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机响起,武彤彤的。
"我还能在哪儿,我在闲逛,满地找钱包。"
"我刚才查了一下,建国门附近有个办留学学位和未婚公证的。要不我去你那儿?"
"好吧,我现在就往回赶。"
"OK,我至少要两小时呢。你先休息一会儿。"
赶回招待所冲掉一身臭汗,换衣躺在床上打了会儿盹。房间里无人,除了电扇声和窗外大树上断断续续的鸟叫和蝉鸣,甚为静谧。起床后我去洗衣房搓洗衣服,哼着歌:"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突然有人从后面搂住我,我头也不回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不是在唱歌吗?你还会粤语呢!是Beyond的吧?"
"是啊,叫《喜欢你》。"我先用粤语又用普通话说。
"你喜欢谁啊?"
我笑而不语。武彤彤开始帮我洗衣服。我说:"想当年,我就是从走廊歌星、洗衣房歌星、澡堂歌星走向酒吧歌星的,哥们儿有半年靠这个吃饭呢。"
"真的?什么时候?"她好奇地问。
"就刚从深圳回老家后,晚上我卖唱,白天我写那本破书。"
"你还Versatile(多才多艺)呢。"
"也就自恋一点。"我谦虚地说。
回到房间,两人合力将衣服晾在窗户外的架子上。我刚坐到床上,武彤彤坐到我身边,紧靠着我。磨磨蹭蹭一会儿,我有些慌乱:"这是集体房间,随时会有人回来的。"
"胆小鬼。"她闭上眼睛。
我起身将门关上,提心吊胆地和她热吻一阵。她动作比较僵硬,但饥渴和激烈程度让我非常吃惊。几分钟后,她很克制地停了下来。她说:"这是危险作业,咱们出去吧。"
名校毕业证就是牛逼,不仅名字吓人,块头也比我当年那破专科毕业证大多了——何况是学士和硕士两个呢。难怪放到桌子上那么掷地有声,难怪公证处的人都那么客气。一个贼头鼠脑的家伙看了看我,阴阳怪气地对武彤彤说:"我还以为您是来办已婚证明的呢。"
武彤彤不置可否地笑笑,交钱,走人。我有些怅然若失,抓起武彤彤的手,默默地向东单王府井方向一路逛过去,那时庞大的东方广场群楼还躲藏在高大的脚手架和绿色丝网后面。我们逛商场、书店、古玩店、服装店。在东单一家小店,我们分别给对方买了一件衬衣。黄昏时分,饥肠辘辘的我们返回驻京办吃川菜。
"北京太大了,我们见一面太不容易啦。"我说。
"是啊,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她也深有同感,接着建议,"要不你到我学校附近找旅馆吧,还便宜一些呢。"
"地下室吗?我从来没住过。"
"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多少留学生明星作家都住过。"武彤彤诱惑地说,"你不是想吃学生食堂吗?"
"明天搬吧,今天的钱都付啦。"
"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找。"
建国门地铁口外,有一片新辟的街边花园,一座金灿灿的风车迎风旋转。旁边是那座大而无当的学术机构大楼。我们坐在树林下的石凳上,孜孜不倦地拥抱、亲吻和抚摸着,人来人往熟视无睹。
"这也是危险作业啊。长安街边,咱们也忒放肆啦。"
"这就叫玩心跳。——咱是流氓咱怕谁啊?"我笑。
"别咱呀咱的,我可不是。"她嗔笑着说。
"那你怎么配合得这么默契啊?看看你的手放在哪儿呢?"我提示道。
武彤彤急忙把手从我脖子上松开:"我是被引诱啦。"
"谁引诱谁啊?我是怎么到北京的?"我笑。
"哼,真够无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又搂住我的腰。
直到最后一班地铁,我们才依依不舍黏黏糊糊地走向地铁站。人流就像液体渗入地下暗河一样涌入地铁站,瞬间漩涡般无影无踪。我们漂流到西直门地下,涌泉般冒出来。一直等武彤彤上了公交车,汽车开动后,我才再次汇入那条逆向流淌的地下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