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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开始,比起上个礼拜黑云压城一样笼罩两幢教学楼的阴霾天气,高二教学区在逐渐温柔的春风里,总算缓缓恢复了些生机活力。
人的抗压能力总是随着环境的变化在变的,更何况是群适应性无限的未来栋梁,即便是要在夹缝中求生存艰难度日,也要顽强地打起精神,视情况变化,随时随地给自己找点乐子。
周一大课间数年如一日的冗长无聊,打着哈欠解散之后,几个人没立即回教室,趁着初春上午天气正好,在楼下大喇喇地霸占了两条长椅,迎着小风吹,排解被刚过去的两节课上狂塞知识点带来的头昏脑涨。
沈栀早上跟许娓娓一块起晚了,两人勉强刷了个牙,脸都没来得及洗从宿舍玩命狂奔到教学楼,才堪堪踩在打铃前一分钟进了教室。
这会儿两节课熬下来,动脑动到饿得前胸贴后背,沈栀还走得动,陆璟之陪她去食堂赶在早饭收摊儿前买吃的了,许娓娓就愣躺在长椅上等,头枕着余湘肩膀,腿搭在简彤身上,就这样她还不乐意,嫌余湘太瘦铬着她了,躺了会儿又用身上仅剩的最后一点儿力气,坚强地给自己调了个方向
沈栀拎着两套鸡蛋饼回来,还离得老远呢,就看别人都老实坐着,唯独这位地主家的大小姐横着,一前一后两个人肉靠垫,这也就是姜画溜了,不然许大小姐屁股下面还能再坐个大腿,最后就差她再过去,把饼撕成小块一口口喂进嘴里了。
沈栀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陆璟之听见回头,正想问她叹什么,眼神就先一步落在了她拎着塑料袋的手上。
气温虽然已经回升到了零度往上,但不到中午还是有些凉,她露在袖口外的指尖被冻得有点泛红,他把手里温热的豆浆递给她一杯握着,换来了她提着的鸡蛋饼。
沈栀手心倏地一热,掀起眼皮看看他,抿着嘴笑了。
动作全程默契无声,亲密早已融进无尽的自然而然里,周身范围两米以内的无辜过路同学天降横祸,只因为长了双眼,莫名其妙地就被秀了一脸
沈栀遥遥看着那边,许娓娓那边也远远瞧着他们,看见他们俩这一来一回的小动作,全都满脸坏笑心照不宣,简彤突发奇想,“欸,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嘛就赌班长和吱吱什么时候修成正果怎么样”
这话说远也远说近也近。
远呢,毕竟高考还没过后面大学还四年呢就说这个实在太早了点,近呢,高中三年都过去快两年了,今天那边岛上的高三都开百日誓师大会了,眨个眼就该轮到他们这拨了,两年时候再翻个番,岁数眼看着就二字打头奔三去了。
不过不管远近,打打屁聊聊闲也没影响。
谢嘉言热情响应,第一个举手,他跟简彤在一块时间长了,思维发散起来也收不住,“我猜大学毕业法定婚龄一到他们肯定不多等啊咱们双证毕业,人俩三证毕业,再没准儿转过年来孩子都落地了”他说着说着把自己都吓着了,“靠,老子才刚十七啊,就要想着几年后给人当干爹了”
这种事情,余湘就看得明白多了,“不一定,在一起早不一定结得早啊,再说他们俩没准儿谁还得出去几年呢,我赌二十六七吧。”
她一下把近在眼前的惶恐往后拉了小十年,谢嘉言听着放心多了,宁洲更现实,翻着手里巴掌大的单词书,又在余湘的原话上淡淡添了句,“我不是咒谁,但现在不代表以后,结论别下太早,谁说的清以后几年间会有什么事。”
他是没恶意,但许娓娓一听这话就不大赞同,“我不这么觉得,能有什么事首先别的不说啊,就一点,他们俩之间肯定没人能加进塞去了吧”
她觉得自己这话有理有据,毕竟连汪也那样的都成为过去了,可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回应赞同,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半坐起来,回头一看
就见她这个开过光的嘴又分分钟灵验了。
正往他们这边回来的俩人不知什么时候让人堵在了半路上,沈栀面前站着个男生,看身影也是高高瘦瘦的那一款,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但那半低着的头、稍显局促的一举一动所传达出来的意思距离再远也能让人知道是出显而易见的搭讪。
这兄弟是个狼人啊
陆璟之人就在边上站着呢,他就这么勇而无畏地上了许娓娓顿时腰不酸腿不疼肚子都不饿了,手脚并用地扒着椅背就坐了起来,跟其他几个人一起,两眼放光地盯着看远处这出热闹看
沈栀看着面前男生递过来的东西愣了又愣。
他指间捏着张手心大小的纸片,上面清晰地写了姓名跟串号码,字迹倒是如其人,清隽不失遒劲她又看了看眼前人,这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目光清澈明朗,但因为这番动作,从脖颈到耳根都晕了层淡淡的红,校服上多的那一道线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他的身份,是个高一的学弟。
沈栀一时间几乎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几秒,才确定自己没听错,顿时就有点窘
她刚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被这学弟拦了去路,紧跟着他手一伸,就递了张纸片来,她进出这么多个班,去年快入夏那会儿又尤其浪了那么一段,明里暗里示好的男生没少见,但在学校里就堵到面前来直接伸手就递条的,这还是头一回,尤其是,旁边陆璟之还在。
她吓得连头都没敢回,想也没想张口就要拒绝,一声抱歉才说出口,就听这学弟来了句
“学姐,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许娓娓么”
几秒前的这声问还犹在耳边,沈栀定了定神,这下敢回头了,陆璟之就拎着饼站在她身后半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眼神里分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栀特意和他眼神交流了下,但眼神递出去,半天没等来回应,她就知道他这是明显不准备表态,也不打算替宁洲出头做点什么了。帮与不帮,决定权都在她手上,沈栀轻咳了声,刚转回去,就见远处长椅上那一帮一伙的几双眼睛都跟装了大瓦数灯泡一样,等着看她热闹了
沈栀吐了口气,又看看面前男生,坏心一起,再压就压不住了,她索性答应下来,接过那张纸片,“可以啊,我帮你给,但是”
“我知道。”没等她犹豫好措辞,男生点头道“她理不理我是她的事,谢谢学姐帮我转交。”
许娓娓被个眉清目秀的高一学弟间接搭讪的事到中午时,就连没在场的姜画都知道了。
这消息就像往水里丢了个深水鱼雷一样,炸得她连付清流都不找了,跑到食堂就直奔他们这桌过来,往剩的空位置上一坐,兴致高昂,“来,交换一下你们打听着什么了”
敢情这事还带分工合作的。
上午沈栀把纸片拿给许娓娓再原话转述了一遍之后,等着看她热闹的几个人当场就石化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当中以宁洲尤其,他真是前一秒刚说完谁也说不清以后能有什么事,就让飘在天上的“事儿”听见了,索性就哪也不去了,直接就冲着他下来了
本来以为被当面拦路挖墙脚的是陆璟之,结果没想到居然落在他自己身上了
别说他,冷不防这一下子许娓娓也很懵逼,她从小到大兄弟交了一大帮子不假,但从男生那接收到这方面示好的经验打从母胎出来至今还是零,宁洲都是她稀里糊涂地给泡来的,你让她故技重施再来一回她都来不了,然而现在居然有个小哥哥指名道姓地要沈栀帮忙塞联系方式给她
眼下过去半个上午了,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疑惑里掺着点若有所思,若有所思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
宁洲坐在她对面沉默着,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想说点什么吧,她没表态他不好说,不说吧女朋友都让人堵在楼门口递电话了,虽说现在是隔着沈栀,但下次呢是不是就直接找上本人了
他们两个默不作声低头吃饭,同桌旁边坐着沈栀陆璟之,这俩也不吭声,但这俩人坏啊,自己不说话不代表不听别人说话,两头耳朵俱都竖着,一面观察着这边动静,一面等着听姜画简彤那头互相交换消息。
陆璟之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沈栀一眼。
她表情贼兮兮的,瞧着像是不乱瞟乱动只盯着自己眼前这盘菜,但眼珠隔一会儿就飞快地往两头晃一下,自以为不露痕迹,实际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他低头抿了口粥,用碗沿遮住了微微上翘的嘴角。
其实真要说起来,帮忙递条子这事他们做的确实是有那么点缺德,他当时要阻止一下,大概就没现在的情况了。
但人么,或多或少都有让自己偏心眼儿的人和事,沈栀和宁洲二选一,他也只能对不起宁洲,给自己女朋友找点能让她觉得好玩的事轻松一下了。
上礼拜五和沈老太太在会议室里说的那番话她出来以后就没怎么多提,又直到昨晚才告诉他,星期六一早沈家的保姆阿姨来找她道了别回离开青城回老家去了,再加上过年那些天她去鹿城时在何菘蓝的“建议”下暂时换掉的手机卡
这些事情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总让他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他甚至感觉,这兴许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既然清闲日子不知道还有几天可过,那在踩着定时炸弹的一天天里就不如尽可能找点有意思的东西分散一下注意精力。
反正这事要搁宁洲身上,为了许娓娓想看场热闹,他也不会替自己出头阻止的,都是一样的人,就谁也别怨谁了,再说被撬墙角这关。宁洲早晚也得过,晚过不如早过,毕竟以后日子长久,类似的人跟事都少不了,提前涨涨经验,以后应对起来才能游刃有余,这么想想,也不算害他。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