拿起一旁干净的衣裙,放在元滢滢的面前,见元滢滢面露难色,反问道:“你我同为女子,怎么滢滢身上,还有我见不得的”

    淑妃位分高,元滢滢怎能出声驳斥她的话。

    元滢滢只得摇首,她强忍心中的羞涩难堪,半遮半掩地站起身来。乌黑及腰的发丝,在白皙晃眼的肌肤上,大片地散落开来,越发显现出元滢滢的乌眸红唇,模样清丽。

    心中的羞涩作祟,元滢滢在淑妃面前微微侧过身去,她展开衣裙,缓缓穿戴整齐。

    淑妃目光沉沉,望着被袅袅青丝遮掩住,若隐若现的腰身。她的目光向上移去,即使有发丝遮挡,还是能够隐约看到起伏的轮廓。似雪一般晃眼,又生得绵软细腻。

    时至今日,看到那一抹嫩白色,淑妃才隐隐有几分真实感,觉得前世种种,终究是已过去了。如今的元滢滢刚进宫,不过是一个没有品阶位分的女侍,而不是被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名声不堪的妖妃。

    窈窕身姿在眼前,淑妃尚且记得,在前世,陆应淮最喜把玩元滢滢的这幅曼妙身子,尤其是她一身冰肌玉肤,和那绵软丰盈,更让陆应淮感慨“与其死在美人裙下,倒不如死在这一片柔软中。”

    淑妃看着元滢滢那张懵懂的脸蛋,此刻还未沾染媚态,不由得生出“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她与良妃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谁能夺取陆应淮的宠爱和关注,便在后宫中赢得了更多的筹码。淑妃自觉陆应淮待自己无多少情意,便把目光投向后宫新来的女子中。她挑中了元滢滢,一个自艾自怜,被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的可怜女子。淑妃将元滢滢视为棋子,亲眼看着柔弱无能的元大娘子,博得圣恩,独宠后宫,被滋润成一副娇媚模样。

    淑妃一直以为,她不过无情地把元滢滢当做一枚棋子。毕竟元滢滢乖顺听话,即使身居高位,做了陆应淮的宠妃,即将要凌驾于两位妃子之上时,元滢滢都未曾生出过坏心思。淑妃说什么,元滢滢便去做什么。偶尔。淑妃也会疑心,元滢滢会不会有朝一日反击于她。但淑妃每每试探,元滢滢只是眼神微黯,声音带着忧愁。

    “后宫之中,若无淑妃姐姐,我怕是连一日都待不下去,早就被豺狼虎豹盯上了。”

    淑妃自诩冷漠无情,自从进了宫,

    她越发只在乎自己,连为家族筹谋时,想的都不是哪个计划对家族更有助力,而是哪一个能让她及时抽身,不会招惹祸端。

    因此,元滢滢死于后宫争斗时,淑妃的心只重重地停了一拍,旋即便恢复如常。但往后数年,无论她再挑选棋子,或是一人在深宫独处时,总能想出初次见到元滢滢时,看到的那双满是哀愁的眸子。

    淑妃家中不缺姐妹,她却无多少姐妹情,唯独对元滢滢,淑妃同她有多年相互扶持的情意,又知元滢滢之死,恐怕同自己也有干系。

    旁人谋害元滢滢,无非是因为她是淑妃阵营中人。

    如今淑妃重新见到元滢滢的鲜活眉眼,心中顿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元滢滢已换好衣裙,头发用帕子半绞干了,轻轻地垂落在两肩。

    外面风大,温泉池中自有桌椅,淑妃便自行在玉凳坐下。她随口询问了几句,元滢滢都一一作答。

    淑妃轻抚着鲜红颜色的蔻甲,突然道:“你久在深闺,可有年少慕艾的少年郎君”

    闻言,元滢滢顿时脸颊一红,但她怎么能将实情告诉淑妃。需知宫中随口一言,便能被有心人大肆利用,何况是进宫前的闺中情思。

    元滢滢红着脸颊摇首,但在久处深宫的淑妃面前,她那点小心思,便被一览无余。

    淑妃不知元滢滢此时心悦之人是谁,是陆应淮,还是那个前世她在临死之前,都念念不忘的郎君。

    淑妃瞧着元滢滢分外拘谨的模样,深知凡事都有度。若是自己过分亲近元滢滢,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更会让元滢滢心生警惕,觉得她图谋不轨。淑妃便暂时按下心中的百般心思,又随意问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

    元滢滢不知淑妃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她身着素色寝衣,坐在软榻看着殿内昏黄的烛火是,想起宫中的两位妃子模样。相比于气势汹汹的良妃,元滢滢倒是觉得淑妃的脾性更好些。

    只是

    想起温泉池中的一幕,元滢滢只觉脸上浮现蒸腾的热意。不知道是她过于拘谨,还是宫中的女子大都如此肆意大胆,能够坦诚相见。元滢滢拉起锦被,半遮着脸颊,想着她果真还是不能接受,旁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入宫刚满一月,六位女侍中还未有人承宠。听闻陆应淮近日极其宠爱的,是一位王嫔,身姿婀娜,模样百媚千娇。

    女侍们逐渐心绪浮动起来。沈三娘子也不禁几次,旁敲侧击地打听元滢滢的心绪。

    不仅是她,其余众女侍也在观望着元滢滢的一举一动。在她们看来,元滢滢进宫之日,是被陆应淮身旁的大太监冯英,亲自接进来的。

    由此可见,陆应淮待元滢滢,是和旁人不同的。

    但若是在宫外,元滢滢还可以打听陆应淮的喜好,为此去围猎场学骑术马技。可到了后宫,想要打听便要耗费不少银钱,且消息真真假假,令人辨别不清。

    元滢滢自然听闻,陆应淮开始宠爱娇媚的女子,不过这她却无法投其所好

    。单是想想,让自己主动勾着陆应淮的衣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元滢滢便觉得脸色涨红,不敢再细想下去。

    因着有元时白的打点,元滢滢在皇宫中,有小太监的特意关照。即使她目前还未承欢,并没有因此短了吃食,亏了用度。

    只是,元滢滢这般心绪平和,其余女侍并非都坐得住。

    这日,元滢滢刚起,只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轻打草叶。春桃来禀,说是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夜了,昨夜有位刘娘子,趁着大雨,得了陆应淮的疼惜。

    春桃声带感慨:“刘娘子胆子颇大,圣人昨夜,本是要往王嫔的寝殿去的。不曾想,半路刘娘子现身。她一身纱制衣裙,凄风寒雨的,身子颤抖惹人怜爱,圣人便顺势为之了。王嫔娘娘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呢。”

    元滢滢品着温热的白粥,声音含糊道:“定然会很生气。”

    连春桃都得知了昨夜的内情,王嫔自然早就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早,王嫔身旁的侍女,便去了刘娘子的寝殿,明面上是来送赏赐,实则好一番冷言羞辱,还直言“即使得了圣恩,也不一定能走出此地。”

    众人不解其意,但女侍承宠,便要得位分,搬过去嫔妃的寝殿。只是刘娘子迟迟等不到陆应淮的旨意,众人才知,王嫔的警告是何等意思。

    即使刘娘子费尽心力,爬上了龙床,但王嫔稍做筹谋,刘娘子还是只能做女侍,当不得名正言顺的嫔妃,哪怕是最低等的嫔妃位分都得不到。

    进宫的女侍,在家中时皆是府上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刘娘子当即便气病了,听闻宣了几个太医去瞧。

    元滢滢见状,越发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奉迎陆应淮,若是落得同等境地,她大概是和刘娘子一样的心绪,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毕竟,刘娘子大胆地出现在陆应淮去王嫔寝殿的道路时,在她的心中不知做了多少准备,不料恩宠没得到,反而成了笑话。

    宫中来了位画师,良妃开口,要众人一起去凑个热闹。连久病未愈的刘娘子,都强撑着身子去赴会,元滢滢自然是要去的。

    她挑选了一件淡碧色曳地长裙,披着藕粉滚毛边斗篷,整个人显得温婉清丽。

    元滢滢刚走到其他女侍身旁,便觉出有一缕视线正落到她的身上。

    元滢滢似有所感,转身望去,正与长亭下的越曜视线相对。

    他的眸子越发浓稠漆黑,似一块刚刚研磨开的墨,沉色的乌黑颜色,有逐渐向四周弥漫的趋势。

    越曜的身旁,还有几个年长之人,想来他是受召进宫,被陆应淮传来商议事情。

    寒风吹起,元滢滢将脖子缩在镶嵌了滚边兔毛的斗篷中,只露出一张小巧莹白的脸。

    见状,越曜眸色越发深了。

    元滢滢假意没看到越曜的身影,匆匆收回视线。而越曜,仍旧望着那抹淡碧色身影,未曾回神。直到身旁之人唤他,越曜才轻抬眉眼,转身看去。

    元滢滢身旁便站的是刘娘子。她和刘娘子不甚熟悉,不过是进宫时,和拜见淑妃和良妃时,匆匆见过几面。但在元滢滢的印象中,刘娘子身形虽不丰腴,但也纤细婀娜,面颊红润,而如今,刘娘子即使涂了脂粉,也掩饰不住两颊的苍白。

    刘娘子的身子更是一颤一抖的,冷风一吹,险些站不稳了。元滢滢顺势搀扶了一把,觉得手掌触碰到的肌肤,隐约可以感受到骨骼的轮廓。

    “你身上好冷,要个手炉来取暖”

    听到元滢滢的柔声关切,刘娘子面色微松,她轻声道谢,只说不用。刘娘子拢紧了身上厚厚的斗篷,看着前方。

    元滢滢下意识地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刘娘子正注视着王嫔。

    但刘娘子的目光中,无悲无喜,并无多少埋怨仇恨在。

    元滢滢正凝神看着,忽听得淑妃唤她。

    “滢滢,到我身边来。”

    元滢滢忙应着:“是。”

    她缓缓朝着淑妃走去,被淑妃拉着坐下。

    淑妃不禁轻轻摇首,暗道元滢滢过于单纯。宫中谁人不知,王嫔和刘娘子之间的龃龉。如今的刘娘子,便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惹出祸端的瓷器,在场众人,谁敢站在她的身边,偏偏元滢滢无知无觉,还扶了刘娘子一把。

    元滢滢这般毫无心机,当真是令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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