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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是白盛忻让你来的吗”

    楼谏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他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很诚恳地说

    “你这样子不值得,这件事情和你本身没有关系。”

    “你做他的共犯,是在彻底将自己陷入到这个泥潭里。”

    “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

    邬合冲着他侧了侧脑袋,无声地示意他们进来。

    那戴着口罩的护工跟在最后,身子轻轻发着抖,将房门轻轻合上了。

    “换衣服别说话”

    邬合踢了一脚地上的灰色斜挎包,从里面滚出来两套护工的衣服。

    他自己的身上也是穿着一样的衣服,明显是早有准备。

    “我的刀很快。”

    他盯着他们看,慢慢地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比一比谁更快。”

    邬合的个子很高,一直也都留着寸头。

    原本他的脸上是有烧伤后留下的丑陋疤痕,凹凸不平的凸起直接覆盖掉了他的左半张脸。

    看起来就凶神恶煞,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实际上,他的手上应该也的确沾过血。

    楼谏换好了衣服,心情渐渐也平静了下来。

    “几年不见。”

    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看了对方一眼。

    “你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邬合脸上的疤留了二十二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

    直到三年前,白盛忻说他不喜欢丑八怪,逼着让他去做手术,他就去了。

    手术挺疼,但是效果却不错。

    邬合现在的脸上已经基本看不出来有曾经烧伤的痕迹了,只有一层淡淡的红色印子。

    看起来就只是阴沉沉的,却没有之前那样可怖了。

    “什么”

    邬合皱眉看着他,明显已经将几年前的那一次偶遇完全忘记了。

    “大概七年前吧。”楼谏笑了下。“好像是中秋节。”

    “我还没来得及问,所以你那天的戒指,送出去了吗”

    邬合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直到此时才转过头来,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哥。”

    殷刃换好了衣服,趁着没人注意,抽空悄悄凑到他身边来。

    “你认识这家伙吗”

    接着说话的机会,他们的身子重叠,楼谏感到他把什么硬硬的东西塞到了自己的手心上,似乎是一把美术刀。

    “算是吧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将那刀藏到了袖子里,反手扣住。

    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殷刃很快明白了他哥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彼此之间的默契让他们不需要再多言。

    托白盛忻的福,楼谏上辈子和邬合

    是情敌,也是室友。

    关于邬合的情况,他多少了解过一点。

    童年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掉了他的父母,烧掉了他的家。

    也烧掉了曾经的他自己。

    从此之后,活下来的邬合就只是一只苍白的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鬼魂。

    只等待着离开的那天。

    是白盛忻从火场里面将他救了出来。

    他自觉欠了对方一条命,于是就心甘情愿地留在了他身边,这么多年来甘愿为他驱使效命。

    如果说上辈子的殷刃是白盛忻身边的疯狗,那么邬合就是最毒的那条蛇。

    上辈子他肯为了白盛忻杀自己。

    这辈子做出绑架这样的事情也不过分。

    果然还是太松懈了啊

    楼谏在心里想。

    重生之后呆在曾经自己的身边安逸了这么多年,竟然都忘记了曾经的那段日子。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他们换好衣服后,邬合逼着他们出了门,而后顺着一条员工的内部通道离开了疗养院。

    整个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甚至就连一个路过的员工都没有见到。

    而所有目视可及的摄像头,似乎也黑着灯。

    这并不是一场偶然的冲动的绑架案。

    楼谏组合着每一个线索。

    光是凭借白盛忻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是有邬合帮他,似乎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果然还是把人逼得太狠了吗

    可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谁在帮他。

    “上车”

    一辆越野车就停在外面。

    楼谏瞟了一眼记下了牌照号码,他上了后座刚坐下,手腕上就被扣上了手铐。

    实心的冰冷钢块沉沉地坠在他的手上,摇一摇就哗啦作响,是真家伙。

    殷刃坐在他的身边,也是同样的待遇。

    邬合上了车后座,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他们两个夹在中间。

    他们脸上都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

    “老大。”其中有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话。

    “不是说好是两个吗怎么还多了一个”

    他说话带着一点口音,楼谏一时听不出来是哪个省份的。

    “送上门来的,买一送一,退不了货了。”邬合回他一句。

    楼谏

    看起来自己就是个顺带的,恐怕白盛忻原本的计划就是殷刃和殷心兰。

    但是却没想到自己会和殷刃一起来,这算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了。

    他转头看了一下,刚才医院里的那个护工没有上车。

    但是楼谏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像是已经被收买了。

    总之还是不要寄希望于她会突然良心发现去报警的好。

    直到此时,邬合才慢慢将手中的刀放下来。

    他慢

    慢活动了一下手指。

    刚刚就算是在路上的时候,邬合也一直都把刀藏在袖子里,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他真的很警惕。

    殷心兰的手腕上面倒是没有被扣手铐,可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精神病,又是个女人。

    自然也不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就放松了些。

    实际上也是,她只是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殷心兰雪白细长的脖子上面出了一圈淡淡的血,那双和殷刃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里面盈满了泪。

    她转头,看着身后远去的疗养院,发出很轻的小动物一样的哼声。

    她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了,被强行带离,第一时间感到的并不是兴奋而是惊恐。

    “别怕。”

    楼谏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慢慢地冲着她对口型。

    女人看着他的脸,发了会呆,嘴巴也轻轻动了动。

    车子晃了下,楼谏的眼睛也晃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看清楚她冲他喊的是不是宝宝”。

    但是很快女人却看见了绑在他手上的手铐,明显变得暴躁了起来。

    她环顾了四周,突然伸出手去,从后面掐住了司机的脖子,嘴里啊啊地叫起来。

    “艹”

    司机被吓了一跳,努力控制住方向盘。

    整辆车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扭动起来,混乱中楼谏的头重重地在车厢上面碰了一下。

    整个人的脑子都蒙了一下,一时之间头晕眼花。

    “疯子”他听见有人喊。“快点阻止她”

    “有药吗拿药来快点”

    “那后面的两个人也一起,睡着了就安静了。”

    有什么东西被捂到了他的鼻子上,楼谏想要挣扎,但是力气却在消失,很快意识就涣散了过去。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转头,但是却没看见自己想看的那个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楼谏感到自己的喉咙很干,嗓子里面像是卡了一口黏痰。

    那药物不知道是什么,副作用极其强烈,他现在看眼前的东西是虚的,所有东西都逸散着一圈浅色的暗淡光圈。

    手因为被捆绑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麻木,一阵阵针扎一般的疼。

    耳边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他没睁开眼,默默听了一会,等待身体慢慢恢复。

    动了下手指摸了一下,袖子里面之前殷刃塞给他的小刀还在,这给了他一点微薄的安慰。

    但是他也并没有能够躺很久。

    很快,一桶水被泼到了他的头顶。

    很显然有人不想要他这么“舒服”。

    楼谏在朦胧的水汽里面张开了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呦,我们的大画家终于肯醒了”

    白盛忻的手里咬着一根烟,低头蹲下来看着他。

    他的眼神有些怪异的癫狂,白眼珠里面也几乎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这样第一眼看去竟有些渗人。

    楼谏趴在地上咳嗽了两下,没回他。

    他们现在似乎是在一个工厂的厂房里面,这里有一些废弃的设备和铁桶,到处都是尘埃和垃圾。

    “哥。”殷刃在他的后面轻声喊他。

    楼谏努力转身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

    他的情况明显要比自己更糟糕,躺在地上的这个角度楼谏看不到他的脸。

    在刚刚那场小小的剐蹭中,殷刃的小腿被掉落下来的重物砸到,现在已经彻底青紫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他的双脚的脚踝也仍然被人绑了起来,几乎不给他任何活动空间。

    “你没事吧”他清了下嗓子问。

    “小伤,不影响走路。”殷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哥你不用担心我”

    他转而又焦急地问“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白盛忻似乎狠狠在殷刃的身上踢了一脚,随即传来了一声闷哼。

    楼谏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他咬着唇,努力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角度。

    地上的沙土很快就把单薄的护工服磨破了,他身上火辣辣地疼,手更是几乎已经彻底麻木。

    他瞥见厂房的角落里面,邬合和另外几个人正零散地站在门口抽烟。

    但是却没有看见殷心兰,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殷刃。”

    白盛忻捏住了那人的下巴。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就叫做,凡事留一线。”

    “今天就让我好好给你上一课,你错就是错在,将事情做得太绝”

    “现在,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语气里面的怨恨却要藏不住地溢出来。

    “之前你在台上义正词严地指责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还有今天”

    “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之间,是可以好聚好散的,只是,你却一定要将我逼到这个份上。”

    “看看吧,看看吧如今的这苦果,也不过都是你自作自受”

    面对他的这些话,殷刃一句都没回他。

    他的睫毛垂落下来,黑沉沉的眸子里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白盛忻在他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却不由得更加恼怒了起来。

    就算是殷刃一句话没说,但是这样彻底的蔑视却更让他生气

    “呵呵,你直到现在还在看不起我”

    “明明你才是那一坨根本见不到光的垃圾如果不是我教你画画,我把你从垃圾堆里面找出来,你难道会有今天”

    “我告诉你,你今天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邬合”他越说越气愤,冲着后面大喊。

    高大男人沉默着走过来。

    “当啷”

    有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响。

    “去,他不是会画画吗那就把他的手给我废了。”

    “下水沟里面的臭虫,早就应该滚回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去”

    直到此时,楼谏的心抽了一下。

    冷汗几乎是在瞬间就顺着他的脊背流淌下来。

    嘴里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那曾经的噩梦画卷似乎又在他的眼前掀开一角。

    “住,住手”

    他几乎是扑倒了那人的面前,全身上下都在剧烈地痛着,刚刚的那一下似乎是扭到了什么关节,眼泪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眼睛。

    但是这些现在楼谏都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你,你别动他。”他颤声说。

    “我的画比他的值钱,我替他来。”

    “你别伤他,他怕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