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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1)
    复习托福同样无聊,仅一月我就无法忍受。模拟考试中,我的语法和阅读几乎都得满分,作文自我感觉也不错。问题出在听力上,和GRE的逻辑有些相似,老是无法集中精力。最多听几分钟,我就开始走神,思维松散如梦游,可以从亚马逊森林里的大蟒蛇跳跃到共产国际季诺维耶夫再回到茅厕里的秽物什么的。

    我怀疑我有精神分裂症或神经衰弱症什么的,就去看了几个医生。看着我生龙活虎谈笑风生的样子,他们压根就不给我检查,一致判断我除了毛病啥病也没有。什么毛病他们语焉不详,大意是个体差异大,左右脑发育不平衡,形象思维抽象思维不平衡什么的。一个医生还煞有介事地说,你这方面不发达,另一方面就畸形发达;瞎子耳朵灵,聋子眼睛尖,就这个道理。这病没治,也不必治。在我的坚持下,医生开了一堆价格不菲的安神补脑液让我滚蛋。这玩意儿就如红糖水,一点效果没有,喝了几次就被我扔得远远的。

    一不留神我成了疑难杂症患者,莫非与我家住闹市区噪音太大有关?入秋后,在成都的姐姐邀请我去她家住几个月,她家非常安静。我算了一下,如果在她家住两个月,正好元旦后在成都两门一起考,我也就解脱了。我觉得根本没必要上什么培训班了,先天性的智商低下和后天性的神经错乱就TMD跟增高鞋聪明液一样,怎么补也白搭。

    我除了自己复习,还辅导小学四年级外甥的功课。当他看见我老是在纸张上画那些或矩阵或迷宫似的排列组合时,好奇地问我那是什么,我把题意翻译给他后,他走笔如飞,居然辅导起我来。一段时间下来"听力走神症"依然如故,"逻辑紊乱症"也未见好转。我决定从城北搬到城南的川大附近,那里更有气氛,查资料、报名、考试也方便。

    在棕南村找了个楼房,和一对中年夫妇合租。我加快复习节奏,延长复习时间。天气越来越寒冷,我在没任何取暖设施的屋里,如同待在一个冰窖中。成都的冬天既阴冷还潮湿,空气和衣服都能拧出水来,冻入骨髓。每天上午我都披着我姐夫的军大衣,龟缩在写字台前,推演那些无聊的逻辑题,或者戴着麦克风如同梦游,双脚不停地蠕动着或轻轻踏着冰冷的水泥地。直到午饭时,放风一样出门找个小餐馆,狼吞虎咽把胃部缓和缓和。运气好的话,下午有一丝灰蒙蒙的阳光艰难地斜射进来,那是我最幸福的短暂时光。

    2000年的年终脚步一步紧似一步,复习效果始终不好,爱谁谁吧。我赶到川大留学考试处预约考试,三天内两门考完。当天,我入住川大招待所。

    托福情况比模拟时糟,考室外面老是有人吵架似的耳语。考听力时照例陷入精神分裂,和考逻辑时差不多。隔了一天又考GRE,只做了几道逻辑题后,就不可救药重蹈覆辙了。手忙脚乱的我索性握着电脑鼠标啪啪乱点一气,直到毫无犹豫点击"确认",和上次相差无几,我连成绩都懒得记,直接走人了。

    去TMD托福!见鬼去吧GRE!——GRD(注:一句国骂,疑似"狗日的"。)还差不多!我躲进网吧雅座消磨了一个下午,走之前给武彤彤发了邮件,宣告我从此解放了。当晚,喝了半斤烧酒的我在凄风冷雨中的成都街头东倒西歪,眼前一片迷濛。午夜,武彤彤把电话打到我的房间,我们语气异常平静地谈了一会儿,像两个客气的朋友。

    "你折腾这一年,也够难为你的了,毕竟丢了那么多年了。"她说。

    "反正也是闲着,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很必要。"我的声音如同折翅的小鸟。

    "你的GRE抛开逻辑不错,就看托福了,把考号发过来,一月后我给你查查。"

    "破费了。"

    "十美元,小Case,我还欠你的呢。"

    "我都忘了。别提了,谁也不欠谁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以后谁知道?现在算是解脱了,你也解脱了,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