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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之破门而入的瞬间,余光就见右侧猛冲过来个人影,速度惊人气势汹汹,快得让他来不及思考应对,只能条件反射地抬手格挡
沈栀视线被滴落在睫毛上的汗水浸染,眼帘模糊一片,她拼着口不死不休的狠意,只盯着泛着银光的刀身,刀尖转瞬间穿破皮肤,锐物刺进肉里的钝涩感通过刀身传来,视线里隐有大片血色蜿蜒滴落,厂房里灰尘的土呛气混着汗味,随着她这一扎,又飘来股血液的腥气,三种味道糅在一起,让她近乎癫狂,双手握紧刀柄用力拔出,照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再次疯狂插去
陆璟之看清是她,在她第二刀扎下的同时,忍着手背上钻心的痛意,紧握住了她抡来的双手,“沈栀是我”
沈栀恍惚了一瞬,险些怀疑自己幻听了,她听见陆璟之的声音了是陆璟之他很少像其他人一样叫她阿栀或者栀栀,他每每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就像她总是一字不落地叫他陆璟之一样
她呆怔在原地,汗水糊了一脸,眼前越来越模糊,分不清是汗是泪,陆璟之抹去她眼睛上的水光,双手稳稳捧住她的脸,低下头让她看清自己,想要告诉她没事了,可张开嘴,喉咙火烧火燎,自有记忆到现在,第一次慌得气息紊乱,只会大口粗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栀终于看清是他,握着小刀的手一松,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动响,她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光,再也站不住,直直向他倒了过去。
陆璟之接住她,把她整个身体包裹入怀,紧紧环住。
沈栀口鼻间全是清冽的薄荷气,他掌心滚烫的热度落在她裸露肩膀上的感觉那么清晰,熟悉的感觉从毛孔里钻进四肢百骸,她浑身僵硬了几秒,终于放肆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压抑着的惧意如洪水出闸,她的身体起初只是微微哆嗦,渐渐地,越抖越凶,犹如筛糠般停不下来
陆璟之手臂越发用力,脸颊压在她发顶,死死搂住她,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却发现抖得不止她,连他也控制不住地在颤,他额头上的汗水黏腻一片,眼眶发涩,背后既冷又热,凉意爬遍全身让他寒毛倒竖,血液又汹涌奔流让他惊惧燥热,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概念,好像仅仅一瞬,又仿佛已经地久天长,他终于找回声音,喑哑干涩,“别怕,我就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何菘蓝没负责撞门,只晚进来一步。看见二人的第一眼,脸唰地就白了,沈栀衣着凌乱,线衣被粗暴撕扯开的线头秃噜在外,血渍斑斑的肩膀大片露着,头发湿透成一缕缕贴在脸上,陆璟之扣在她脑后的手上也全是血,蹭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比对地让人心惊。
何菘蓝嘴唇血色尽失,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直到沈栀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眼见她站在那里,才虚弱地从陆璟之怀里出来,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下,沙哑说“我没事,小姨。”
何菘蓝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见她狼狈归狼狈,可身上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肩上的血迹更像是蹭上去的,血流如注的,反而是陆璟之的手背。
她捂住额头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吐完,又见沈栀慢慢转头朝郝进躺着的方向示意了眼,“但是我好像把他弄死了。”
她又是一惊,手掌向下重重捋了把脸,下巴扬了扬,招呼门口一票人往郝进的方向过去,稳住声音,道“看看是死是活。”
门外的壮汉们鱼贯而入,陆璟之给沈栀拉好衣服,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严严实实地包住她,何菘蓝看见沈栀腕上两道淤紫勒痕,让他们两个先走,“璟之,你带小栀上我车,让司机送你们去医院,这儿交给我。”
陆璟之点了下头,“好。”
沈栀急着想说许娓娓那头也有危险,可他话音刚落,过去检查郝进死活的几人朝这头看过来,其中一个道“蓝姐,有气儿还没死”
何菘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欺负沈栀的人可以生不如死,但不能真的去死,沈栀大好年华还没开始,不能就这么背上条人命,她对那人道,“你也送他去医院,怎么好怎么治,别叫他出事,也别叫他跑了,你今晚先盯着他,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明天一早我叫人去换你。”
“得嘞蓝姐”那男人二话没说,扛死猪般扛起郝进就走。何菘蓝又叫了另外一个,“董豪,你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再弄辆车来,要大的,再问问他城南的厂子钥匙在哪,咱们和外面那帮捆上的一趟走,去那里。”
叫董豪的男人也麻利应了声,掏出手机打电话去了。
沈栀见她都安排完,着急忙慌地赶紧就道“小姨娓娓也出事了带走她的人叫林萱子,双木林草头萱,子就是最常见的那个子,你想办法找找帮忙找找她,看她把娓娓带去哪了她跟娓娓以前有过节,不快点我怕娓娓出事”
何菘蓝闻言,立刻就要再将人分散拨出几个来去找许娓娓,“刑莫”
“不用了小姨。”陆璟之拦住她还没出口的吩咐,看了眼沈栀,安抚地握紧她的手,“宁洲已经从沈瑶那问出许娓娓被带去哪了,他和嘉言都过去了,许娓娓家里人也赶过去了,再多人去也没帮不上什么忙了。”
沈栀惶然跳动的心脏平静了点,但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可林萱子跟娓娓之间不是小过节,你再联系他们问问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了。”
“好。”陆璟之揽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我们先去医院,在路上有的是时间打电话问。”
许娓娓是被水泼醒的。
零度上下的天气里,冰凉冰凉的一盆水兜头泼下来,彻骨的冷意可想而知,许娓娓昏迷着都冻得一激灵,然后在一片酸臭味里,渐渐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地还没弄清情况,就下意识地先哆嗦了起来,想缩缩身子让暖意聚集起来,才发现四肢都动弹不得,手腕在背后被绑得死紧,紧到血液不流通,五指一抓一放,除了胀胀的,什么知觉也没有。
冰冷的水珠从发梢滴到鼻尖,又“滴答”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她垂下眼皮沿着水珠落下的方向看去,她被捆住得不止手腕脚腕,还有前胸膝盖,两只粗细的麻绳在她身上绕了三匝,弄断都要且得些时间,至于挣开,除非她会缩骨功,否则想也别想。
她彻底清醒过来,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绑架了。
她爹早在十几年前就暴富了,她从小家境就相当优渥,说句通俗又有点不要脸的话,像她这种家里钱多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小时候大多都上过那种特殊的安全讲座,譬如她在临城的那几个发小,从五六岁开始,他们就一起被送去上课,课程内容大致就是讲假设有一天被绑架了,该要怎么去应对。
这种课一年一回,每回周期半个月,从理论到模拟实践,年年讲,年年温故知新,年年把最新型的绑架套路耳提面命地讲给他们听,这种课许娓娓上了十年,今年暑假时回去还被押去听了一个礼拜,她再怎么不好学,这种洗脑一样的灌输方式,也早已根深蒂固地停留在了她的脑子里。
简而言之,遇到这种事,别刚,能多面就多面,能多怂就多怂,能多配合就多配合,哪怕狗腿也没关系,会绑架她的人十有九成是求财,只要能钱到位,她能活着出去,再反击回来一点也不迟。
许娓娓脑子从来没像现在转得这样快过,她理顺思路,忍着冷意抬头,预备好接招的神情就是一滞,她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并不低调,惹来有心人惦记一点不意外,但她以为掀起眼皮看见的会是帮看一眼就像绑匪或是脸上半分不带坏人样的陌生人,却没想到就在她几步之外的人
是林萱子。
她背后还有不少戴着匪帽的人,离得半远不近,看身型虽然挺拔,但和成年男人比起来还是稍显瘦弱,许娓娓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细数有几个,目光重新挪回了林萱子身上。
她还是在学校里时那副怯生生的、害羞又腼腆的模样,见她看过来,还羞涩地笑了下,如果不是她坐正在椅子上悠闲自在毫无束缚地坐着,她从眼神到表情,都足够让人迷惑,搞不清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许娓娓呆了呆,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她昏迷前的画面来
她和沈栀说好五点半约在网外的主街上见,游戏里战况胶着,意外结束得晚了点,她清楚地记得,她从网跑出去的时候,已经五点三十五了。
南外街上人挤人,她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向往糍粑摊前挤,只是腿还没迈出去,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下,她回头,看见林萱子在她身后,一脸被挤得痛不欲生的神情跟她打招呼
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就感觉后颈一下剧痛袭来,整个人就不省人事,再睁开眼,就躺在了这里她费力扭头,脖颈里的水珠随着她扭头的动作流到背心,冻得她又是一哆嗦,她强忍着冷意往周围看了看,堆积成山的垃圾就在她百十步开外,因为天冷的缘故,难忍的气味不那么冲鼻,更远处巨大的垃圾处理器在工作着,嗡嗡作响。
她当初把沈栀她爸弄到这里来打断了腿,报应不爽,现在轮到她被带来这里了。
她转回头,沉默看向林萱子,她还是那样单纯无害地笑着,十余年来的安全讲座告诉她,敌不动我不动,千万别主动开口,求饶也好威胁也罢,这些都不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意识到被绑架的一瞬间该有的反应,老老实实地闭上嘴,震惊害怕就行了,别叫唤,等着对方先开口。
但她骨子里的冲动摆在那儿,身上如堕冰川,心里却愤然起火,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脱口而出道“你跟沈瑶是一伙的你帮她搞我”
沈栀的事围绕着他们这些人几个月,许娓娓本能的反应就是因为沈瑶那头的原因,况且她也只在这里让人教训过沈瑶她爸,除此之外,她不记得自己这两年还做过什么,会被人找上。
“是也不是。”林萱子笑意加深,样子小心翼翼的,和以往怕同人接触的内敛外表别无二致,只是眼神里的恨意收也收不住,一面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剥了,一面又极力压制,这表情让她上下脸从中间分割开一样,许娓娓再大的胆子,也不禁拳头紧握,她从来没见过谁用那么强烈憎恨的眼神看着她。
林萱子没等许娓娓再张口,就主动站起来冲她走去。
她知道许娓娓家有多神通广大,不抓紧时间,等人找过来,她等了这么些年才来的机会就要流走了,按许娓娓以及她家人赶尽杀绝的作风,她也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成败在此一举,她没空耽误。
“咱们开门见山好了。”
“娓娓,你记得初一时被你把头砸烂的男生么忘了也没关系,我提醒你,他叫胡竞弛。”
“他是我哥哥,同一对父母生的亲哥,只不过他随父姓,我随母姓。”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绑你来这了么”
她精神分裂似的可怕笑容终于褪去,再不控制眼底里爆发出的炽烈恨意,“许娓娓,今天咱们就把账算清楚,你当初怎么对待的他,我今天就怎么一一还、给、你。”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