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才三点呢。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她关切地问,塞给我一瓶冰镇矿泉水。
"还睡呢?赶紧走吧。"我站起来,连打几个哈欠,连伸了几个懒腰,揉揉眼睛,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水,和武彤彤向校外走去。
"以后别在户外睡了,当心感冒了。"她责备我。
"你是怕被你同事学生瞅见了吧?没事,怎么也是在一名校校园睡,想当年我在深圳还睡过大街草坪呢。"我笑言,又指着那一排沉入梦乡的民工说,"看他们睡得多安详啊,呼吸的空气都充满着学问,一觉醒来,呀——?中级知识分子了。"
"尽瞎贫。"她又挽起我的胳膊。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城北郊外的回龙观。这里和天通苑大同小异,除了几个荒凉的青砖平房村落和巨大的开发商招牌,半是工地半是农田;一座三层老旧红砖楼,就是方圆几公里的标志性建筑。
"这陈宁安同志也太超前了吧。"我哈哈大笑,"改革总设计师干脆让他来当得了。"
武彤彤也笑起来:"我觉得也是,还不如天通苑呢,怎么办?"
"撤!"
在往返回龙观的公交车上,没座位时,我们的手就粘在一起;有座位时,她津津有味捋着我后颈窝的头发,像抚摸一个宠物。在回城后,武彤彤带我去大名鼎鼎的"万圣书园"。它位于北大东门外成府街深巷,是一条浓郁的皇城民间风情和精英文化传统的老街。书园将书店、咖啡馆和沙龙合而为一,装修阴森而雅致,图书品种多为人文类,也有古典音像制品,成了失魂落魄的老中青三代书呆子的精神客栈。我们逛了一阵,在书园里的Thinker'sCafé(醒客咖啡厅)喝起黑咖啡来。武彤彤举杯和我相碰,问明天怎么安排。我说见另外一个编辑,反问她。
"休息,洗衣服,也许写两封信。"
"E-mail?"我假装内行。
"是的,发给美国同学,打听一些消息。"
我看窗外已暮色苍茫,就说:"我该走了,太远啦,至少又是两小时。"
她说干脆附近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再走,我们去了一家东北菜馆。第一次享用了名菜"乱炖",分量倒大,古怪的味道吃得我差点没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约定次日联系。在等车时,我们紧握着手不放。远远车开过来,我们自然行了拥抱礼。我开玩笑说:"不怕你学生撞见了?"
"哼,老师就不是人啦?"
我就鼓起勇气把她抱离地面,原地转了一圈,她挣扎着下来,说:"动作真熟练,你这个坏蛋!"
"无业游民和名校助教当街拥抱,这事该上'新闻咸播'啦。"我裂开嘴傻傻地笑,笑出一个嗝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武彤彤线条分明的脸庞和铿锵有力的声音时而清晰可鉴,时而不可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