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浓重靀城口音的普通话把康妮弄愣了,他复述了两次她才明白,差点没把人笑到桌子下面去,于是掀起了第二轮酒精高潮。错过了第一轮的康妮很快就不行了。燕子的酒量连许达宽带来的专门挡酒的随从都惊呆了,她喝了七八瓶,才垫了个底,上了两次厕所又嚷着加酒。许达宽越来越高兴,让我再上四十瓶,燕子立马独占了十瓶,喝得几个大老爷们儿俯首称臣,直叫:"人才啊!"
燕子的大嗓门和酒量让周边的人都瞠目结舌。她不但嗓门惊人酒量惊人,食量也惊人,连吃了几盒爆米花十多个烤串还不罢手。康妮不冷不热地看着她,犹如看一个捡来的孩子。
更可怕的是燕子的那股疯劲。酒客们喝到高兴处,起身随乐队跳舞,燕子却喧宾夺主地站到桌子上大呼小叫地领起舞来。她那奇异的装束和疯狂的扭动立即成为全场新的磁场中心,驻场歌手也趁机歇息了,乐队还在卖力演奏。所有的人都醉醺醺地盯着她,窗外也有人驻足观望。酒吧员工来干涉,燕子不依不饶,员工也就讪讪离开了。在燕子的感召下,一些人也爬上了桌子,我们这一桌只有喝高了的胡蒙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像老顽童一样张牙舞爪,一边舞蹈一边即兴嚎叫:"大海航行靠舵手,升官发财靠喝酒,乙醇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猪八戒的酒量……"
乐章激昂,群情激发,气氛达到高潮。燕子不但在我们这张桌子上手脚抽筋十指狂乱脖子飞舞,还在邻近的几张桌子上跳来跳去,终于一脚踢翻几瓶啤酒,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兜头来了个啤酒浴,还把康妮的衣服弄脏。我们手忙脚乱找来餐巾纸帮康妮揩衣服,康妮不冷不热地说要先走一步,起身离场。
众人留她不住,燕子拉住她:"姐,我们待会儿还去吃夜宵呢。"
康妮说了句"我可没那么大的肚子"就走了,我赶紧出去送她。一出门,康妮就对我吼起来:"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啊?什么素质啊?"
"她不过是我的前同居女友。"我不以为然地说,"当演员不就要这样的吗?"
"就这样的,也就演一人渣,要不就演饥民。"康妮揶揄道。我竖起大拇指:"你不愧是编导,真有眼光啊,她真是出演失足青年,现在热身呢。"
康妮说:"热什么身,我看她已经失足啦。"
"她就一人来疯,人还是不错的。"我说。康妮说:"那你怎么不找她啊,都同居女友啦。"
"你就别提这一茬了。"我豁然一笑。康妮冷笑:"还什么中国娱乐圈的未来之星,就她这样的柴火妞,全北京几十万,你去北影门口看看,都是白让人'潜规则'的。"
"什么潜规则?"
她白我一眼:"你装不懂啊?就是白让人睡,睡了也白睡。"
我有些不悦:"别瞧不起人,柴禾妞怎么啦,柴禾妞就没理想啦?就没憧憬美好未来的权利啦?我还柴禾仔呢。"
"哈哈,绝配啊!"康妮大笑,"你要去跑龙套,我也'潜规则'你。"
"甘当**献春秋!"我脱口而出,就差摆出样板戏中慷慨赴死的姿势了。
"去你的,你都冬至啦,还春秋呢。"她钻进出租车前,扔下一句,"你这人不靠谱,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我无话可说,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的拐角处,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边反省我的素质问题。一见到我,燕子就说:"真扫兴!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啊?还编导呢,什么素质啊?"
我没好气地说:"你们就大姐别说二姐了。"
"她牛个屁啊,不就有个北京户口嘛。"燕子赌气。于江湖说:"她碰巧生在这块土地上,换了你也一样。"
"人家先挤上公交车的人,当然有权对你吼。"我维护康妮。燕子还喋喋不休,我威胁道:"你TMD再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自己买单,滚蛋!"
燕子一把抓住许达宽的手:"许哥给我买,是不是许哥?"
醉眼蒙眬被叫得差了辈分的许达宽被摇得东摇西摆得意洋洋:"许叔——许哥买,许哥买。别怕他!"