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振振有词:"老大,人家马上要拍戏了,我都看了剧本啦,先熟悉一下角色嘛。"
我不以为然:"你演什么啊?火鸡还是高卢鸡啊?"
"一个堕落天使,不过最后金盆洗手脱胎换骨啦。"燕子抢白道,拿出发票,"我的打车钱。"
我一看三十多元,给了她一百元,她磨磨蹭蹭地找钱,许达宽笑着责备我:"不像话,这么一个大美女来陪我们喝酒,你还这么斤斤计较。"
我解嘲:"她以前跟我斤斤计较时,您没看见呢。让她顺路带一个烤白薯,还偷咬一口呢。"
燕子一惊一乍:"许总,您别听他胡说。"
三里屯酒吧街处于北京最大的使馆区和外交公寓,夜幕下,一种生活结束,另一种生活掀起了面纱。霓虹闪烁,糜音缭绕,酒气弥漫,人影憧憧如鬼魅。五颜六色的外国人成群结队东张西望。嚣张的皮条客和暧昧的性工作者们苍蝇般扑向神色迷离的男人们,对同胞她们很坦诚:"大哥,玩吗?便宜,包爽。"
对不理她们的东亚人,则嘀咕:"鬼子吧?棒子?"再给他们比划着花姑娘的意思。对西方人或阿拉伯人,则用蹩脚的英语说:"Ladybar,ladybar。(女士酒吧)"对不理她们的,就骂骂咧咧:"SB,不懂生活。"一个被激怒的老外一字一顿地回骂:"你丫——才傻——逼,丫——你的妈咪——找抽?"
一哄而散。无论她们的中文还是英语,都有浓重的白山黑水味道,应了于江湖的那句话,政府忙不过来的,由他们来查漏补缺。我们摆脱骚扰,绕了一圈,选了一家有乐队演奏的大酒吧。这里大约是中国最昂贵的酒吧,三百五十毫升的小瓶啤酒"嘉士伯"、"喜力"或"百威",三十元以上,最便宜的"青岛"也要二十五元。小盒爆米花二十元,烤串十元。两个果盘,八盒爆米花,每人五瓶啤酒,一千多元出去了。许达宽拿出一叠钞票,对我说:"这是五千块,你负责买单。"
不一会儿康妮来了,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上冻得红扑扑的。我们给她挪动位置,她靠近我坐着。介绍后,许达宽开玩笑:"原来你才是戈海洋的女朋友啊?我还以为是燕子呢,我就觉得她不像嘛。"
康妮不置可否地笑笑,问许达宽:"您第一次到北京吧?"
许达宽讪讪一笑:"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红卫兵串联时在天安门见过红太阳。"
"哦,还没我呢。"康妮也讪讪一笑,看看燕子,问我,"这位美女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这是影视圈的未来之星。"我然后又对燕子说,"还是你自己介绍自己吧。"
于是燕子加快了吞咽烤串的速度,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是戈哥的同居女友。"
众人大吃一惊,康妮也莫名其妙,燕子笑着补充:"你们误解了,我是戈哥同住一室的女室友,简称同居女友。"
康妮惊愕地盯着我,隐约地揶揄:"哦,戈海洋还有这一出呢?"
"北漂族嘛,谁没这种经历呢?"我赶紧说。胡蒙给我打圆场:"我现在也有同居女友,有夜游症,很可怕啊。"
康妮淡淡一笑:"哦,是吗,戈海洋没夜游症吧?"
我赶紧说:"我哪有那毛病?倒头就睡,一觉到醒。"
"我也没有,有就惨啦。我们的屋子连帘子都没一个。"燕子继续揭露。大家再次呵呵笑,我有些尴尬,狠狠看了燕子一眼。显然她对烤串的兴趣更大,埋头乐此不疲。康妮问燕子:"燕子也是圈内的?"
燕子咕哝着:"算吧,我要拍戏了,大姐以后帮忙啊。"
康妮问她哪个剧组,燕子不置可否地说了一个,康妮说没听说过;燕子报出上次送她去喝酒的那个梳着小辫子的编导——助理,康妮还是闻所未闻。
"他是'嘻嘻TV'的。"燕子忙说。康妮揶揄道:"沾边不沾边都这么说,都成万金油了。"
许达宽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出来解围:"能不能说点你们那个圈子外面的事,也照顾一下我们这个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