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载道,言以修身,”01顿了一下,“文章是为了说明道理,反过来,从文章中也可以看出作者的秉性。”
“从资治通鉴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司马光以儒家“正名”观念来梳理和评价战国初期至五代华夏的华夏历史,是儒学教化下的典范。”
“所以说他一声迂腐也不为过。”
天幕上的资治通鉴再度快速一页页翻过,让底下急于从书中只言片语寻找和自己有关记载的帝王们看花了眼。
大概是这天上人想耍弄人玩。
各朝各代的帝王们都只看清了其中一句话,就是评价汉武帝刘彻和始皇帝一样残暴,却没有得到和秦朝灭亡一样的结果。
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对后人来说,这句话早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提点,但是对于始皇帝和刘彻来说,这事就大了。
始皇帝不言不语,饶是如此,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身边的人不寒而栗。
赵高直接跪了下来,胡亥也被吓到了,双腿颤颤,不敢出声。
“陛下,”赵高避重就轻说道,“这仙人既然指责了司马光,应该就是不赞同他说您残暴这一点。”
“后世之人说的话也有可取之处,”扶苏趁机说道,“天上之人在指责司马光的同时,未尝不是在提点大秦。”
“或许父皇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一改过于苛刻的刑罚,让黔首们知道父皇也是仁爱之君。”
“不可”李斯瞪了扶苏一眼,劝道,“非酷刑不能压制六朝遗民之心”
“继续看下去,”始皇帝沉声说,“再强大的国家,遇到能力不行的子弟,也必然会走向灭亡的下场。”
“明朝的朱祁镇能力不行,自负自大,宋朝的赵佶三父子懦弱无用,朕倒是想看看,大秦的误国子弟究竟是谁”
他冷眼扫过胡亥和扶苏二人,再想到没有被允许过来一起看天幕的其他子女,心里不免戚戚然。
这么多人。
居然没有一个是令他满意的。
刘彻震怒。
这聒噪的老头,要是生在大汉,敢写出这样的言论,他非得让司马光好好受一受腐刑之苦。
“难怪宋朝会亡国,”他冷笑道,“皇帝怯懦,臣子迂腐。”
大臣们拱手站在一旁,默契的垂着头,装聋作哑,天幕上刚刚展示了什么他们没看到,没看到。
“不知司马光比之司马迁如何。”
刘彻无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听到天音继续说道
“史界,端推司马迁,”01说,“司马迁的史记开创了纪传体史书的先河,不同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史记的人物没有受到任何学派框架的阉割,而是立体的,有血有肉。”
“后人评价其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文学成就方面,司马光再有才,也远比不上司马迁。”
刘彻“”
天音说的是他的臣子司马迁
装聋作哑的大臣们也纷纷抬起了头,一脸惊讶。他们原先听天音点评后人时,也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名留青史,也被天音点评一番。
但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被提及只言片语。
偏偏司马迁被提到了还是那么高的评价
那司马迁是谁啊,他父亲司马谈是朝廷的史官,不仅如此,他这个家族世代都是史官。
司马谈立志撰写一部规模空前的史书著作,却没能实在这个理想,只能在临终前嘱托儿子司马迁能完成他的理想。
司马迁年少游历四方,拜了很多名师,原本可以踏踏实实的完成父子两人共同的理想,却因为帮叛将李陵说话,遭遇飞来横祸,被定为诬罔罪名。
诬罔之罪为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汉朝法律规定,被判死刑的犯人有三个选择,一是直接死,二是拿钱买命,三就是腐刑了。
司马迁没那么多钱,又不能死,就选择了腐刑。
有不少人钦佩他能忍辱负重,但更多的还是轻蔑,瞧不起。对文人名士来说,生死都是小事,死为小,名气为大,为保名节一死了之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这司马迁居然选择了腐刑。
偏偏他的著作,他这个人在后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还能被天音亲口赞扬。
一群人面面相觑,再看高高在上的帝王也面色铁青,脸上浮现懊恼之意。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司马迁,保不准自己也能在后世留个美名。
计划通。
“臣才学确实不如太史公,就是不知这异象为何会指责臣迂腐。”
司马光缓过了神,看向天幕的眼神算不上友好,他一生清廉正直,为了大宋江山可谓呕心沥血,这天幕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还有那资治通鉴是什么是他打算编撰的通鉴吗
赵顼心里则是美滋滋,就连天幕说自己摇摆不定一事也没放在心上。
他居然是宋神宗吗
真不错。
司马光没得到皇帝的附和,再看对自己马首是瞻的那些臣子们也一言不发,不由气恼的抬头看天。
“政治方面嘛,”01说,“司马光的一生太过顺遂,当个谏官还可以,却实在不适合当宰相。”
“举个例子,他是宰相庞籍的学生,在跟着庞籍担任并州通判的时候,正好发生了一起麟州屈野河西地事件。”
所谓的麟州屈野河西地事件就是,按照宋和西夏的划分,屈野河西地事件应该归宋所有,但是这块土地肥沃,却没有宋朝居民。
地方官对此不作为,西夏人也在逐渐蚕食这块土地,已经成了一个祸患。
庞籍想收回这块土地,又不能违背宋朝想要和平的意愿,不能和西夏发生武装冲突,就派了司马光过去视察情况,
司马光建议庞籍派人修筑堡垒来抵御西夏人的入侵,再招募老百姓去耕地,耕种的人多了,粮食价格下来,也能缓解河东粮价昂贵需要依赖远处供给的忧虑。
庞籍听从了这个建议。
麟州的守将郭恩却背刺了所有人,他带着兵在夜间巡河时也不设防备,直接被西夏人尽数消灭。
宋朝军士和西夏发生冲突,还折兵损将一事传到了皇帝耳里,庞籍自然因此获罪,所有的相干人员也全部获罪,只除了一个司马光。
因为庞籍为了保护司马光,把这次事件的相关文件都藏了起来,又在皇帝派来的调查组人员到来之前,把司马光调到了外地。
“按理来说,司马光侥幸逃脱,甚至还被调往中央升了官,这事他肯定会烂在肚子里,不告诉任何人吧”
“他偏不,还三次上朝奏明真相,要求皇帝也将他治罪。”
“非但如此,在皇帝没有治他得罪时,他居然主动和山西的所有朋友和同僚断绝了来往,觉得自己没和他们共苦,没有脸面见他们。”
赵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臣司马光,这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那还是仁宗在位时的事情。
司马光被当众指责,不可为不恼怒,但是在听到天音提及恩师庞籍,以及屈野河西地一事后,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开始重新审判这天降的异象。
出事时没能和亦师亦父的庞籍共进退,这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倘若天音因为这个事来批判他迂腐,那他不会认。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可以看出来司马光这个人道德感很强,是非分明,于人于己要求都很严格,眼里更不能容得下一颗沙子。”
“但是相对应的,作为一名政客,偏颇的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他的思想并不成熟。实在不适合做一个有手腕有能力,以雷霆之势一改宋朝颓废之分的宰相。”
赵顼若有所思,他是想继续推行变法的,只是阻力太大,这天音的出现于他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看来他果然是天选之子。
有了天音的提点和指导,重振大宋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可惜,宋神宗死的早,哲宗继位时年幼,祖母高氏临朝听政,任用司马光恢复旧法,”01说道,“旧党控制了整个朝廷,对支持变法的新党不遗余力的打击。”
主张变法的王安石和蔡确亲党名单被张榜公布,以示警告
司马光、范纯仁和韩维被旧党誉为三贤,而蔡确、章惇和韩缜却被斥为三奸。
天幕上云雾涌动,
画面里显示,时任宰相的蔡确是王安石坚定的追随者,却因为旧党把控朝廷被一贬再贬,从宰相成了地方官,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他游览车盖亭,在自然山水中一扫心中郁闷,一口气写了十首绝句。
结果这首诗被和蔡确有过节的吴处厚得到了。
吴处厚咬文嚼字,利用绝句里的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一句,说蔡确这是在把高太后比作皇后武则天呢。
要知道郝甑山这个人曾经在唐高宗想让位给皇后武则天的时候,上奏坚决反对。
蔡确其心可诛
高太后大怒,把蔡确贬到了岭南。
连一朝宰相都一贬再贬,被贬到了岭南那种凄苦蛮荒之地,郁郁而终。更不用提支持新法的其他人。
等到哲宗终于亲政恢复权利后,听从改革派的建议,决定重新变法,重用了王安石的接班人章惇,章惇也将昔日被贬的改革派们全部召还京师,委以重用。
新党被旧党压制迫害多年,对这群老顽固旧党们不可谓不憎恨。
一朝得势,也将旧党纷纷贬到了岭南这瘴气盛行的地方去了。
“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对新法的全盘否定,对新党不遗余力的打击,”01补充,“无论好坏,新法一律废除,支持新法的人一律迫害,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
“新党上位后,对于旧党也一律毫不手软。”
“曾经在王安石变法时富有激情的新党们不复存在,在司马光的一手主导下,毫无节制的党派斗争最终将宋朝拉进了深渊。”
“这也就罢了,”01说,“偏他还要把以数十万将士性命为代价抢回来的,拓边两千余里的河湟之地尽数还给西夏。”
“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这块地没用,还是靠不正义战争夺回来的,说他迂腐还是轻了。”
司马光听到这里,脸上逐渐显露出灰败之色来,他自以为一身清廉正直,却不想居然会被天音这般评价,究竟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场噩梦
“哎,宋神宗死的早,哲宗更是短命,”01总结,“倘若哲宗活的长久一些,未必不能一举攻破西夏,哪里有亡国之君宋徽宗父子两个的事情。”
亡国。
这个字眼深深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李世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本来还好端端的在吃后世的瓜,没想到吃瓜最终吃到了自家身上。
唐高宗是谁,他为什么要把皇位让给皇后,他疯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