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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4)
    "吃人啊!"我大吃一惊。

    "就这个价,这里是CBD边缘,进去了更贵。我在通州和人合租,一间都要六百多呢。"李皓作证说,又大发感慨,"你在北京待久了就知道残酷性了。就跟一个磨盘、筛子似的,使劲磨人、往外筛人,你要想留下来,你就得拼命变成大沙子。别一见'北京欢迎您'的标语,就拿它当自个家了。"

    "我还不至于如此SB吧,想当年也是闯过深圳的。"我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巨大的书架,塞满了商务英语书籍、文件夹什么的。墙壁上一张英语版世界地图上布满了蜂窝似的小红旗,乍一看,希特勒的军事地图似的。

    "星火燎原啊!除了南北极,你的生意是遍天下了。"李皓赞叹。

    "看着多,都是小单生意,累个半死做一笔,也就赚几百英镑千把美金万把马克十万日元什么的。"杨星辰说。

    "还嫌少啊?"李皓叫起来,"我累个半死,一个月才够你赚一笔的。"

    "只看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杨星辰笑,"我在地下室的日子你不知道?半年不开张,梦里哭醒好几回。"

    "现在是开张吃半年。"我接下话茬,"你们都比我强多了,我累个半死,就赚一把浊泪——还是自己的,流胃里去了,倒也帮助消化。"

    杨星辰兴致勃勃地演示着他的电脑技术,他击键如飞,全部盲打。在我们的喝彩中,他说他已经上网了。

    "什么叫上网?"我惴惴不安地问。

    李皓看我的眼神就像当年迅哥儿看闰土似的:"嗨,刚才说你傻根还有点于心不忍呢。"

    "都是山区来的孩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连电脑开机关机都不会呢,按现在标准成文盲啦。"我惭愧地说,"你们就给哥们儿扫个盲吧。"

    "不可思议!不是哥们儿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现场扫盲后我感叹。

    "这个在中国还是新事物,北京用的人都很少,但发展极快,你很快就知道了。"杨星辰给我一张名片,指着一个带@的地方说,"这就是我的E-mail,以后可以联系。"

    他又打开厚厚的硬壳文件夹给我们看,全是他签的外贸合同。看着犹如看天书,这才意识到晃荡了这些年,英语蜕化得差不多了。他介绍:"这叫电子商务,你知道吗?B2B,B2C听说过吗?"

    "听说过U2——不是美军高空侦察机,而是爱尔兰乐队,我最喜欢的摇滚乐队。"为了不失面子,我东拉西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李皓忍俊不禁,解释道,"这是两种电子商务模式……"

    "老哥我一不留神成了中国电子商务的先驱,而且一开始就盈利——尽管只有点小钱。你看看那些大网站,烧了几个亿还没一分钱进账呢。山大无柴烧啊!下一步,老哥要建自己的网站了。"杨星辰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生意经。看着他那高耸而笔直的鼻梁,深不可测的眼窝和色彩斑斓的眼球,愈发对他自我标榜的汉人血统表示怀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唐宋时期散落在中国东南沿海的犹太人投胎转世。

    陈菊忙打断他:"你们别听他瞎吹。"

    杨星辰笑笑:"嗨,自己人嘛。"

    分手时李皓拍着我肩膀:"哥们儿,咱们改天再聚,我做东。你最近几天有什么安排?"

    "见一些编辑朋友,还有一大学女助教,她下月就去美国留学啦。"

    "你真行啊!怎么勾搭上的?"杨星辰说。

    "请注意措辞。"我提示他,"纯粹工作关系,我投稿,她是兼职编辑,审稿,我们谈稿子。"

    "呵呵,你投稿,她审稿,再谈稿,不就搞——上了吗?"李皓打趣起来。

    "赶紧拿下,把你也捎带过去得啦。你也该结婚啦。"陈菊说。

    "别拿我开涮了。我一下岗职工,别人名校才女大学助教,又去美国读博士,天方夜谭啊。"我说。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杨星辰说。

    陈菊夫唱妇随:"爱情没任何理由,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