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竟然昏倒了
下人屁滚尿流的跑回白府通报,急得白大夫人和三姨娘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 连下人后半句话都没来得及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三姨娘着急得不行, 她虽年过四十但着实长得漂亮, 哪怕现在有些微胖也是曲眉丰颊, 犹如牡丹醉卧。
可惜没什么脑子。
不过也恰好她的没脑子, 不然白大夫人根本不会留她到今时今日。
六年前, 王天阙和白贺兰结婚后,约莫又过了一年白家的庶出二小姐,也就是三姨娘的亲闺女白兰声便嫁给了家境殷实的朱家。
自此这白府里的女人,除了白大夫人和三姨娘, 也就只有后来由白大夫人做主,抬进门的四姨娘和五姨娘。
不过这四姨娘福薄, 原本在白贺兰的婚期定下来没多久后,便发现有孕。白老爷很是自得,就连白大夫人都觉得开心,还说眼看着家里的女儿一个个出嫁以为会冷清呢,现在好了, 白府又会热闹起来了。
甚至还主动和白老爷商量, 说是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那都是应该有赏的才行。
白大夫人的懂事让白老爷很满意,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甚至白大夫人还特意请了信得过的大夫来,对四姨娘是细心呵护, 近乎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就连苏姨娘的那些东西,也被她拿了不少去。
原本白大夫人还觉得这不太好, 那怕苏姨娘没了,这兰舟也不在了,可也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啊。毕竟是属于苏姨娘和兰舟的。
而且白大夫人心里一直记挂着,还想着找个机会和老爷商量一下,等贺兰和天阙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完后,就联系一家口碑不错的道观或者佛寺,将属于苏姨娘的东西以她们两母女的名义都给捐了,顺便让观内好好供奉两母女,洗清身上罪孽,照登极乐才是。
现在四姨娘拿了人家苏姨娘不少好东西,这是不是
对此白老爷表现得很无所谓,反正人也不在了,再说也不可能将苏姨娘的东西都捐赠出去,四姨娘喜欢,拿了一些就拿了吧。等倒时候真的差钱,他再另外拿些不就行了
既然白老爷都已经发话了,白大夫人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有些无奈的应声。
这件事被三姨娘知道后,立刻也跑去以前人家苏姨娘的房间内一通搜寻,也拿了不少好东西。
毕竟那时白贺兰出嫁后,下一个就轮到她的兰声了,不嫌弃是死人东西就对了,哪儿还轮到旁人来说嘴
再说了,以后这些东西能跟着她的兰声出嫁,还沾了喜气。伦理该感谢她们才对,怎么会责怪呢。
就这样苏姨娘的东西就这样被四姨娘和三姨娘这两个家贼,在白大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全给瓜分了。
没过多久后,四姨娘不小心滚下楼梯,竟然小产了。这件事让白府闹了一段时间“苏姨娘不高兴四姨娘带她的东西,更不高兴她也很怀上呢”这样的谣传,各种风言风语连白大夫人也一时半会儿没压住。
就这样传进白老爷耳中,更因此让他听见了一些关于当年苏姨娘肚子里孩子的一些事,之后便大怒。再看小产的四姨娘,以及她身上佩戴的是苏姨娘的东西,更是怒上心头,一巴掌将她扇到地上不说,还指着她骂“贱人”,要将她给拖出去卖了
说完便拂袖离开。
这原本只是一句迁怒到四姨娘身上的气话,谁知道四姨娘却当了真,惊吓之后没多久,便病死了。
不过在她病死前,三姨娘为了不沾上晦气,像一步跑到人家屋里,把之前四姨娘从苏姨娘那里拿的东西,统统都给拿走了。
拿得光明正大,一点儿脸都不要不说,甚至还教训那时已经病重的四姨娘,说她就是穷丫鬟的命,带这些好东西镇不住,这才出这些事的。
后来四姨娘病死,白府下人私下嘀咕,觉得有一半的责任估计都是被三姨娘给气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人啊,有时候还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之后白兰声出嫁,三姨娘只给自己留了几件,其余的全给白兰声当了嫁妆。三姨娘给的理所应当,白兰声竟然也收得理直气壮。
但那时苏姨娘生前的事也已败露,白老爷连坟都给她迁走了,又怎么可能还出钱让寺庙给她和白兰舟念经诵佛
白大夫人也识趣,自此不提这件事。
不过不提这件事,却不代表白大夫人在看见以前属于苏姨娘的东西时,不会觉得膈应。
所以至三姨娘火急火燎跟着她上车后,白大夫人便一眼都不想看她。
因为只一眼,她便认出三姨娘脖子上那块羊脂白玉的原主人是谁。
跟火烧屁股急了半天的三姨娘见白大夫人连个眼角都不给自己,立刻便有些不高兴,看着她说,“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哎呀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和人争风吃醋,打起来了不能啊”
白大夫人都要被这个没脑子的给气得呼吸一窒了。闭上眼慢慢的吸了口气后才睁开眼,淡淡开口,“老爷是什么为人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
言下之意便是白老爷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谁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谁知三姨娘听她这样一说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大夫人开口,“我怎么知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为人。”
“”
白大夫人又一窒。干脆重新又闭了眼,慢慢转动手上佛珠,打定主意在到医院之前,绝对不会理三姨娘。
等车刚到医院,白大夫人和三姨娘从车上下来便要急急往里走时,同样接到消息从王公馆赶来的白贺兰也刚好到,喊了声“妈”后,快步追上两人,一起在医院走廊快步往里走时,一面着急的开口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我也不知道。”白大夫人开口,眉头微皱,“等见了五姨娘便知道了。”
白贺兰点点头,扶着白大夫人的胳膊,继续快步前行。只有三姨娘,近几年的运动也就只有每天的麻将,现在这样走几步,已扶着墙开始微微喘气了。
可惜白兰声没来,又没其他下人跟着,她歇了口气还不是得自己走。
刚一转弯便见五姨娘站在病房门口,来回转圈,时不时踮脚透过病房玻璃朝里探头探脑,满脸焦急。等听见靠近的脚步声,一扭头见是白贺兰三人后,立刻松了口气,急忙迎上来喊了声“大夫人、大小姐、三姨娘”
白大夫人随意的点点头,脚步不停的朝病房的方向走,一面开口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昏倒了呢”
“就是。”三姨娘不等五姨娘开口回答就急忙抢话,“我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说过同样的话的啦。”
她的打岔让五姨娘张口预言的声音堵在了嘴边,立刻惹得白大夫人瞪了三姨娘,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你闭嘴。”
三姨娘被惊到,但随即讪讪站在一边不敢再胡乱插嘴开口,只是暗地里撇了下嘴,显得很不服气。
这时原本在白老爷病房内的医生之内出来,白大夫人便也暂时丢下五姨娘,和白贺兰一起快步上前直接去问更专业的,“医生、医生,我们家老爷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医生将口罩取下,对病人家属说,“就是一时情绪激动而已,好好休息静养一段时间i便能复原了。现在病人刚睡下,需要休息,你们就别去吵醒他了。”
这个答复让四人松了口气,又听医生这样说后连连点头说“好”,道谢后目送医生离开,这才重新看向五姨娘,面色微沉,“翠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老爷会突然晕倒”
翠月是五姨娘的名字,她的年纪和白贺兰差不多大,此时小脸惨白,一副也受了不小惊吓的模样。被白大夫人这样一问后,她左右看看,这才微抖着嘴皮子压低声音回答,“大夫人,刚刚刚刚我见到小姐了。”
话才说一半便被三姨娘又插嘴打断。
“啊兰声兰声去那种地方干嘛”顿了顿三姨娘立刻想到一样开口,“好哇,一定是朱庭这个小子去了那种地方兰声才跟着去的。哼我看他是皮痒。高攀了我白家的小姐还不知道感恩,竟然敢去那种地方,真是反了天了他”
三姨娘口中的朱庭便是自己亲闺女白兰声的丈夫,不等翠月将话说完,便叉了腰拔高了声像个泼妇一样发疯,要是这朱庭要是现在站在她面前,估计三姨娘能马上双手其上,将对方的脸抓出一条条血痕来。所以说,脸再好看也没用,就凭这副粗俗的样子便不会得白老爷喜欢。
但也因为这样,白大夫人才容得下她。
只是很多时候真是会被三姨娘的愚蠢气得胸口闷,比如现在。
什么叫那种地方
他们家老爷可是刚刚从她嘴里的“那种地方出来”。
还高攀
一个庶出的小姐,要不是白兰声姓白,她能嫁给人做正室
也就仗着现在是民国而已,要放二十年前,身为主母就算是把她们当丫头养也没人敢说什么。
白大夫人想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压低声音便呵斥三姨娘,“这里是医院给我小声点”
一句话呵得三姨娘又讪讪闭嘴后,白大夫人才又看向翠月,语气不是很好的让她继续说,“什么小姐,说清楚”
白贺兰在旁边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这时才想起今晚“大上海”歌舞厅开张,不仅邀请了白父,也邀请了王天阙他们的。如果是这样那阿垒也应该有去,为什么她爸爸昏倒,钱垒却没有帮忙将其送到医院呢
不知为什么,白贺兰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某个她已经想到的念头即将破土而出,变得明朗。
“就是”翠月吞咽了一口口水,怯生生的看着白大夫人她们,好像很害怕似的小声开口,“就是我以前在苏姨娘房间里看见的兰舟小姐。”
这话一出口,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似有一阵凉风吹了过来,顿时让三姨娘感到颈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尖叫了一声后手舞足蹈的向后跳了一步,瞪着翠月,“什么房间你怎么会在那、那个房间看见白兰舟的”
她这话一出口翠月便知道三姨娘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是说照片照片”
“哦”三姨娘松口气,但刚松气立刻又想通什么重新提起气来瞪着翠月,“不对啊你说你今天在歌舞厅”
翠月连连点头,抖着声音,“一、一模一样。”
三姨娘愣住,然后一惊一乍的“哎呀”一声,看向从刚才就没开口的白大夫人,惊慌,“大姐这是鬼啊是怨气未消,返阳报仇啦”
“胡说八道什么”白大夫人猛的扭头看向三姨娘,向来显得温和慈爱的脸上首次露出厉色,那双眼睛冰冷如针尖,阴冷的盯着三姨娘,轻声的一字一句,“你给我闭嘴。”
三姨娘被白大夫人盯得打了个冷颤,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白大夫人其实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也不平静,呵斥完三姨娘后,她转了几颗手上佛珠,才声音微哑的再问翠月,“老爷就是因为看见她昏倒的”
翠月连连点头。刚才大夫人看着三姨娘的表情,她也看在眼里,可不敢随便乱说话。
白贺兰看着沉默拨弄佛珠的白大夫人,强自镇定后扯了个笑,“妈妈,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世上奇事不少,长得相似也没什么稀奇的。”
翠月听了,长了长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重新闭上。
但白大夫人却见了,又静静开口问,“真的很像”
翠月连连点头。
白贺兰心中烦躁更盛,打断白大夫人的话又不耐烦的开口,“再像又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难道还能重生不成再说了,要是真的是白兰舟,爸爸昏倒她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的走掉所以肯定不是”
“不管是不是”白大夫人静静开口,略带叹息,“往后的上海滩,都不会平静了。”
就在这时候病房内突然传来白老爷的大叫声,估计是做了噩梦被惊醒了。白大夫人听了,赶紧带着三姨娘和翠月进了病房,并不忘喊着“医生医生啊”
白贺兰站在病房外,心烦意乱。又站了几秒后朝身后走廊看了一眼,疑惑着钱垒为什么没来医院,一面走进病房。
而此时,钱垒正堵住了准备上车离开的殷玖,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到底是什么一回事”钱垒面色铁青的看着殷玖。刚刚看清是白兰舟的瞬间,连他都差点抑制不住的跳起来。
尤其是刚才白兰舟经过他的身边,那一顿足。更是让钱垒心惊胆战。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白兰舟会猛的扭头朝他扑来,然后咬断他的脖子。
那种阴冷恐惧,直到现在心脏都跳得有些快。
但相比钱垒的声厉内荏,殷玖就显得过于从容淡定了,甚至可以说他现在依靠在车边,左手靠在车顶的模样过于潇洒了些。
听完钱垒的话,殷玖挑了下眉角疑惑又无辜的开口,“钱少,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伸手勾住领结,微左右拉扯,将其拉松后又开口,显得很无奈的耸耸肩,“钱少,当初白兰舟的尸体可是警局在小东门外的河滩边发现的,就算有错,可这后面不是找法医鉴定过,后来局长都亲自去白府证实了吗”
顿了顿后他微低头,便将领带从脖子上取下来,拿在手上甩了甩,一副闲聊的架势,“今天见的这个万一只是长得像而已呢钱少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殷玖便站直,打算上车。
但才动钱垒便一把扳着他的肩膀,并双手抓住殷玖的衣领将他直接抵在车边,狠狠的推了两把,咬牙切齿瞪着被自己双手抓着衣领的殷玖,“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别以为假装自己不知情就真的能撇清关系我告诉你殷玖,这件事你必须给我把尾给收咯”
在殷玖被钱垒抓住衣领,推到车边时,殷玖的手下便打算冲上来,却被殷玖微抬了手阻止。人未动但脸上表情却逐渐凶狠警惕了起来。
他们原本都是些下三流混的人,什么脏活累活全是他们来做。以前跟着那些所谓的“大哥”,虽不敢肖想能跟着吃到口肉,但至少汤总是有一口的吧
然而事实是别说是汤,人家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混得连狗都不如。
是殷玖带着他们有了今天。吃好的穿好的兜里还有钱不说,走出去人人都要因为自己是跟着殷玖混的而高看一眼。
殷二爷,给了他们尊严。
所以现在钱垒竟然敢对殷玖动手,手下的那帮子人立刻就要冲上来,打算把钱垒往死里打。
“钱少,你现在太激动了,有事总是要好好说的嘛。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看。要不,先放手我们慢慢说”殷玖被钱垒抓住衣领,但整个人却显得比他气定神闲多了,慢慢放下冲手下示意“不要冲动”的手后,脸上带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手腕微转,领带便在他手上绕了两圈。
钱垒听了殷玖的话,继续抓着他的衣领将他用力往车上推了一下,背部撞上车发出巨大的声音,听着就痛。
而殷玖却只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痛笑着说着“喂喂喂”
语气慵懒甚至像在哄在自己面前胡闹的小孩儿一样。
“什么慢慢说。”钱垒继续咬牙切齿近距离瞪着殷玖,恶狠狠,“我现在是在命令你把事给我做干净了你也不想想你为什么能有今天上海四大亨哈别开玩笑了,你爬得再高,还不是我钱家的一条狗现在我让你做什么,你最好听话照做听”
见了吗三字还未出口,已经随着钱垒的话慢慢淡了脸上笑的殷玖猛的用劲,瞬间挣脱钱垒的瞬间绕至钱垒身后,双手拿起领带便往她脖子上一套
在钱垒根本没反应过来前快速绕了两圈,单手抓住领带,脚一曲,抵在他的腰后,手用力往后拉便让钱垒立刻发不出声音,呼吸困难。
他想反手抓住领带,掰扯开殷玖抓着领带的手,却因为角度根本用不上劲。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已经满脸通红。
殷玖冲旁边伸手,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状剪了剪,手下立刻会意将烟送到他嘴边,并划燃火柴。
殷玖叼了眼,微微低头让烟头凑近火苗。
火苗让他的脸在这刻显得有几分温暖,随着烟明明灭灭,袅袅白雾腾起,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朦胧。然后叼着烟抽身,逐渐远离这短暂的暖色调,重新回归冷硬的黑暗中。
这期间殷玖一直没松开手,甚至钱垒将他的手用指甲抠出血,都纹丝不动,甚至还更用力的向后拉扯。让钱垒顿时眼前一黑,双手恐慌的拍着车顶,胡乱抓挠。
――殷玖真的不介意杀了他
这个认知让钱垒伸出深深的恐惧,终于明白钱父念叨在嘴上的“养虎为患”是个什么意思。
殷玖叼着烟扭头看钱垒,这才松开手,顿时惹得钱垒趴在车边剧烈咳嗽和类似干呕的声音。
“我都说了有话好好说嘛。”殷玖吸了口烟后夹在手上,一面笑语一面有烟从他嘴中喷出,异常俊美的脸在黑暗和烟雾中若隐若现,那种美感像锋利的刀刃。
很美,别说伸手碰,连看久了似乎都会刺伤眼。
钱垒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继续激烈咳嗽,没空回答殷玖。
而殷玖却手夹香烟,跟着蹲下,甚至还故意探身去看钱垒的脸,笑嘻嘻的将手上的领带递过去,用手示意了下,“要用这个擦擦吗”
钱垒没接,自己手一伸,用衣袖横抹。
殷玖也不以为意,耸耸肩后有商有量的开口,“哎,我这个人还是讲信用的,虽然你钱少刚才那样对我。但凭着从前钱大人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也得报答一二不是。”
说到这儿,殷玖单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还双手撑地跪在那儿的钱垒,笑着开口,“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白兰舟,我殷玖都保证帮你处理,这样可以了吧”
“要是没事了我就先走了。钱少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殷玖又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时,随意的将烟头丢在钱垒面前。
扯了扯嘴角这才在手下打开车门后,弯腰坐进车中,绝尘而去。
钱垒跪在那儿,瞪着恰好在自己眼前的烟头。手慢慢握紧成拳,用力到指节泛白。
“殷玖。
钱垒咬牙切齿,从牙齿缝中磨出这个名字。
“兰舟你是兰舟吧兰舟”
苏雁回头都不回走得从容,至于从歌舞厅追出来的王陌善被阿贾挡着,根本就靠近不了她。
直到眼看着苏雁回要弯腰上车后才“哎呀”一声猛的推开阿贾,趁其不备跑到苏雁回的面前,一把将刚打开的车门又关上了。
喘着气微睁大了眼看着苏雁回,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是白兰舟对吧你是对不对”
苏雁回先朝阿贾看了一眼,让原本皱着眉上前决定不再客气,拎着王陌善的脖子就摔出去的阿贾顿住,看了王陌善一眼后才双手抱肩站在一边,盯着王陌善,保证对方不会动到宋家未来少奶奶一根头发丝儿。
不然回去不被少爷打死,首先大管家和大管事就要把他打死了。
苏雁回等阿贾站在一边后,又朝原本替自己开门的下人看了眼。等他也推开后才最后望向王陌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礼貌开口,“有事”
面对苏雁回的问题,王陌善却直接忽略掉,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开口,“你是不是白兰舟”
好像一定要苏雁回回答着声“是”,才能继续后面的谈话一样。
这让苏雁回静静看着王陌善默了几秒,才像是觉得这很浪费时间似的开口,“王三少,你有事吗如果没事”
苏雁回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车门,又重新看向他。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轻视不耐烦的表情,却偏偏充分表达了“没事就请从我面前滚开”的中心思想。
王陌善因为苏雁回那句“王三少”的称呼,瞬间明亮了双眼,惊喜的看着苏雁回开口,“你果然是白兰舟”
说完后又带了些责备的看着她,似乎苏雁回做了多么不好的事一样,“你既然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你刚刚出事的时候大家有多担心你吗还有我大哥,他那么伤心难过,你”
“抱歉我打断一下。”王陌善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雁回带着一丝好笑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中断。
又仔细看了眼王陌善的脸,发现对方竟然不是在说反话后,脸上立刻出现更明显的笑意。好声好气,“如果你拦下我,是打算说这些废话,那你现在可以让开了。我还有事,实在没什么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
王陌善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苏雁回,好像终于发现她已经变了一样,带着痛心疾首的神情看着苏雁回,“你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误以为你死了,我大哥有多么伤心难过吗他差点为了你去死啊”
“哦”这点苏雁回突然有了些兴趣,看着王陌善笑问,“那他死了吗”
一句话堵得王陌善一窒,只能瞪着苏雁回说了声“你”
“哎,看样子是还活着了。”苏雁回摇头叹息,看向阿贾。对方立刻会意,上前挡开王陌善,并替苏雁回重新拉开车门。
苏雁回正准备坐进去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冲王陌善笑,“对了,其实知道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很高兴。”
因为这样才不会让她生出遗憾。
苏雁回坐进车内,看着车窗外朝后慢慢倒退的街景,嘴角微弯。
苏雁回现在住的小洋楼是段瑞虎招就提前安排好的,等下了车刚跨进大厅已听见动静,率先一步回来的年娇和云巧便迎了上来,并上下打量苏雁回,就怕她哪里受了伤吃了亏。
“雁回,没事吧”年娇关切的看着苏雁回。
“没事啊。”苏雁回笑,“在老虎哥的地盘上,又有阿贾跟着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顿了顿,拍拍肚子说,“就是有点儿饿。”
话音刚落一把声音便从一旁传来。
――“那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宋妈刚下的面条。”约翰端着小碗从旁边饭厅走出来,笑嘻嘻的看着苏雁回呼噜了一口面条,一面咀嚼一面不住点头,“嗯,我帮你提前尝过了。好吃。”
“你自己想吃就直说。”苏雁回一面朝他走去,一面吐槽他。年娇和云巧在苏雁回身后互看一眼,随即笑着跟上。
等大家围着饭桌坐下,宋妈给苏雁回也挑了一碗番茄鸡蛋汤面后,才带着云巧笑着离开。
云巧很不乐意,特别想留下来听,却在被年娇看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的跟着宋妈上楼去了。
这让约翰看着云巧的背影,不由有些感慨,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苏雁回说,“想当年,你也和云巧差不多大啊”
苏雁回一边吃面,一边头也不抬的点头。将食物眼咽下后才开口,“嗯,当年你还是花花老公子。现在也变成花花糟老头了。”
约翰听了默默眯眼,“我现在也很年轻有为,才四十八岁而已。”
苏雁回耸耸肩,依旧看都不看他一眼,唏哩呼噜的吃面。颇有种“我看你年纪大,我让着你”的意味。
气得约翰觉得现在的这个小朋友,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好了,怎么一见面就斗嘴呢。”年娇在一边见了,好笑的开口,见约翰的碗已见底,便主动伸手,“还吃吗我帮你盛”
“谢谢年娇。”约翰笑嘻嘻的将碗递过去,并不忘提醒,“多盛点,不要给小朋友留。”
这幼稚的言论让年娇笑着摇头。
等约翰重新端回碗后,年娇又给苏雁回盛了半碗。
就在这时段瑞虎也处理完歌舞厅的事,先溜回来了,一进门便从客厅嚷嚷到饭厅,“狗日的那个殷玖,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说完有点儿发愁的拍拍后脑勺,左右看看苏雁回和约翰两人,问,“这一出后,明天的报纸会是个什么样,这还真的很难说啊。”
说到这儿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儿饿,见汤碗里剩余的面条还有半碗,问完两人还吃不吃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将汤碗直接拖了过来,拿了筷子大口扒。
苏雁回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擦嘴后慢吞吞开口,“压不住就加把火呗。”
“嗯”段瑞虎听完抬头,看向苏雁回,和点头附和的约翰,左右望望后问,“怎么说”
“原本我是不打算让他们这么快知道我回来的。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干脆大张旗鼓,最好是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曾经的白兰舟诈尸还魂好了。”苏雁回笑,顿了顿又补充,“顺便也能测试一下那些人的反应。”
约翰点点头表示赞成,但又补充,“不过消息归消息,你人还是先别这么快出来比较好。”
“我明白。”苏雁回点点头,扭头看向年娇,“所以明天金玫瑰的剪彩和开张就得麻烦娇姐了。”
年娇想了想点头,“好。”
段瑞虎左右看看,举手发问,“那我呢我做什么”
“你还和平时一样啊。”约翰笑着回答。
“行吧。”段瑞虎耸耸肩,“反正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吧。”
“不过你打算先从谁开始”约翰问苏雁回。
“这个倒是没关系。”苏雁回垂眸继续对大家说,“我明天先去把云巧送上火车,之后就等着看吧。”
“等着看”年娇疑惑。
“是啊。”苏雁回单手支撑下巴,冲三人笑眯眯,“等着看谁先跳出来。”
“谁先跳出来那就先从谁开始好了。”
八年等了。
之后的这点时间,她也等得起。
另一边,王陌善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王天阙打电话,等终于找到人时已是晚上十二点了。
刚结束工作回到酒店的王天阙有些疲惫,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捏着鼻梁,“陌善,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
大哥王陌善急切的打断王天阙的话,激动的开口,你快回来吧兰舟回来了
王天阙整个人顿在那儿,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几声大哥大哥后,才张了张嘴,却没立刻发出声音,放下还顿在鼻梁上微微颤抖的左手后,才终于找回声音,沙哑难耐的开口,“你说谁”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种虚弱。似乎稍微大声点便会喘不过气来。
兰舟白兰舟王陌善在电话那头冲王天阙激动的喊着,她没死她没死大哥她活着她活着
“好。”王天阙慢慢开口,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慢,好像如坠梦中,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一样。隐在阴影里的喉结微微上下滑动了下,王天阙才又开口重复,“我马上就回来。”
等电话挂断。王天阙连将电话好好放回去的动作都做不到,任由电话就这样放在桌上,自己则双手撑在电话柜上,半响后慢慢屈膝,撑手背靠桌角,坐在原地。
又怔了很久后整个人似乎才逐渐回神,先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再到红了眼眶。
“哈。”
“哈哈”
王天阙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兰舟,还活着。
她还活着
白贺兰握着话题,当再拨打一次那边还是没法儿接通后,她猛的大力挂断了电话。双手捏紧拳头,低头压抑着发出一声尖叫。
之后胸膛激烈起伏,眼里满是愤恨不甘就和恐惧。
“白兰舟,你不应该还活着。”白贺兰近乎喃喃自语,语气阴毒。
今夜的上海,注定许多人都不能成眠。
但苏雁回却睡得很好。
睡梦中,她甚至梦见了很久很久,都没梦到的苏姨娘苏凤箫。
梦里阳光灿烂,苏凤箫拿着一把团扇坐在摇椅上,巨大的树冠遮住烈阳,阳光呈一束束光柱斜斜而下。
苏雁回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就这样看着很悠然自得的苏凤箫。
也不知过了多久,闭目悠然的苏凤箫睁开眼,看见苏雁回后,慢慢露出笑,微微起身冲她娇嗔的瞪了一眼。
讨债丫头,还知道回来
嗯。
苏雁回站在那儿,眼里略带泪意的冲她笑。
讨债丫头回来了。
讨债丫头要让欠她母女债的人,全部连本带利的还回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