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皱眉问他“真的”
只见云啸辰颇为正经地点头,又道“若你不信,本王正好懒得浪费时间”
“我信”花荫见势不对,立马改口,“王爷说什么我都信”
不过是去梨园而已,即便他真的不带她去,横竖她也能自己找到地方。
云啸辰像是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只不过本王最近公务繁忙,王妃想去听曲看戏,怕是要等上一等。”
花荫起先没听懂他这句话里的意思,直到整整拖了十日,等得她快要在王府发霉,也不见云啸辰空出时间来。
他整日抱着那堆批不完的公文,不是在宫中和皇上商讨朝政,便是在书房呆着,起初花荫偶尔还会端点心进去,趁机提醒他不要熬坏身子,多出去走动走动,都被云啸辰十分自然地当做了耳旁风。
拿了她的点心,就忘了她的人。
着实狡猾。
她试过自己寻去云挽容说的梨园,只是每每踏出西街街口,身后就会浩浩荡荡跟过来一堆护卫,倘若再配上几匹马,她怕是能直接出征。
人太多,她遣也遣不走,又不愿进梨园时闹出太大的动静,连街头的摊贩都没心思去瞧两眼,只得气冲冲回府,找云啸辰理论。
说是理论,实则花荫也没那个胆,在他书桌前杵两盏茶的功夫,一看见云啸辰批折时冰冷的神色,心里的退堂鼓就打得分外响亮。
一来二去,这十天里她什么也没干,净委屈巴巴守在云啸辰边上了。
这日她从刘管事口中听说之后两天王爷休沐,去梨园的事,才堪堪有了一丝希望。
当夜云啸辰回府,她守在王府大门前的院子里修剪花木,见人进来,笑盈盈迎上去。
“王爷累吗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盏茶”
云啸辰步履生风,径直往前走,瞥她一眼,“何事”
她小跑着跟去了书房,看他又是一副要处理事务的架势,心下一急,抢先一步坐在书桌前,将他的位子占着。
“你说好了,要和我去梨园听曲的”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看他,干脆低了头,两手卷着衣摆。
柔柔弱弱的语气
,像是一团棉花打过去,于云啸辰而言没有任何威慑力。
他从不会因为旁人是女子就心生怜惜,即便此人是他的王妃。
只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俯首看她,看她眸中一点失落的水光,和早早收敛在唇角的笑容。
一阵沉默,花荫觉得她应当说不动云啸辰了,从位子上缓缓起了身,也不说话,呕着气慢步走出书房。
“朝中事务繁杂。”
说来说去,仍旧是这句话。
花荫撇嘴,不作回应,心里暗骂他一声大骗子,便听男人继而又道“明日休沐,带你出去走走,也无妨。”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身,双颊笑出来两点梨涡,眉眼弯弯,“真的”
他“嗯”了一声,转而在书桌前坐下。
“谢王爷”
她小跑回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了掏,取出两块才叫望梅买回来的油纸酥糖,放在他桌上,雀跃着离开。
酥糖缓缓滚到书桌边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接住。
云啸辰挑眉端详了一会儿。
油纸下包裹的酥糖,应当很甜。
他眸光不知不觉柔和许多,将外头候着的韩木唤进来。
韩木领命而至,将书房的门关好,望见他手中一枚酥糖,犹豫道“王爷如今喜欢甜食”
云啸辰一愣,忽而皱了眉,挑手一抛,“赏你了。”
韩木抬手将酥糖接住,拿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这八成是王妃给王爷的,他自认没那个胆子收下。
云啸辰看上去倒是满不在乎,直问“图纸的事,那帮人怎么说”
半个月前,有人自称襄冉暗谍,偷了琬国边防图,出价两千金卖与他。
图纸是真是假暂且不提,那人既然找上门来,便不能让他带图活着离开炎康。
只不过对方也足够警觉,周旋半月,仍旧没有露面。
韩木从腰间取出一张粗糙的字条递上来,“他们说,有人出价三千金,最多给我们一个月的期限”
韩木垂着头,等候安排,然而云啸辰却只是笑笑,良久,挥手命他退下,“明日本王去梨园陪王妃看戏,把消息传出去。”
韩木怔住片刻,遂领命离开。
彼时花荫回了东厢院子,在屋中挑挑拣拣,准备明日出门的装扮。
她仔
细观察过,云啸辰在外喜着白衣,她便从柜中翻出来一件白纱月兔襦裙,叫望兰几人配好首饰,分了些刚买的果脯,才磨磨蹭蹭睡下。
云啸辰难得这般好说话,花荫生怕他扭头就反了悔,次日起个大早,又不敢前去催促,便待在王府门前的院子里扑蝴蝶玩。
因而云啸辰听刘管事的说法,院门前时,便看见姑娘一身轻巧的雪白襦裙,酥手捏着团扇,在花丛间嬉笑着穿梭。
布料顺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半个白皙纤细的胳膊,恍然回首,目光恰巧与他交汇。
那双眸中像是盛了最清甜的蜜,弯起眼一笑,甜意便渗出来,不知不觉便融进人的心里。
“王爷,你来啦”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许是太过欢喜,直扯了他的衣袖,“现在去吗”
他其实打算用过午膳再去,眼下寻来,不过是因为刘管事同他说王妃在院里扑蝴蝶,洒扫的下人不好过去,便亲自前来看一眼而已。
他垂首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早些过去,免得她在此处妨碍丫鬟们打扫。
花荫闻言,眨眼便踏出大门,一头钻进马车里。
她在宫中安稳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在和亲之前,从未觉得被缚在宫中的有何不妥,只有偶尔会同身边的宫女询问一下宫外的光景,至于如云挽容那般动辄偷溜出去,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事。
直到此次和亲,她见识到宫墙外的世界,藏匿在心底的那份好奇便被勾出来,再也抑制不住。
梨园的班主像是早知道她们会来,尚未进门,便带了一帮伙计在外头等候。
班主带着二人去了二楼正对戏台的一间观台,离开前命人送来茶水点心,“草民给王爷王妃留了最好的一间观台,有什么事,王爷尽管吩咐”
花荫兴致不错,挥手给了班主一片金叶作赏赐。
云啸辰打趣她“王妃倒是豪气。”
她故意挥手塞给他一只金蝉,抿唇笑道“这是王爷的”
除开调笑的成分,也算是他愿意花时间陪她过来的谢礼。
梨园比她想象中要清冷,云挽容说这是上京最好的梨园,可不知为何,来此听曲的人并不多。
炎康的戏曲腔调比琬国绵软,戏子
在台上咿呀婉转间,尽是柔情蜜意。
她趴在栏杆上,听得入迷,就连云啸辰起身离开,也没能注意。
中途有人进来给她添了茶,不多时,台上花旦正唱到动情处,忽然有人喊她。
“姑娘,您的荷包。”
转头,只见一白生生的青衣公子,手中握了她的穿云荷包,朝她拱手。
那是她装金叶和金蝉打赏用的荷包,她分明一直妥当别在腰间。
男子见她面色疑惑,排开手中折扇,笑道“方才有人鬼鬼祟祟从姑娘观台出来,手里握了这荷包,我见那人一身粗布衣裳,不像是用得起这般面料做荷包之人,便将其擒住,盘问一二,方知是姑娘的荷包。”
如此说来,行窃之人,应当是方才进来沏茶那人。
花荫这才勾唇,接过荷包,又递与那人一只金蝉,“多谢公子,这是谢礼”
男子手握金蝉,愣了一瞬,“姑娘可是琬国人”
她点头,“你怎么知道”
他低笑“在下乃琬国易城人,少时随父母行商来到上京,只有琬国权贵喜用金蝉行赏,看到这金蝉,猜的。”
花荫点头,偏首看向戏台,“炎康的戏曲新鲜,马球也好看。”
“姑娘喜欢马球”那人略显惊讶,复收起折扇,“在下家中正好有一片不大的马场,姑娘若喜欢,平日里可多来走动。”
他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云啸辰低沉的声音“和谁走动”
男人慢步走进来,目光落在青衣男子手中的金蝉上,眉头一皱,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金蝉,冷言道“你一介男子,肖想同王妃走动,当心本王费了你这双腿。”
青衣男子愣住,遂拱手致歉。
云啸辰的脸色像是随时能吃人,花荫见势不对,将青衣男子推出去,转身扯住男人的衣袖,“方才荷包被偷了,这位公子替我追回来,恰巧也是琬国人,才多说了一句嘛。”
男人垂眸看她一眼,视线落到她的荷包上,眉头又是一皱,冷哼着在位子上坐下,“原来阿荫的金蝉,随手便能赠与陌生男子。”
说着,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金蝉扔在桌上。
花荫蹙眉将它拾起,方觉金蝉竟被他捂得温热,大约是刚刚一直被云啸辰握在手里。
原本被莫名撒气的委屈忽的就没了影,她扬唇笑着将椅子拖到云啸辰身边,靠他坐下,将荷包上的流苏取下,系在金蝉上,重新塞到男人手里。
“王爷的金蝉,和旁人的不一样”她歪头看他,捧腮道,“它就叫阿荫,如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